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下班,只有一个大夫在值班,问清情况她赶紧给林溪检查一下。
这时候检查也简单,尤其是医务室,顶多用听诊器听听胸腔,再量量血压,好好脉搏,问问日常情况和感受等。
张大夫三十五六岁,在街道卫生所也工作十来年,今年才跟着学生一起调过来的。
她检查完很淡定道:“没事啊。”
谢启明面色依然紧张,掩饰不住他的关切,“大夫,她刚才差点昏倒了。”
张大夫笑道:“谢团长不用紧张,真的没事。她心跳正常,意识清醒,也没有呕吐,你就算去医院拍片子也拍不出什么。”
谢启明还是担心,他一直握着林溪的手,感觉她掌心湿漉漉的都是冷汗。他跟大夫说一下,她以前不这样的。他对林溪的身体状况比较了解,她的生理期、饮食状况以及各项体检指标他都烂熟于心。
她今晚上这样,真的不正常。
张大夫看了看林溪,又看看谢启明,试探道:“兴许是……同学你心里有事儿?”
林溪心里咯噔一下,她怎么知道?她挤出一个笑容,“谢谢大夫,我有时候总做恶梦,可能吓着了?”
张大夫:“做恶梦啊,这个呢我倒是研究过。在我看来做恶梦那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要是你日没有思却夜有所梦,那就是你心里有事儿,哪怕你现在觉得无所谓,可你从前在意的,比如说吓着了。小时候吓着了,只要没真的过去,那就会时不时做噩梦。来,你说说,你总做什么噩梦?”
林溪能说吗?
她当然知道自己是因为日有所思才夜有所梦,然后紧张的。她不就是怕生完小男主以后就会穿回去,再也见不到谢启明了么?要能说她早跟他坦白了。
她只能说小时候了。就拿原主的童年阴影糊弄他们吧,她自己是没有童年阴影的,但是听心理学老师说童年阴影会伴随一生。
那么原主那么小没了亲妈,有了后妈亲爸也变后爸,想必肯定是有阴影的,否则她不会长歪。
谢启明顿时面沉如水,心里把那个原本就不承认的岳父又踩到了一个更低的位置。可他也清醒地知道林溪在说谎,她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她自己的秘密。
她不肯跟他说的秘密。
她不信他么?还是不够……在乎他?
谢启明心头一紧,立刻把这个念头碾碎了。林溪对他如何他自己最清楚。现在她看他的眼神,她对他笑的模样,比起当初在冯家大队河边初见时的样子,差别非常大,他自己明白。
那时候她的眼神陌生而好奇,还带着浓浓的抗拒和躲闪,现在不同。
可现在她的眼神里有悲伤,这如同一根针扎在他的心上。
张大夫再三保证林溪没事,谢启明还是不放心,他去借了个车带着林溪去医院检查了一遍。
检查结果自然是没有问题,甚至她之前有点贫血体质差,经过这半年也被谢启明给养回来了。
回来的路上,林溪安慰他,“你看,我好好的,根本没问题。”
谢启明一手掌控方向盘,一手握住她的小手,不无担忧,“要实在不行,就不要下乡了。”
燕家台那边是乡下,条件不大好,冷得很。
林溪:“没事的,我身体好着呢。”
谢启明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我能帮你分担吗?”
