她很担心我昨晚是怎么回家的,因为司机没有送我。
“您别担心,我安全到家了。”
电话那边却沉默了很久,像是在犹豫该怎么开口。
“安妮,我不知道这次找你帮忙是对是错,晚宴上很多人都在打听你。”
“打听我?为什么?”
“那还用问,当然是看上你,对你感兴趣了,你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是大姑娘了吗?你长得这么漂亮,有心人看到自然会打听你,我不是爱拐弯抹角的人,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对这些感兴趣吗?想结交有地位的绅士吗?”
这些话太赤|裸|裸了,我不仅窘又羞,忙说:“不,女士,我只是为了帮您而已,我并不打算……打算……”
“我明白,我早就跟他说了,他却不信。你虽然是个家境一般的小姑娘,却很有志气,日夜勤学不断,必然早有了打算,不可能去剧团当演员明星的。你放心吧,我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你的消息,也不会让任何人去打扰你。”
“谢谢您,凯洛林女士。”
“谢谢你,安妮,能认识你这样的朋友是我和卢卡斯的幸运。生活好的时候一切都好,只有落魄的人,才能明白一份单纯出自善意的帮助是多么珍贵,谢谢你,义无反顾来帮我,真的谢谢你。”
挂了凯洛林的电话后,我也有些感慨,命运真是捉摸不透的东西。凯洛林想感谢我,而我想感谢她,如果没有她请求我,我也不会见到斯科蒂沃女士,更不会抓住这仅有的迈入大学的机会。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就像千丝万缕的线,也许不经意触动了某一根,就会带来命运的改变。所以别人善意的付出最好给予善意的回报,这不仅仅是回报感情,更是对命运的敬畏之情。
这天我去市场买了很多东西,回家做了一桌大餐,爸爸和哥哥回家后都有些惊讶,爸爸还责怪我乱花钱。
“我不是说过了吗?每周五买肉的餐费都省下来捐给国家,你怎么还这么破费。”
威廉却很高兴,主动找出珍藏的葡萄酒说:“偶尔吃顿好的也不错呀,多亏您给国家捐钱的计划,我们都很久没吃顿好的了,再说最近店里生意很不错,我正想庆祝一下呢。”
夜晚温馨的灯光下,我们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愉悦的笑意,我正思索着该怎么宣布自己想去考大学的事时,威廉突然说:“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
“什么事?”爸爸问。
“你们还记得福克斯肉店吗?”
“当然记得,是往肉里放毒药的那家店吧,不是关门了吗?”我问。
“是那家店,店老板前阵子联系我了,他说他家的肉绝对没问题,是别人诬陷他,他愿意把所有的制肉配方交给我,前提是我愿意雇佣他家以前的工人。”
“那家店不是菲利斯人开的吗?他们的话也能信!你别叫他骗了!”爸爸大声说。
“骗不了,我去看过了,都是香料制肉,什么毒药都没有,店主虽然是菲利斯人,但做人做事很讲道义,他怕员工们失业,生活无着,竟不惜把制肉的配方都给了我。这样正直的生意人是值得信任的,所以我不仅打算雇佣他们,还打算和这位店主合作。他在这里开店多年,进货和出货的渠道都很有一套,如果不是名声臭了,他根本不需要与任何人合作。”
“他名声怎么臭的,必然是做了坏事,这种人躲着还来不及,你还要跟他们合作!”
“否定一个人要讲究证据,我到处问过了,虽然人人都说他是奸商,谣传他下毒害人,可根本没有任何受害者,只是附近一些讨厌菲利斯人的家伙讹传而已。”
爸爸沉下脸来,连饭都不肯吃了,冷声说:“你这不是已经决定了吗?还跟我们商量什么。”
威廉无奈地叹了口气,闷头吃盘子里的鸡肉。
此时的气氛有点尴尬,但如果再不宣布我的决定,这顿大餐就要浪费了,于是我放下刀叉,喝了口葡萄酒,深吸一口气说。
“我要去首都,参加圣安慕斯大学的入学考试。”
父子俩都愣住了,一齐把视线转向我。
我又说:“再过几天,我就启程。”
“等等,等一下。”威廉瞪大了眼睛问:“你说参加考试是什么意思?你要去读大学吗?”
