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道德呵呵笑道这哥们挺狠的,赵甲第感慨一句没底线的人最可怕。
掏出一包烟,赵甲第问道抽不抽,韩道德摇头道开车不抽烟,赵甲第自顾自点燃一根烟,打开车窗,随口问道听说你进金海以前,一直在推销你的很多份商业书?韩道德眼神有些异样,有种不同寻常的光芒,微笑道是二十一份,当年正红的各个产业,我都备有一份商业计划,没事就在酒店大堂或者溜进高尔夫球场,见着哪尊菩萨就烧哪炷香,可惜一直被当乞丐,没人肯打赏一颗铜板,后来是赵主席开恩,让我进了金海,才混出点人模狗样,这份恩情,韩道德一辈子都不会忘。当年我瘸着腿在赵家宅子外吃雪块的时候,是大少爷您不怕晦气,开了门领着我进去,这才没死在大年三十夜……
赵甲第打断了韩道德的回忆,哭笑不得道你还没到忆苦思甜的岁数,才30来岁的爷们,有的是大把出人头地的机会,以后只会更顺,你有空给我说说你那些计划书的构思,袁树最近在做vc,以后我也要搞私募,你的点子不管用不用得上,都当做借来丰富一下我的阅历。
韩道德笑道好咧,您放心,那些东西都在我脑子里,给我一个星期时间,保证都给您弄出来,而且不耽误我办正事。赵甲第调侃道韩道德你丫就是游戏bug啊,我感觉就像开了外挂。韩道德嘿嘿笑道在中国嘛,资本掮客金融巨鳄们不都是外挂越多越变态就越圈钱的,纯技术流派出来的高手,大多命不长,要么乖乖给人家打工,要么就是中途退场了,照我看,大少爷您外挂实在少得可怜,远的不说,您弟弟赵砚哥,不就扛了一大堆外挂,他妈,他亲舅舅黄睿羊,还有排着长队的外戚系成员,说不定还有看似立场中立其实早就倒向一边的王厚德,这些都是他打娘胎出来就有的附加东西。
赵甲第想了想,笑道这么说的话,我其实也有两个,我奶奶,加上大妈。
韩道德哈哈大笑,一张沧桑的脸孔布满真诚笑意。
回去的路上赵甲第就迫不及待询问起韩道德许多vc和pe诀窍,海量的书籍专著教会了理科具备坚实基础的赵甲第许多大而泛的理论知识,但韩道德几乎是纯粹靠野路子打拼出来的阅历经验,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韩道德岁数不高,却无疑是一块尚未发光却足斤足两的金子,赵甲第极少见到滔滔不绝的韩道德,脑海中的老态男人,一直是伛偻着身体,说话不多,堪称字斟句酌,做事邪门,但绝对谨小慎微。
按照韩道德的说法,他最拿手的是迅速炮制一份针对vc机构胃口的投资意向书,当年落魄的时候,最大也是唯一的乐趣就是在废纸收购站看报纸,几个馒头一瓶自来水就能对付一天,每当看到有用的信息就撕下来,起初收购站的小老板还收他几毛钱,后来看他手脚勤快,偶尔还能帮上点小忙,也就不在意那象征性的几毛钱,报纸随他撕,长年累月下来,韩道德以一种最笨鸟先飞的方式积累了相当程度的专业素养,然后他就开始去新华书店光看书不买书,带个小本子,采摘记载,一穷二白到了几乎真要去讨饭地步的他还是依靠滴水穿石的水磨功夫,一点点积攒原始资本,这个资本不是几块钱,而是他的头脑,思维的广度和深度。Χiυmъ.cοΜ
但京城里一般有钱人的圈子,已经不是20年前的那个时代,15年前,脏乱差的中关村几个人有一个点子就能披荆斩棘去创业,而如今,中关村已经是高楼鳞栉,当年的草莽们一个个衣冠显贵,所谈的都不再是如何成就伟大,而是如何养老,如何度假,这个时代,需要光环,需要简历,需要背景,而韩道德一样都没有,更致命的是他没有一个伯乐,所以只能沦为丧家之犬,还得每天当不要脸面的小丑,连酒店门卫和高尔夫球僮都对他白眼和推搡,这段不光是咬着牙几乎是咬碎牙的辛酸生活,逼着韩道德养成了畸形的性格,上层的成功人士,不屑与这个从未掘到金的门外汉平等谈话,而韩道德在终于拨开云雾后,也从不乐意去跟谁夸夸其谈,唯独今天在赵甲第面前,才会心甘情愿打开话匣子,将一肚子偏门的墨水倒出来。
韩道德说得兴起,唾沫四溅,赵甲第听得开心,干脆到了小区后,让他一起上楼,擦掉玻璃黑板上的公式数据,让韩道德以如何完成一个商业计划书为例给出具体的解释,韩道德站在黑板前,颤颤巍巍拿着那支水笔,酝酿了半分钟,在黑板上写下了两个字,不好看,却很有力,“1.简介”,终于开口说道:“这东西是点睛,就跟赵家宅子门口的两尊玉石狮子。一份计划书的简介必须简明扼要,可以是清晰描述一种商业模式,或者描绘一个市场规模和潜在远景,务必要言之有物,同时不失亮点……”
“2.产品服务。就是你想利用什么来让vc掏腰包,公司到底要靠什么去赚钱……”
“3.市场。越微观详细越好,这需要大量数据支撑……”
“4.团队。这一项往往是很多vc最关注的地方。也是我当年最大的软肋……”
财务计划;股权结构;收入模式;投资额;估值等等。韩道德一口气写了24个注意事项,加上案例剖析,阐述解释了足足一个半钟头,中途没有喝一口水,一气呵成。
赵甲第一直聚精会神,听得很认真,听完后笑道:“韩道德,你不去金融学院当讲师太浪费才华了。”
韩道德轻轻放下水笔,弯着腰傻笑道:“都是瞎扯的玩意,不值钱。也就您愿意听一下。”
赵甲第拿起水笔,站到黑板前,理了理思绪,将一些关键词写在上面,自言自语道:“回头我把你这套理论照搬教给袁树,她现在忙着跟当年的你这样的角色打交道,很需要知己知彼。”