林溪立刻笑起来,“我有什么事儿啊?”她主动倾身过去趴在他肩上,亲了亲他凉凉的耳朵,“你别胡思乱想。”
回到蔚秀园,谢启明还是让她泡了脚才上床。
躺在热乎乎的被窝里,林溪舒服地打了个哈欠,“这一晚上,你真能折腾,我都困死了。”
她翻个身就睡了。
谢启明静静地坐在床上沉默地看着她,小丫头倒打一耙的本领还在,她不会装病,哪里疼的时候很会叫,现在这么舒服估计是真没事。
那就真的是她心里有事导致她过度紧张出现了身体反应。
想到一个整天嘻嘻哈哈,喜怒形于色,藏不住事儿的小丫头,却跟他藏那么大一个秘密,他就气。
他想把她给捞起来,惩罚她,让她一宿都没得睡。
他俯身亲吻她,她嘟囔一声,很配合地让他亲了一会儿,然后就睡得更香了。
谢启明搂着她几乎睁眼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大家起来吃饭,然后纷纷检查物品,背上被褥行李,还得带上脸盆等等日用品,然后坐学校的敞篷大卡车去燕家台。
谢启明还是不放心林溪,因为他要回军校,就顺便坐车一起过去帮林溪安排一下,然后再搭车回来。
季芳菲作为校报社的成员,也申请跟着来了,因为她自己班上整天搞各种报告会、忆苦思甜等,文化课比中文系少了很多。
她挤着陈招娣坐在林溪和谢启明对面,没少用眼睛和表情无声地揶揄林溪,还有人胆子大得很让谢启明给讲故事。谢启明思政课上讲的那些他自己以及战友的经历可跌宕了,他们都喜欢听。
谢启明:“我给你们讲个恐怖故事吧。”
大家纷纷拍手,让他多讲两个,胆子小的女同学纷纷捂起耳朵。
谢启明淡淡一笑,“你们去燕家台,不出一星期就会被传染上虱子,还有跳蚤,咬人很疼。”
“啊”有好干净多女同学已经受不了,脸色都变了。
尤其季芳菲,她没下过乡呢,一直在城里住着。她白着脸举手投降,“老师,我们错了!”
那边班主任让班长带头,带领大家一起唱歌,给同学们鼓鼓劲儿。坐在车上实在是太冷太无聊,也没有别的娱乐,唱歌就是最方便的。
于是,几车人开始了对歌大赛,寒冷和无聊一扫而空,笑声直冲云霄,一路都不知道疲倦。
晌午时分他们到了目的地,理论班去洪水峪,创作班去燕家台,反正都差不多。
燕家台的大队干部们带着一帮大队宣传队敲锣打鼓地欢迎学生们下乡体验。来之前学校已经跟公社打过电话,公社也跟大队开过会,让他们提前安排迎接师生,他们便搞了这个欢迎会。
谢启明和班主任先跟大队干部们沟通一下。
妇女主任带着女生,治保主任带着男同学,给他们安排进农户家里。大家插队都有经验,住在农户家里,吃住一起,然后白天学生们再聚集起来讲课写作。
谢启明帮林溪和季芳菲、陈招娣六个姑娘安排了一个房间,让她们住在大队部的招待室里,屋里有现成的火炕和炉子,还能自己生火做饭,非常方便。
陈招娣:“我会做饭,以后做饭就归我。”
林溪:“我们帮你,咱们既然是来体验生活的,那洗衣服做饭,抬水干嘛的,大家都要做过才行。”
谢启明听得忍不住笑,他媳妇儿做不做的另说,反正话是从来说得漂亮。比如跟他一起的时候,整天说“二哥,我要对你好。每次都是你帮我洗衣服,以后我也要给你洗”,可只要他在家,哪里还轮得到她洗衣服?他洗衣服的时候,她啃苹果嗑瓜子,不知道多惬意呢。
他捏了捏她的手,悄悄道:“炉子上每天烧水,内衣裤用热水洗,大衣服和床单被罩留着,回头我给你洗。”
林溪欢喜地用脑门在他胳膊上顶了顶,“二哥你真好,以后我也帮你洗。”
季芳菲在旁边看到咳嗽一声,“那什么,咱不待这样啊,这一对比我们多辛酸呀,我都想让我爸妈来陪读了。”
林溪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道:“没事,我帮你洗啊。”
季芳菲偷笑,“那我敢吗?你家谢团长都不让你洗衣服,我让你洗,我活腻了?”
