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程相对漫长,需要持之以恒的练习与保持。
宿舍里多了一个助行拐,医生特别嘱咐李安歌每天都要抽出时间多撑起来站一会儿。
其实他之前也会借宿舍高低床的扶梯立起身体,锻炼臂力之余也能缓解一些长时间坐姿带来的不适。
现在有了专业的器械,李安歌锻炼起来自然更方便安全。
陈叔躺在床上看李安歌拄着助行器站在床边,两只脚似乎像模像样地踩在地上,忍不住问了出来:“用这个能走路吗?”
“倒也能往前蹭几步,就是不好再回来。”李安歌给他解释。
老陈捏着手中妻子女儿的照片,对李安歌笑了起来:“不错啊,好好练,等以后能走了,也回老家找个女朋友结婚吧。”
李安歌这次没立即回答他。
陈叔不懂,这只是康复训练的一种手段,并不会改变他瘫痪无法站立行走的事实。
“这些事儿都还远着呢。”李安歌淡淡地说。
“嗯,不着急,等好了以后叔给你介绍。”陈叔承诺他。
反正也没这么一天,李安歌随便糊弄着答应了一声。
晚上迟俊扬会来接他下班,估计也就住在他那儿了。李安歌想着正好给他讲讲自己复健的事儿,也有点儿想试试那医生给开的药。
锻炼本来就无聊,李安歌开始对着脑海里的迟俊扬浮想联翩。
稍坐下来休息片刻,再撑起身体站起来时,李安歌低了头才发现身体有了细微的变化。
“反正钱都是存在你档案卡里的,又退不出来。我觉得这康复课还行,你记得多去复健,开药买器材都别心疼,要不这钱也白费。”迟俊扬现在已经懂了该怎么让李安歌接受花他的钱。
那就是告诉他,你不花这钱就没了。李安歌向来节省,即便是迟俊扬的钱,他也不舍得浪费。
“嗯。”李安歌点点头。
迟俊扬继续支吾着试探,“那个……一会儿换筹码的时候,上次你赢的……”
“63400,帮我换这个数。”李安歌转过头抢先对迟俊扬说。
这是上次他赢的数额。
迟俊扬脸上舒展许多,“好。”ωωω.χΙυΜЬ.Cǒm
一想到李安歌终于想通了,迟俊扬甚至边开车边哼起了歌。
李安歌说服不了迟俊扬,就只能说服自己。没必要因为自己的坚持去糟践迟俊扬的好心,等哪天这六万多块钱输光,他也就有借口不再玩了。
今天的玩家多了几张新面孔,李安歌只认识上次来过的傅叔叔和T大学生许佳。
新玩家中有企业家、富二代,还有两位职业选手。
迟俊扬跟他讲过,每次来基本都会有职业选手在桌。一方面职业选手喜欢到这儿赢各位业余玩家的钱,另一方面业余玩家也喜欢跟职业选手打牌,跟高手打牌是享受也是提升。
几位职业选手在国内外比赛都拿过不错的名次,迟俊扬过去常来,跟他们还算熟悉。
企业家和富二代玩家跟迟俊扬情况比较相似,来的时间不固定,带来的朋友也不怎么固定。
迟俊扬以前来这儿都会带上当时的男朋友或是瞧得上眼的男伴,偶尔为了不被怀疑性取向,他也会带个不怎么烦人的漂亮姑娘一起来。
反正在绝大多数人的印象里,迟俊扬就是个朋友很多的花花公子,捎带着李安歌也算他众多朋友之一。
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这些人对李安歌的定位已经从“迟俊扬的朋友”变成“一个很强劲的对手”。
许佳再次弃牌,意味着他把手里近乎所有筹码拱手送出。
“你会算牌?”场上还剩下的那个职业选手好奇地看了李安歌一眼。
李安歌只说今天是他第二次玩儿。
迟俊扬也觉得新鲜,李安歌今天这才第二次玩儿,竟可以在牌桌上如此游刃有余。不是李安歌运气好,前期他也输了不少局,慢慢打下来,才逐渐扭转局面。李安歌基本都只会在前一两轮下注时输掉很少的筹码,后面只要他在看准的那局出手,便一定能赢一笔大的。
“那如果我再加两倍筹码,你跟不跟?”傅中原的手指捏起面前的大额筹码,笑呵呵地问李安歌。
许佳认为不值得,那将超过目前可组成的任何牌型所能承载的概率,他小声提醒了一下傅中原:“傅先生……”
李安歌点了个头,“跟。”
“呵呵,有胆量。”傅中原把筹码扔出去。
傅中原不吝惜那一点点筹码,他更看重娱乐性。
但职业选手对收益有所权衡,不愿再继续投入,索性弃牌出局。
这个游戏的规则对于手中筹码量大的玩家本来就有优势,筹码量大,就能掌握更多的主动权。
迟俊扬看着李安歌面前的筹码,若是跟注,他恐怕也要跟许佳一样几乎All-in。
但他相信李安歌,何况这些筹码任李安歌处置,迟俊扬绝不干涉。
李安歌把面前大部分筹码都推了出去。
“亮牌吧,我就看看你这次有没有虚张声势。”傅中原把手中的底牌翻出来,三张7的FullHouse。
李安歌翻出了他的底牌,三张J的FullHouse。
全场唏嘘地笑笑,迟俊扬更是笑得直拍巴掌。
池中筹码全部归李安歌所有。
这点儿筹码倒是不值得傅中原懊恼,他不禁笑着对李安歌点了点头,“小李做什么工作的?”
