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音松了一口气,他就怕凌炀还说些什么“你要对我负责,要让我摸回来”之类的鬼话。如今凌炀不记得,或者说故意不记得,以掩盖掉那件尴尬的事,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又过了几日,江音发现凌炀不仅不闹别扭了,还更加和他亲近了,甚至亲近得有点……黏人。
比如天天都要一起吃饭,睡觉前一定要聊上那么大半个小时,甚至还试图早起跟他一起洗漱,吓得他再次调整了起床时间。
为什么会这么黏人,难道是被他之前英雄救美的举动给感动了吗?
江音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想到最近几日发生的事情,心里生出一些感慨,抬手在琴键上弹下一串音符。
江音此刻正在琴房里练琴,比赛的日子将近,他也得好好练习练习,争取在比赛时达到最好的水平。正好现在又有了灵感,他也便直接弹出来了。
江音沉浸在琴声中,进而忽略了其他响动,直到琴声结束,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身旁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那人安静的站在他旁边,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泛着微微的红。明明是气质冷淡的一个人,站在他旁边的时候却是紧张得像三岁小孩,一点点距离感都没有。
是隔壁钢琴班的叶执,他也来这里练琴吗?
江音还没说话,叶执紧张开口道:“江音同学,还记得我吗,我、我叫叶执,我们曾经说过话的,你、你还帮我签了名。”
说到后面,叶执脸更红了。
江音:“……我记得。”
他记性也没那么差,更何况后面上那个大课的时候,他们还做过几次同桌。
“有事吗?”江音疑惑道。
叶执低下头,一抹红从他的耳根蔓延到脖颈:“江音同学,你琴弹得真好。”
江音笑了笑,叶执应该也想来琴房练习,是听到他的琴声吸引进来的,想跟他交流交流弹琴经验?
奇怪,隔音不该那么差才对呀。
江音客套道:“谢谢,你弹得也很好。”
叶执的脸更红了,他瞟一眼江音放在琴键上的手,仿佛用尽了全部勇气的说道:“我、我最近在学习四手联弹,但是没有好的练习对象。我能有幸跟你来一次……四手联弹吗?”xǐυmь.℃òm
四手联弹,两个弹者肩并肩坐在同一张椅子上弹着同一架钢琴,这举动里多多少少有着亲密意味。
江音一顿,又看一眼叶执那红透了的耳朵,在心里无声的叹口气。
他真的不喜欢面对这种场景,每次拒绝都要消耗他不少脑筋,特别是这种原本关系还可以的,怕说得太过分太伤人心。
江音苦苦思索措辞:“唔……”
还没想好理由,琴房门口传来一个飞扬跋扈的声音:“这位同学,你来迟了,江音早就和我约好了要教我弹琴,你还是另找高明吧。”
江音抬头看去,就见凌炀逆着光站在琴房门口,皱眉看着叶执。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原因,江音看到一抹敌意从凌炀眼中一闪而过。
凌炀怎么过来了,他明明打电话说过让凌炀不用找他吃饭,他要练琴练到挺晚?
江音顺着凌炀给的这个台阶往下走,对叶执说道:“对,他事先跟我约好了,要我教他弹琴,抱歉啊。”
叶执的情绪明显的失落下来,但还是勉强的笑了笑:“没事,再见。”
他往外走,走到门口还被向里走的凌炀撞了一下。
叶执一走出去,凌炀立刻关上了门,再看过来时周身气压极低。
“离他远点,他喜欢你知不知道?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万一他对你强来你怎么办?你有没有点危机感,以后一见到这个人立刻给我打电话!”
江音:“……”
看着凌炀这如临大敌的模样,江音真是心累,解释道:“他人还可以,应该不会做这种事。再说了,他也打不过我啊。”
“屁的还可以,一点都不可以!”凌炀一屁股在江音身边坐下,眉头紧皱,“你又不喜欢男的,你夸他做什么?”
江音:“……”哇,真是好不讲道理。
江音试着转移话题:“你怎么来了,吃饭了吗?”
“没吃,等你练完一起吃。”凌炀说着,视线看向那放在黑白琴键上的手。
那手修长白皙,微微曲起着,指尖透着粉。不似女子的那么娇小柔美,却另有一种美感在。
一看就很适合被牵着。
凌炀的手情不自禁的放了上去。
江音吓了一跳,想要抽回手,却被凌炀握着,根本抽不出。
“你跑什么,说好了教我弹琴呢,不手把手教吗?”凌炀黑着脸道。
“你认真的啊?”江音惊讶道。
凌炀哼一声,他看着被自己握在手中的手,感受着手中温热的皮肤,心中一动,另一只手在琴键上随手敲出一串杂音:“鉴于我还很愚昧,还请江老师手把手教我,就像现在这样教。”
江音:“……”这样怎么教啊!
他看出来了,凌炀就是肚子饿,纯粹来捣乱让他快点走的。
江音看看时间,觉得也差不多了,随便弹一首就去吃饭,于是点头答应。
凌炀又说道:“你往前坐一点。”
江音莫名其妙的照做。
凌炀站起身,长腿一跨,整个人移到江音身后,再坐了下来。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见这情景,只会以为是两个情侣在亲热。
江音被熟悉的气息整个包裹住,身后是炽热的胸膛,腿边是凌炀的腿,连身后人的呼吸他都能感觉得到。
这姿势未免也太奇怪了?
江音不自在的想要往前挪,又被一只手按住。
如果是其他人这么做,那绝对是在占他便宜,他早就一脚踹上去了。但凌炀不至于占他便宜,凌炀长相绝对比现在的他好看,家境也优越,更重要的是凌炀是个直男,值得信任。
“凌炀,”江音心里也没有太大的排斥感,他侧过头去,对着咫尺之间的凌炀问,“你干什么?”
凌炀看着他,黑黝黝的眼眸中闪着光,理直气壮道:“坐在你旁边你怎么手把手教我?只能这样坐了,这椅子真窄啊,坐得难受。”
江音:“……”
江音无言以对,转回身面对钢琴。
凌炀两只手伸过来,轻轻覆在他手背上,低声道:“老师,开始吧。”
江音调整几下,弹奏起来。
凌炀就坐在后边听着,他没有看江音怎么弹的,而是微微侧过头,看向江音的脸。
白天江音看起来黑了不少,嘴唇也缺少颜色。
……有没有什么办法,让这张唇再次红润起来呢?
凌炀一边听着钢琴曲,一边出神的看着,随即发现江音嘴唇一开一合,似乎在小声的唱着什么。
凌炀仔细去听,听清了一句歌词:“是划破黑夜的光,是黑白世界里的唯一颜色”。
唱得很好听,很有感情,就像是在想着谁一样。
凌炀心中一紧,抓住了江音的手。
琴声戛然而止,江音疑惑的回过头看他。
凌炀尽量缓和下语气,手却是越抓越紧:“你唱的时候想着谁呢,想你的暗恋对象啊?”
江音歪了歪头,像是对他说的话很疑惑,而后又笑起来:“什么暗恋对象,想着你啊,这首歌就是想着你写的,是不是很好听?”
凌炀呼吸一窒,脑子里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在深处崩塌,又像是在放着烟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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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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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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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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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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