“是的,我获得了一位女士的推荐,可以参加大学的入学考试了。”m.xiumb.com
“上帝啊!”威廉放下刀叉,把凳子搬到我身边,兴奋地说:“我都没听说大学开始招收女人了,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千真万确。”我开心地说。
“你需要学费吗?要多少?”
“我已经有一部分学费了,不够的可以凑一凑。”
“你放心,学费我来想办法。”威廉搂住我的脖子说,“这太棒了,我陪你去考试,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一定能行的,我就知道你不一样,你会有一番成就的,你从小就那么聪明,那么努力……”说着他眼红了,声音触动:“不可思议,我妹妹要上大学了!你是咱家乡第一个读大学的女人!”
我靠在他怀里,也有些感动,威廉一直支持我念书,小时候见我在读书,他就主动帮我做家务,上高中时,他陪我考试,把我送进城。而现在我想去读大学,还没有考试呢,他就要为我筹措学费……
“你太棒了,安妮,我为你骄傲……”
“我还没参加考试呢,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一定行!一定行!”威廉激动地说。
一直沉默在旁的爸爸忽然放下酒杯,去了阳台。
“别理老头子,他说什么都别听,你要去上大学,一定要去。”威廉说。
我点点头,也起身去了阳台。
这个时节已经有些冷了,阳台上冷飕飕的,窗外的桦树叶哗啦作响,风一吹,明早的地面会铺满金黄的落叶。
爸爸一个人站在黑暗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走上前去,轻轻叫了声“爸爸”。
“你真的要去上大学了吗?”他问。
“我只是要去考大学,不知道能不能考上。”我说。
爸爸沉默了一会儿,转过头来,望着我说:“这些年,你很努力。”
晚风徐徐,树影阴森,天幕中大片银河光辉灿烂。此时此刻,我忽然想起妈妈离家后,自己被嘲笑被欺负的日子;想起爸爸喝醉吐满地,我跪在地上擦洗地板的夜晚;想起做完家务,再读书到深夜的寂寥;想起妈妈回来那天,我一个人跑去帮她们的无助……这句‘这些年,你很努力’的表扬,让我升起了难以言说的委屈。
“那一年,你跟我说,会学着做饭,洗衣服,照顾好家里,你还那么小,我却……爸爸很没有用……从来都没有跟你说过一声……”黑暗中,爸爸一手捂住脸,发出了细微的抽噎。
泪水不受控制地溢出了眼眶,我靠在爸爸怀里,任由自己哭泣。
没关系,爸爸也只是普通人,当生活不易的时候,也会逃避,我最高兴的是,自己坚持到了现在,而一切都变好了,所以那些受过的委屈也都消融了。
过后,我们回到客厅,爸爸宣布说,他要陪我去首都考试。
“你们两个?”威廉不太放心地说,“还是我去吧。”
“我怎么了!”爸爸扯着嗓门说,“你又要雇工人,又要跟人开店,还要送妹妹上大学,你那么牛,还要我们干什么!”
威廉好脾气地摇摇手说:“听你的,都听你的。”
几天后,我和爸爸登上了前往首都普林格勒的火车。
这是我第一次坐火车,和那么多人挤在一个车厢里,感觉有点兴奋。然而从巴巴利亚到普林格勒,火车要跑十几个小时,等下了火车,那‘吭哧吭哧’的火车响声简直像雕刻在了脑海里一样。
于是我在昏昏沉沉中与我们国家的首都相遇了,她美得让人惊叹。那种感觉很奇妙,仿佛刹那间就爱上了这位充满魅力却又饱经世故的美人,你憧憬她的一切,忐忑地想靠近她,却发现她视你如尘土,让你心动又苦涩。
巴巴利亚是工业化大城市,最古老的建筑也不过几百年,而在这里,到处都是几百年前的古典建筑。古朴的街道上落满秋叶,在清晨的薄雾里显出一种静谧的色彩。北方的冬天来得有些早,哥特式建筑尖尖的塔楼上都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霜,连钟楼上的时钟也被雾气包裹住了,看不清时间。街道两旁有匆匆路过的路人,都穿上了呢子大衣,带着围巾帽子,几辆新式敞篷式轿车缓缓驶过街道,对横穿马路的小孩子发出鸣笛。
“幸亏我们带了厚衣服。”爸爸搓搓手说:“北方太冷了,我们先找地方落脚吧。”
我们乘轨道电车来到大学附近,找了一家下等旅馆。说是旅馆其实不过是民居,他们把自家的楼房改建成一间一间的小隔间,租给来普林格勒讨生活的外地人,收的费用很低,一个月只要两金币,还会每天给你提供一份简单的土豆汤。
为了省钱,我们只租了一个房间,里面非常简陋,有两张单人床和一个衣柜,屋里阴冷潮湿,透过狭小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高高的建筑群,建筑风格很类似,都有尖尖的屋顶和刻着神像的墙壁,那浓厚的宗教意味,古典得仿佛活在中世纪。