女孩子凑一起说悄悄话,互相打趣,很多时候都会围绕对方的恋情之类的,谢启明也习惯她们,丝毫不脸红。
中午饭他们有的去老乡家里吃,按顿给钱和粮票,有的就直接拿粮票和钱给大队买一些粮食蔬菜鸡蛋之类的放在房间里,自己做来吃。
林溪这边是谢启明和陈招娣做的饭。
陈招娣从四五岁就跟着做家务,收拾屋子、做饭非常利索,要不是时间短她都想养几只鸡下蛋吃。
说起农家活儿和农村的事儿来,她眉飞色舞,头头是道的。
班主任过来看见,笑道:“陈招娣同学,你就保持这个状态,以后就写自己熟悉和感兴趣的东西,不要强行拗不熟悉的。”
陈招娣之前跟林溪请教,林溪就说让她写家乡,写熟悉的东西。陈招娣觉得很好,但是也忍不住想试试自己羡慕的那些,结果证明虽然羡慕想要,可因为不熟悉不了解,她做不好。
现在班主任也这样说,她就更佩服林溪了,她觉得林溪指点别人的时候真的是非常真诚,从来不藏私的,都是自己有什么就说什么。
她悄悄跟谢启明保证,“老师,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林溪的,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谢启明笑了笑,“那就有劳你。”
他拿了一些钱和粮票给陈招娣,让她补贴生活,多跟大队或者公社买米面,不必太节省。林溪虽然带的多,但是大家住一起,如果她多分摊也未必是好事,不如他私下里补贴给陈招娣,让她统筹大家的生活,这样林溪也不会受委屈。
陈招娣不敢要。
谢启明直接放在灶台上让她收好。
陈招娣犹豫一下就拿起来,她打算等会儿数数记在小本上,人家对她的好她都记着,以后有能力了再回报。
午饭是白菜炖土豆,还放了一点粉条和猪大油,另外一个菠菜汤,同学们都饿了,吃得香喷喷的。
她们纷纷夸谢启明和陈招娣厨艺好,打趣林溪有福气。
林溪这会儿想着要和谢启明分开俩月,又舍不得呢,反正就是在一起怕,分开又舍不得,就自己别扭。
谢启明给她盛了一碗菠菜汤,还把自己碗里的虾皮都倒给她,“多吃点。”
林溪朝他嘟嘟嘴,“你看我吃得,多香呢。等你下次见我,保不齐我胖两斤。”
季芳菲:“就你那饭量,胖两斤只能是被跳蚤咬的,哈哈。”
林溪就拿胳膊顶她,“反正咱俩挨着,我被跳蚤咬,你也跑不了。”
季芳菲:“没事,我替咬跳蚤。”
吃过饭以后,班主任让学生们集合,拿着笔记本和书去外头农田边上集合。
林溪把自己的画本和炭笔也翻出来,这一次她带来的。她前世从小学美术的,用妈妈的话说总要学个兴趣熏陶一下审美,闲着没事画两笔。进了大学以后,她突然就来了兴致,又把自己画画的兴趣给捡起来。
谢启明也要搭车回去,他给林溪把围巾戴上,摸摸她的脸颊,柔声道:“在这里好好玩,放轻松,要是有什么事儿就去大队给我打电话。”
林溪先朝外看了看,然后回过头来,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她刚要跑,谢启明就抱住了她。
林溪的脸红了,提醒他,“快放开,让人看见。”
谢启明垂眼看她,低声道:“林溪,等你心情放松了,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说?”