韩道德看了下手表道今天有点晚了,我保证这个星期内把九份不掺水的详细投资意向书交给您,剩下那些瞎忽悠骗钱的,就不敢给您了。赵甲第笑道别,都给我,别急着一个星期,给你一个月时间都给我,你那些骗钱的计划书,刚好给袁树当反面典型。韩道德点头咧开嘴道好嘞。赵甲第喊张许褚去给韩道德倒杯绿豆汤,韩道德赶紧摆手道不了不了,您休息要紧。不等赵甲第说什么,他就闪出书房,离开了房子。赵甲第盯着黑板,若有所思。
在他脑中的一个隐秘框架中,将韩道德提前到只排列在麻雀之后齐树根之前的一个位置上。
韩道德出了楼,并没有走向那辆永远停在楼道正对面车位上的a6,而是去了全天营业的便利店,买了一袋子罐装啤酒,一袋子小吃,然后再走近离a6不远的地下车库,钻进田图婓所在的标致轿车,问道小六没异样状况吧?身材可谓魁梧雄毅的青年摇头道没。在韩道德授意下,田图婓偷偷在小区安装了6个隐蔽摄像头,其中一个就在a6车上,不过这个寻常只在晚上才派上用场,晚上基本上都是韩道德盯着前半夜,后半夜才换田图婓,真正做到了24小时监护,韩道德将一袋子鸡腿火腿之类的食品丢给田图婓,再丢了一瓶啤酒过去,笑道不是韩叔小气,你傻小子长得壮,酒量实在比娘们还不行,不能多喝,喝了容易误事。田图婓啃着鸡腿很开心道晓得的,韩叔。韩道德嘿嘿一笑道韩叔从不骗你,说好了等杭州事情搞定,就请你吃鸡去,吃最好的,人家一晚上不收个七八千咱们都还不乐意了。田图婓涨红了脸,黄凤图老爷子的闭关弟子,还是处男,如假包换,简单得无与伦比啊。
韩道德盯着监视屏幕,喝着酒,缓缓问道:“小六,你说大少爷咋样?”
壮硕青年田直截了当道:“好呗。”
韩道德被气乐了,“你这不废话?!”
田图婓挠挠头道:“特聪明,我觉得师父说得没错,文曲星下凡,而且还没架子,不难相处。出了事情,把后背让给他,不用担心被捅刀子。所以小六愿意替他卖命。”
韩道德乐呵呵道:“小六你其实不傻的。”
田图婓跟着傻乎乎乐呵。
韩道德一瓶一瓶啤酒灌进肚子,喝酒伤面,满脸通红,带着酒气道:“我这个人没良心,不长眼的人瞧不起我韩道德,我不介意,反而那些好人瞧着我可怜,施舍一点,我就受不了。”
田图婓不插嘴,估摸着不太听得懂。
韩道德喃喃道:“他是第一个把我当人看的人,我韩道德没啥大好良心,却不笨,也知道一句老话。”
田图婓抹了抹嘴,却没有等到那句话,有点失望。
韩道德轻轻道:“我16岁辍学到北京混饭吃,浑浑噩噩了8年,做过端盘子的,搞过传销,玩过碰瓷,也卖过假药,就是贴电线杆上的那种,24岁那年,憋疯了,就揣着仅有120块钱去一个路边小发廊吃鸡,说好了打一炮120,结果我不懂行规,让那个女人先吹了一次箫,结账的时候才知道这是额外服务,得另外算钱,30块,最后她只收了我120块钱。我出了小发廊,就想,就是一条狗,被宰了还能让人吃上肉,我他妈真是连狗都不如啊!我就发誓这辈子一定要成为有钱人。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就问自己,给我一百万,我能做什么?结果我发现,我除了用一百万去大吃大喝买车买房加上叫鸡之外,什么都不懂,然后我开始读书,看报纸,拼了命,身边只带了一本新华字典。当我知道一百万能怎么钱生钱后,我就又问自己,给我一千万,我能做什么?等我有了明确答案后,就开始跑酒店跑高尔夫球场,甚至跑高档浴场推销自己。碰了多少壁,吃了多少顿白眼,数不清了,也不想再去回忆,后来被赵太祖敲折了一条腿,我不恨,一半是不敢,一半也不想恨,因为他是第一个说出我那些东西不错的人,哪怕他是随口说的,我一样感激。大少爷是第二个,小六你愿意给他卖命,我不一样,我的命不值钱,我就愿意给他当走狗,当狗腿子,零三年的大年三十夜,我差点死在赵家门口,是他开了铁门,把我背了进去,给了我一顿堂堂正正的年夜饭吃,我啊,这辈子,哪怕以后侥幸逆了老天爷,却是再也吃不到那么暖进心里的东西了,他给我的四根烟,我到现在全都留着,没事我就会偷偷拿出来,然后跟自己说,韩道德,你就算是一条狗,但人若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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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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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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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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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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