这个晚上,睡在那张略有些摇晃的单人床上,我失眠了,这张床有股浓重的霉味,床单上还有些黄黄红红的诡异痕迹,棉被很潮湿,裹在身上很久都没能暖和起来,隔壁床的爸爸却睡得很香,呼噜声像天雷一样。
第二天,用过早餐后,我和爸爸分头离开了旅馆。我要去拜会一位许久不见的友人,而爸爸要去参观普国皇宫。
“你不去看皇宫吗?”爸爸说,“机会难得,不如去逛逛。”
“以后吧,我要见个朋友,如果今后在这里上学,还要承蒙她照顾。”我说。
“那好,你小心点,别走丢了。”他像嘱咐小孩子一样叮嘱我,“记住旅馆的位置,走丢了就叫警察送你回来。”
我和父亲分手后,就独自坐车来到了一处高档住宅区,这里所有的住宅都是单独成栋的豪宅。要知道这里可是寸土寸金的首都,在城区拥有别墅已经不是普通人的级别了。
我要拜会的人正是萨沙·戴维斯小姐。
自从几年前我们在墨尼本的沙滩分手后,就一直有书信来往,我知道她身份高贵,家庭富有,遂不愿意拿自己生活上的琐事与之交流,大部分时候,我们只谈论文学和哲学,即使如此,我也经常拜倒在她强悍的逻辑思维能力下。
这些年我们一直有联系,上次我在信中提了自己要考大学的事,结果萨沙来信,强烈要求见我一面。
我按响铁大门外的门铃后,一个男仆引着我穿越花园,来到别墅正门,那里萨沙已经早早等候我了。
她迎上来,拥抱了我一下说:“亲爱的,终于见到你了。”
萨沙嘴角挂着矜持的微笑,行动不紧不慢,不过分热情,也没有丝毫冷淡,她就像淑女教科书里走下来的女人,说话温文尔雅,一举一动都优雅得体,是个标准的贵妇。然而跟她通信两年多的我知道,这端庄安稳的外表下,究竟有一颗多么不凡的心灵。
“来见见裘恩吧,他刚刚睡下,我们动作轻点。”萨沙带我走上楼。
裘恩是萨沙的儿子,今年刚满一岁,他躺在洁白的婴儿床里,睡得像个小天使。
“他真漂亮。”我握住他的小手,轻轻吻了一下。
裘恩有着柔软的棕色卷发,虽然睡着了,可我知道他像他母亲一样,拥有一双蔚蓝的大眼睛。
“我爱他胜过生命。”萨沙说,“在生育他之前,我从未想过自己会这样深爱一个人。”
因为怕吵醒裘恩,我们来到了儿童房的小客厅里,一位年轻女仆为我们端上了红茶和点心。
“你什么时候考试?”
“一周之后。”
“那不如住在我这里吧,有人照顾你,我也放心。”
“还是不必了,父亲陪着我呢。”
萨沙也不勉强,点点头说:“有任何需要,都请你告诉我,如果圣安慕斯大学没有录取你,而你又没有放弃上学,我会支持你考别的学校。如果学费和生活费不够,我会帮你出。安妮,我希望你明白,我很为你骄傲。”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笑意望向我。
虽然我们相处不多,可我知道萨沙是那种安静低调,甚少表露情绪的人,这样的夸赞,已经算是盛赞了,我不由感动道:“谢谢,我也不知道自己行不行,就贸然来了,我想试过总比没试过强,希望之心犹如冬日之火。”
“灭之如绝生命。”萨沙说。
我们对视了一眼后,彼此露出微笑,这是我们曾经讨论过的诗句,虽然没有相处过多久,可在一起的时候,竟然没有半分陌生的感觉,这真得很不可思议。
“对了,你要报考哪个专业?”萨沙问。
我把红茶放在茶几上,望着她蓝色的双眸,坚定道:“法律。”,,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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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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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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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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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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