林溪一怔,抬眼看他,他本就深邃的眸子这会儿看着更加黝黑明亮,仿佛有一个漩涡要把她给吸进去。
她心里的话差点脱口而出,然后她咬住了唇。
谢启明心头喟叹,拇指轻轻擦过她的唇瓣,“不许咬。”
林溪就亲了一下他的指尖,“我得走啦。”她挣开他,背着书包转身跑了。
在燕家台的生活其实也没那么苦,比冯家大队好多了。
不过林溪前世一点苦都没吃过,军训都不用参加,夏令营也是去游玩的,所以这个程度的体验生活算苦的。
这个季节的北方,风沙漫天,零度就让人觉得刺骨何况零下十几度,尤其晚上出去上厕所,那滋味简直酸爽。
再一个难题就是洗澡,脱光了洗那是不可能的,除非想冻感冒。所以女生们也都是打水擦擦,熬个把月到时候去城里澡堂子洗。
有些不讲究的还行,但凡讲究一点的不是身上痒就是头发痒。
另一个就是吃饭。这一点林溪过得倒是还惬意,因为她带的粮票和钱多,谢启明还给了陈招娣一些,所以她们这一组时不时就能吃点好的。
陈招娣带大家换着花样做饭,今日烙饼,明儿擀面条,后天发馒头,赶上运气好谢启明来看她们还能送一些大米和肉来,她们就能解解馋。
因为他们明确知道是来体验生活的个把月就能回去,不像知青下乡那么难熬,所以大家心情都不错,处在一起同学之间的感情也更深一层。
当然,他们的创作激情和灵感也都被激发出来,每天拉歌、作诗、接龙,或者大家阐述自己的观点,跟老乡们收集民间故事,过得充实又忙碌。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他们立冬的时候下乡的,回到学校已经腊月初。
几场大雪以后,校园里一片银装素裹,天寒地冻,让人不敢在外面久留
林溪昨晚上就被谢启明接到军校去,晌午的时候一起回到蔚秀园。
她看着屋檐下长长的闪着寒光的冰溜子,惊呼连连,“谢启明你快来看,老乡家怎么没有这么长的冰溜子!”
谢启明抬眼看了看,伸手把门口和窗下的几根掰下来,免得到时候滴水或者断掉砸着人,“老乡家是茅草屋。”
林溪兴奋得很,把手从手套里脱出来去拿光溜溜尖尖的冰溜子,她笑道:“以前我看过一个小说,凶手就用冰锥杀人,冰锥化了以后谁也找到不到凶器。不过后来有更新奇的脑洞了。”
那些有任意门的凶手,穿梭各世界杀人,要是讲给谢启明听,保管他觉得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就是,她自己也是穿越的,会有点心虚,不能讲。
谢启明把她的行李先拿进房间去,顺口说了一句,“我想看你写的。”
林溪被他说得很意动,她把着门框,探头对谢启明道:“我才不给你笑话我的机会。”
谢启明笑了笑,让她帮忙拿盆子过来,他要收拾一下卫生,“我可以帮你推敲案子,绝对不笑话你。”
林溪却想就算写也是写完了让他惊艳一下,才不会写一点就给他看,那样多没成就感?
他们这一个多月写了很多诗歌、散文还写了一篇报告,另外就是短篇小说等。
林溪精力旺盛,创作灵感高涨,还和同学们玩了一些短篇悬疑小故事和恐怖故事,有她自己写的,有大家一起接龙的,她打算收在一个集子里,到时候给出版社。
虽然前几年破四旧、打烂迷信,但是他们有收集民间故事的任务,而民间故事多半就是神仙鬼怪,所以这个集子并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就把自己写的还有同学的底稿都拿出来,用一个夹子夹住,打算润色修改一下。xiumb.com
她找出顶优秀的几篇念给谢启明听。
她声音甜美软糯,念恐怖故事就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听得谢启明笑了几次。
林溪:“你不表示一下对我们的尊重吗?好歹惊……不惊吓你也惊讶一下啊。”
谢启明:“我很惊讶。”
林溪把稿子丢在床上,笑着扑上他的后背,“我可是有脾气的,我要打击报复。”
谢启明:“请。”
林溪就咬他耳朵,一点点咬,听他低低地抽了一口气,她得意地笑了,“哼!”
