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店里的男技师再也不能坐视不管,他们冲上前把男人控制起来,“你是个什么东西?!滚出去!”
“我凭什么滚!黄心雅是我女儿!”男人张牙舞爪继续喊叫,恨不得马上把小雅吃了。
房间不大,按摩技师们按着那不断挣扎的男人,挡住了迟俊扬的路。他只能看着两个女按摩师蹲下来为李安歌摆好轮椅,扶着他的肩托他坐起来。
他下意识先摸了摸腰下的裤子,还好刚上过厕所才没有失禁。只是双腿以一个不自然的形态软软歪斜着,鞋也滑脱半只。李安歌才刚想把腿拉回来,右手手腕的剧痛更为明显,他瞬间疼出了半身冷汗。
“李安歌!”迟俊扬忍不住叫他,“没事儿吧?!”
李安歌能忍住手腕的剧痛,听见迟俊扬叫他这一声,竟忍不住一阵眼热。他在地上摸到眼镜戴好,低头小声拜托两位女技师道:“……姐,我起不来了,帮帮我。”
常枫走到迟俊扬身边,“你去看看他,这小女孩交给我。”
迟俊扬挤出去时,李安歌已经在两位女技师的帮助下坐上了轮椅。他缓缓俯身用左手去提了一下鞋子,没提上来。
迟俊扬半蹲在地上帮李安歌把脱出脚跟的运动鞋穿好,目光落在他垂放在一边的右臂,“胳膊怎么了?”
“没事儿。”李安歌摇摇头,又把脸转过去叮嘱两位技师尽快回房间继续服务,让客人不要恐慌。
“我看看……!”迟俊扬轻轻朝他的右臂捏了上去。
李安歌痛苦地低声叫了出来,眉头紧紧拧成一个结。
看着李安歌额头滚下的冷汗,迟俊扬心疼地骂他:“你傻啊?这他妈是没事儿?!”
李安歌不敢去看他,只是咬了咬牙放缓呼吸,抬起头对小雅继父说道:“你看到了,我们这里人多,你带不走她的。”
“她是我女儿!她就该跟我回去!”男人振振有词,“你们不让我带她走是犯法!”xǐυmь.℃òm
“犯法的人是你!”李安歌直直地用眼神威胁他,“让小雅继续工作,你跟我来休息室。”
听完,男人突然少了些许气焰,他甩开了那几个技师的手,终于不再纠缠小雅。
现在是按摩店的晚高峰,时间耽误不得,李安歌让其他技师也都赶快回去工作。
迟俊扬不放心地跟在男人身后,李安歌却叫住了他,“小迟总,你和你朋友的按摩还没结束,小雅在你这儿我才放心。”
“你手行么?”迟俊扬从后面拖住轮椅。
“只是戳着了。”李安歌用右手握住了轮椅钢圈,对迟俊扬冷淡地说,“小迟总,松手吧,不然要被……误会了。”
这小子还是那个欠揍的模样,都这时候了还说这些有的没的。迟俊扬放开了手,看着李安歌艰难转动轮椅带男人进了空无一人的休息室。
小雅胡乱擦掉眼泪,发抖站在按摩床边做着“请”的手势,声音依旧哽咽,“小迟总……我们继续,刚才的十分钟,我们会为您补上。”
“这就没事儿了?”迟俊扬不免担心。
小雅强忍眼泪不让自己再哭:“这是工作,我不该因为自己的事情影响客人。李安歌让我们继续,那我们就继续。”
迟俊扬接着问:“你就放心李安歌跟他单独待着?”
“……我们都相信他。”小雅坚定地说。
“关门。”进了休息室的李安歌终于不再伪装,他又垂下右臂蹙了蹙眉,这种疼痛似乎持续地有点儿久,李安歌知道不止是戳到那么简单。
男人关上了门,“黄心雅跟你说什么了?”
“该说的都说了。”李安歌轻蔑地看着眼前这个人渣,“你有什么资格说她是你女儿?”
“她是骗人的,她从小就爱撒谎啦。”男人干笑一声。
“她有证据。”
李安歌的话很简短,却掷地有声。
“什么、什么证据?!你骗人的吧?!”男人开始心虚。
“有很多,我看过、听过。”李安歌开始和他谈条件,“你不可能再把她带回去了,如果你要带她走,我就会把这些证据都拿回你家那边报警,你在那边再也抬不起头。”
“凭什么!我养了她那么久!”小雅继父重砸了一下桌子。
“可你也虐待了她那么久!”李安歌狠狠地说,“你如果还想要脸,就别再来骚扰她!”
“……那她要把我从小到大给她花的钱补偿给我。”男人的手指交叠搓了搓,“一年一万,八万,不过分吧?”
“好。”李安歌点了个头,拿出手机准备报警,“我这只手骨折了,医药费、护理费、误工费……”
“还有,我是残疾人,你打了我处罚得加重,”他又用指节点了点自己的双腿,“刚好管你要八万赔偿。”
小雅继父慌张站起来按下手机,“是你打我先!”