李安歌先看向迟俊扬征询他的意见。
迟俊扬只笑着扬了扬下巴,示意他随便。
只要他不说自己是足球运动员这种离谱的话,李安歌选择实话实说或是吹牛,在迟俊扬看来都没关系。
迟俊扬不介意,李安歌自己也更没什么可介意,他坦然地回答傅中原:“前台。”
“哈哈,”桌上那名企业家听完就笑了,“看来是不方便透露啊。”
“……真的。”李安歌无语地盯着他。
见李安歌不识趣地冷着脸,企业家也不好再追问。
迟俊扬在一旁笑着偷瞄李安歌,这小子是真不会来事儿,没个笑模样还不懂说点儿场面话。
可他好像就是喜欢李安歌这点儿臭脾气。
下一局开始,傅中原早早弃牌,转而和李安歌话起了家常。
“小李哪里人?”
这局李安歌也弃了牌,“广东。”
傅中原似乎更有兴趣了,“广东哪里?”
“J市。”李安歌答。
J市虽然地理位置上靠近那几个发达城市,但在广东省又非常没什么存在感。城市整体发展程度不高,大部分本地人都在外打工,正如李安歌父母,早早就离开家乡远赴泰国。
但同时,在这些背井离乡的人之中,绝大部分也不过是拿着比在家乡多些的薪水,能够出人头地发家致富的少之又少。
“呵,J市的啊?”傅中原对这个地方很熟悉,“你们那里的卢老大,你知不知道?”
“知道。”李安歌垂眸,视线落在面前的筹码上。
卢远是J市数得过来的一号人物,十几岁只身在外闯荡,短短几年间就在珠海、澳门混出了名堂,再回J市,早已成了人们口中的神话。J市都相传卢远赌技高超,一局定胜负赢下千万。有许多人以卢远为榜样,成天做着靠□□发大财的美梦。
“那你知不知道,卢远非常不擅长打牌?”傅中原意味深长地笑笑,“你们那个地方还有人叫他‘赌神’,其实他自己很少赌的。”
这点李安歌可以想见——好赌之人留不住财。
J市那些奔着成为下一个卢远去的,有一个算一个,无一不是倾家荡产欠一屁股债。
“会不会讲广东话?”
傅中原突然用广东话问李安歌。
“会。”李安歌也用广东话回了他。
“可你普通话也不错,很难得。”傅中原赞许道,“大学在北京上的?”
迟俊扬觉得傅中原问得太多,忍不住笑着打岔,“傅叔叔,查户口呢?”
傅中原笑了起来,他就拿迟俊扬当个孩子,对他向来有长辈的宽容,“好,我不问了,再问把你们吓走了,就没人陪我玩儿了。”
当晚迟俊扬自己换来的筹码全都输了个精光,他又在心里给李安歌的瘟神属性上按了加号。
而找阿康结算兑换后,李安歌今晚竟赢了有六位数的金额。
临走迟俊扬站在台阶下等阿康和服务生给李安歌抬轮椅,正碰见隔壁房间出来的贾越。
贾越家世深厚,说起他家长辈,连傅叔叔都会对贾越客气些。
加上贾越自己也争气,成立的新材料科技公司独揽多项专利,技术由他亲自牵头研发,目前在行业里也是数一数二的话题人物,算是半只脚踏进了科学家的领域。
在这些富家子弟中,天赋与努力并存的贾越常被媒体评价为正面典型,迟俊扬在他面前也确实会有些自惭形秽。
尤其像贾越这样小有成就却不摆架子的人,对他多些好感是理所当然的。
是真的有过那方面的好感。
不过贾越实在太忙,很少会来这儿打牌,迟俊扬一共没在这儿见过他几次,那方面的好感自然也就是随便想想。
“好久不见。”贾越先跟迟俊扬打了招呼,“你瘦了啊。”
迟俊扬略显局促地回过身来,“你一直在隔壁?”
“嗯,今天来得晚。”贾越遗憾地笑了,“要知道你在我就早点儿来了。”
“别了啊,你打得那么好,我躲你还来不及呢。”迟俊扬边笑边摆手,“你没来,我也都输光了。”
贾越安慰道:“反正是放松来的。”
贾越和迟俊扬并肩而站,等前面的李安歌被抬上台阶,才和迟俊扬一起往上走。
“怎么来的?没开车的话我送你。”贾越主动问迟俊扬。
“……开了。”贾越头一次对他这么积极主动,偏赶上李安歌也在,弄得迟俊扬怪不自在。
李安歌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这个在跟迟俊扬搭话的男人,挺眼熟,好像新闻里见过。
贾越也看了这残疾人一眼,心里暗道这真是张和“残疾”不搭的脸,配这副身体着实令人惋惜。
只对视了片刻,李安歌立即收回视线,装作不认识迟俊扬似的先行乘电梯离开。
这种时候李安歌倒挺识趣,可迟俊扬更别扭了,他不向贾越介绍李安歌,是因为怕最后这事儿传到几个好朋友那里。
实在不想多生是非,迟俊扬匆忙指了指楼梯间的门,“我车停地下了,先走了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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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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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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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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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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