谢启明:“我也给你讲个故事。”
林溪:“好吧,我听听吓不吓人。”
谢启明声音低了两度,“下午去洗澡。”
林溪哆嗦了一下,真挺吓人的。
她乖乖地从他背上爬下来,她知道这是她自作自受。谁让她危险期躲着他呢,那等她安全期的时候,他可不就跟狼一样了。
反正他们上一次亲密是上个月,他接她去军校参加了一个活动,晚上差点要了她小命。
昨晚上因为她好亲戚刚走,他体谅她身体,就没对她做什么,她颇为轻松得意。
“咳咳。”林溪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多大点事儿,咱不待怕的。”
谢启明看她,“你确定?”
他那开车的眼神林溪就特别受不了,就上一次在他军校宿舍里,最后她连咬他的力气都没了。
她灰溜溜地去一边专心改稿子了,就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
下午谢启明带着林溪,喊上宋哲,请她几个舍友和好同学出去吃了顿火锅,算是给他们的下乡体验生活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吃完饭休息一下,女生们就约着一起去学校澡堂子洗澡。
在乡下这将近两个月里,她们真的一次都没洗过澡。村里人听她们说这个还笑呢,认为这有啥的,村里人天一凉就不洗澡了,等来年天暖和再说。
好家伙,这么一算将近半年呢,连陈招娣都忍不了了。
洗完澡以后,天也黑了还下起了雪,林溪被热气蒸得晕陶陶的浑身软绵绵没力气,饭也不想吃就跑回蔚秀园睡觉。
她刚躺下一会儿谢启明就回来了,他给林溪带了一份烤鸭和擀面饼,还有配餐的甜面酱和葱段。
他把林溪捞出来,直接给她裹上他的大衣,用个小炕桌把饭菜直接放在床上,让她在床上吃。
林溪指了指后背,“陈招娣给我搓得痛死了,你看我是不是皮破了。”
她没穿内衣,直接穿了衬衣衬裤,一掀衣领就能看到里面雪白光洁的皮肤。
谢启明先在她后颈上亲了一下,看了看,后肩那里的确红了一块,出痧了,看样子是搓破了。
林溪生在不搓澡的省份,就一年到头洗但是很少搓。
陈招娣她们的习惯就是洗澡就得搓,不但自己搓,还要给别人搓,互相搓澡都是乐趣。她力气可大呢,有些同学就喜欢找她搓,一边搓一边喊过瘾。
林溪也不知道哪里过瘾,就试了试,结果陈招娣一只手拉着她的胳膊,一只手那么平搓下去,当时林溪就感觉火辣辣的,仿佛火烧过自己的皮肤。
那感觉,简直了,能当场去世。
谢启明给她找了挫伤膏抹了一点,用指腹轻轻地揉。
林溪的面饼卷烤鸭也不吃了,她突然就能体会谢启明的感觉了。
她发现自从爱上他,就喜欢他碰她,当他抚摸她的时候,就有一种电流窜过的感觉,从接触的地方向全身辐射,然后整个人都酥酥麻麻的。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她不会对别的男生产生这样的感觉。
如果别的男人这样碰她,她会觉得难受抗拒,可如果是他,她就会想要更多。
她想要他。
然后他读懂了她的需要。
林溪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干柴烈火。
从前都是谢启明主动索要,她半推半就还会害羞。今天她一边害羞一边主动,然后就火上浇油一样把谢启明直接给烧迷了。
等她哼唧都哼唧不出来的时候,谢启明又心疼又后悔得不行。
太莽撞了。
看着她睡过去的样子,他心里一片湿软。
她可真是个……他还记得有那么几天她抗拒他的时候,不想让他做,却又说不出缘故,只能找一些蹩脚的理由搪塞他。一开始他真的有点难过,会想她或许是对他有那么一点点不喜欢?