“是你先推了我的客人!”李安歌眼神瞬间凶了许多。
男人愤怒地甩了李安歌一巴掌,“叼你老母!怎么敢陷害我?!”
“加上这巴掌,我可以管你再多要一万。”李安歌咬紧牙说。
“你比我还不要脸!”小雅继父啐了一口,愤而离开了按摩店。
常枫转过头看着正不断发问的迟俊扬,不禁勾起一抹笑意。
他真的栽了,栽给一个小他七岁的残疾男孩了。
“……照你们这么说,李安歌老给你们解决这那的问题,他是谁啊?老板啊?”迟俊扬突然又想到一个事情,“对了,他上次不是跟吕经理说老板在国外么?他父母就在泰国,李安歌不会真就是这店少东家吧?”
另一名技师崔晓阳笑起来,“当然不是,不过我们老板也认识他爸妈,李安歌是他从泰国带回来的。”
“怪不得他这么上心,他能分成?”迟俊扬追问。
“不是,听她们说是他爸妈欠了老板的钱,”崔晓阳压低声音,“……李安歌是来抵债的。”
小雅若有所思地补充道:“可李安歌更像我们的家人,都是他在保护我们……”
迟俊扬沉默下来,这是李安歌的另一面,他从未去想过的另一面。在李安歌肩上,担着许多迟俊扬没见识过的喜怒哀乐。
“所以,小迟总,您以后不要再难为他了,对他好一点吧。”小雅拜托迟俊扬说。
常枫在一旁嗤嗤地笑了,“怎么了吗?小迟总对他不好?”
小雅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是,只是有时候觉得小迟总对李安歌很凶……”
“哈哈……”常枫笑得更厉害了,“他就是这种脾气,其实心里——”
“闭嘴!”迟俊扬难为情地喝住了他。
李安歌用左手费劲使了几下鼠标,还是放弃了。不方便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右手愈发疼痛,李安歌已经无法再把注意力集中在设计图上。
他瞟了一眼身边的小雅,发现平时总是急着下班的她现在还在玩手机,“怎么还不准备下班?”
“阿旭今天要来接我下班,我在等他啦。”小雅把手机捧在手里,“阿旭怕我下班又遇到他……”
阿旭是隔壁大厦KTV的服务生,在餐厅吃饭时认识了小雅。两个人上班时间相似、员工宿舍位置相近,便偶尔会约着一起上下班。阿旭是个踏实的小伙子,久而久之,他对小雅表示了好感,小雅也正在考虑接受他。
“还不答应做他女朋友么?”李安歌问。
“有一点点想答应了。”小雅害羞地低下头,“我怕他只是玩玩,要再考验他一下。”
“你考验得也太久了。”李安歌不太上心地回应道。
手腕那股尖锐的刺痛太过强烈,分散注意力也不管用了。他不再说话,只是用左手操作鼠标保存了未做完的设计图,把当天的报表整理了一下。
“店里有这么热吗?”小雅看到他的T恤几乎被汗浸湿,她站起来嫌弃地扯扯李安歌的衣服,“呀……你怎么出这么多——”
她这才看到,李安歌的右手至手肘一片红肿,在手腕处甚至还泛起了青紫色。
“你的手怎么了?!”小雅吓得喊了出来,她的手伸过去,又不敢真的触碰,“是不是骨折了?!很痛吗?!”
李安歌被她喊得头也疼了,“……能不能小点儿声?”
常枫当晚住在了迟俊扬家。
“为什么你不留下?或者你多跟他说几句话不好吗?”常枫拿了一听可乐,在迟俊扬对面坐下。
按摩结束后,迟俊扬见那男人早就离开,便只是简单问了李安歌几句情况。看李安歌心不在焉懒得搭理他,迟俊扬只好在前台结完账就走了。
现在迟俊扬抱着头坐在沙发上,良久才开口。
“你知道我上次跟他说了什么话么?我说就算他跪在地上求我我也不会答应、我说我嫌他恶心!”迟俊扬万分后悔自己对李安歌说过的那些话,“你看见李安歌对我什么态度了么?我真他妈没脸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蛮不错,你还有羞耻心的。”常枫喝了一口可乐,“只是比起他的感受,你更在意你自己的。”
被常枫说中了,迟俊扬没反驳。
“因为我也是这样的人,所以我们才没办法在一起。”常枫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什么时候你把他看得比你的面子更重要,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
“犯不上,”迟俊扬嘀咕,“我犯不上去犯贱。”
“可是我还蛮喜欢这个李安歌的。”常枫饶有兴趣地对迟俊扬扬起嘴角,“如果你觉得犯不上,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考虑一下残疾人……”
迟俊扬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你离他远点儿!李安歌是我的!”
常枫对他笑着点点头,“现在我觉得你已经有一点把他看得比你的面子更重要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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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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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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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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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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