可过几天她又对他热情似火,嗯,就是刚才。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已经确定她自己有一套预防怀孕的办法,就是所谓的什么安全期危险期的。他还悄悄问过军医,军医的意思这个时间并不会很准确,毕竟女性的月经期也不是那么准点的,总有退后延迟,而且各人的身体状况不同。不过,效果还是有一些的,毕竟比不注意总会有效一些的。
他也问过大夫避孕的方式,一般都是女性上避孕环,可谢启明了解的这东西有很大副作用,他当即就排除了。
另外就是避孕套,看过以后他果断摒弃了。
他觉得她怕怀孕可能是因为年轻不想耽误学业工作,其实他已经跟学校申请过的,如果林溪怀孕对她的学习和工作不会有任何问题。
不过既然她在意,那他就配合,必然不能再让她因为这点事紧张得要昏过去。
他决定以后按她的节奏来,危险期就让她休息。
而关于林溪的那个秘密,谢启明也从旁观察了不少。
他现在已经可以肯定她爸妈没有出国,他甚至有一个更大胆而看似荒谬的猜测,她是从别的什么地方来的。
就是那个“哪里”,类似桃花源、南柯一梦之类的。
虽然荒谬,可他却忍不住去想。
她的学识、谈吐、眼界,都不是一个普通工人的女儿能有的。
不只是谢教授,还有王教授、季教授,好几个老先生都夸过她的灵透,他试探过几次,可她平时迷糊,对这个却份外敏感。
哪怕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他试探她,其他的她都迷迷糊糊回答,可一旦涉及这个问题她立刻就会把嘴巴闭上。
简直让他气结。
他咬了咬她的唇,拿手表看了看,已经午夜时分。
他下午那会儿临时接到任务,有一个海陆空三军的海上联合行动需要他参加,她那么主动热情,他就不想破坏气氛一直没来得及跟她说呢。
他拿纸笔给她留了信,又亲了亲她,然后起身下地穿衣。
谢启明给她把被子掖好,忍不住再亲她一下,这才给她掖了掖被子,然后果断地离开。
因为没风,雪下得无声无息的,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
雪地上留下了两行刚劲有力的脚印,慢慢地又被雪填平了。
此时的林溪梦里也在下雪。
她看到了一开始让她穿越的那个阿飘,她就拼命地追上去要个说法。
“好端端的你让我穿越了,话不说清楚就消失,你玩什么聊斋呢。”
阿飘似乎被她惹烦了,回头瞅她,眼神冷飕飕的,“说过的,生了男主就能回去。”
林溪:“那我怎么回去啊?是死了还是睡着了还是怎么样?”
阿飘突然朝她笑了笑,“呀,你舍不得谢启明了吧。”
林溪脸红了,却也不否认,“他那么优秀,爱上他有什么难的?”
阿飘:“生下男主回去,不生下男主世界崩塌死在这里,你自己决定咯。不过你放心,我们这种小小的能量是没有办法阻挡世界法则的。”
那就是必须回去了?
林溪心里有些慌,有些透不过气来,看阿飘要走就忙上前抓住她的衣服,“你别走,为什么你要抓我穿。”
“因为你是林溪啊。”阿飘纵身一跃,把林溪推在地上自己飞走了。
林溪被推得滚进了雪堆里,越滚越快,然后场景一换
她正在努力地生孩子。
当听见儿子啼哭的那一刻,她身体陡然一轻,然后就跟当初穿越一样又轻飘飘地离开了。
在她离开的时候,周围突然响起了悲伤的bgm,在音乐声中有一个缓慢机械的声音在说:自从你妈生下你离开后,你爸就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于1979年牺牲在密林中。
这是什么鬼林溪挣扎,突然脑海里就有了那个画面,谢启明抱着她沉睡不醒的身体一动不动,如同雕塑一样沉默,眼神悲郁沉重。
然后他就如同失掉了灵魂一般沉默不语。
他依然按部就班地上班、工作、执行任务,可他英俊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那双深邃黝黑的眸子里再也没有了光,只有黑暗。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睡不着就坐在桌前一遍遍看她从前的笔记,看她的那些稿子,跟她说话,诉说他的相思。
他高大的身形日渐消瘦,英俊的脸庞越来越棱角分明,冷峻压抑。他拒绝一切娱乐的机会,拒绝一切相亲,固执地守着他和她为数不多的记忆,不肯忘记。
他本来不需要上战场,可他自请出战,为了救自己的队友中弹牺牲。
看着他倒下的时候,林溪心疼得心脏要裂开了,她拼命地喊,想冲过去保护他,他却变成虚影慢慢地消失。
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她,仿佛要穿透岁月和空间把她找到。
“谢启明!”
林溪大喊了一声,“咣当”摔在了地上。
“哎呀”她疼得叫起来,忙爬起来摸了摸脑袋,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在做梦。
她晃了晃头,意识回归,昨晚她和谢启明有点太疯狂了,导致她睡得这么死做这么吓人的梦。
谢启明怎么会死呢,他可是当了将军呢。
她叫了两声谢启明却没听见他的声音顿时有点慌,赶紧摸索着拉开灯,这才发现他留的信。
他居然出差了,也不提前告诉她!
“啊这个梦好可怕。”她拿着信躺回床上,决定等谢启明回来好好跟他抱怨一番。
一定是他悄悄走了没人搂着她,大雪天晚上怪冷的,她才会做噩梦。
以前顶多做梦她回去了,他在这里娶了别的女人,或者和回来捡便宜的阿飘继续恩爱,再要么就是知道她消失了思念他,却也没有一次是他死了的啊。
比起他死了,林溪宁愿选择别的,他忘了她也好,和别人恩爱也好心好疼不许,反正不想他死。
原本林溪以为就是一个梦而已,谁知道这梦缠上她了。
等她迷迷糊糊睡着,又开始继续那个梦,这一次是那个梦的扩充版,全是他受罪的一些细节,就特别折磨她。
更可气的是,第二天晚上、第三天晚上……一连好几天,林溪反反复复都做这个梦。
因为每天晚上她都哭得稀里哗啦地醒来,她不敢去宿舍睡。
她晚上睡不着,白天上课都没精神,舍友开始还打趣她不能熬夜,后来也觉得不对劲都关心她是不是生病了。
班主任以为给她工作太多压力太大,还主动让她把工作放一放。
天知道她是被噩梦折磨的!
她是真怕等她走了以后谢启明会死掉,这破烂剧情说改就改,她还没地方申诉,真是气死她了。
她一定要写一本新的书,骂回来。
转眼过去一星期左右,再过些天就要放寒假,现在功课就很轻松。
这天林溪和季芳菲、宋哲、陈招娣等人去聚餐,吃了火锅还喝了一点黄酒。
林溪酒量不行,她不能喝酒,也就抿了一口,喝完以后觉得热乎乎晕乎乎的,好像就不那么难受了。
她就悄悄买了一小瓶白酒藏在书包里,打算拿回蔚秀园喝,喝了再睡觉兴许就不做噩梦了呢。
她收拾利索以后,拿出一个谢启明喝酒的小酒杯,倒了两杯,就当谢启明也在跟前,一边暗搓搓地骂那个梦,一边跟他碰杯喝酒。
白酒入口火辣,喝两口以后就适应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谢启明他们昨天结束任务,他没有留下庆祝,而是直接和几个战友开车返回首都。
回到蔚秀园已经是夜里十一点。
他以为林溪在宿舍,他过来这边明天早上再去找她,可以给她一个惊喜。
谁知道她先给他一个惊喜。
屋里竟然亮着灯!
谢启明推了推门,里面插着,他敲了两下门叫了一声林溪却没有动静。他便从大腿外侧的绑腿上拔出匕首,直接把门闩拨开,然后收起匕首拎着提包推门而入。
一股酒气扑面而来,给他惊喜的小媳妇儿正趴在书桌上一边睡觉一边嘟囔呓语呢。
作者有话要说:就是,应该快结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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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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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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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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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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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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