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勋为什么这么自来熟,他一点儿也搞不懂,但有时候就是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带动周围氛围的气场实在强大。就连何老师都忍不住笑着拍他的后背说“真是个好孩子”这样类似的话,虽然撒老师的气场和魏大勋依旧有些不对付,但至少都收敛着信息素,也没再多明显的针锋相对,这点还是令白敬亭松了一口气的。
大张伟目前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去东北区域,他的妻子正处于孕期不能长时期离开人,所以他需要先去和妻子一起接上蜂前辈,然后等到两人状态都稳定一些的时候再前来和他们会合。其余几个区域的搜救行动要比他们先一步进行,所以基本已经是在最后的收尾工作了,再加上东北地区的区域特点逐渐向严寒靠拢,搜救行动在之后只会越来越困难,所以这几人才会决定将主力先放在东北地区。而且,这样离开蜂前辈逃离的区域,前辈的精神状态和心里安全区域也会有所恢复。
下飞机的时候,魏大勋识趣地先一步下了车,而后在几人各怀心事的目光中躬身笑着和他们道别,“几位小队长还有事,我个随行家属就不跟着了,小白呢,欢迎随时吩咐,我听命于你。”
说着,白敬亭就看见那人笑着转了转伸出的右手,而后转身倒是没有一点儿不舍的意思就往临时基地里走,远处早就得了指示是迎上前的陆彤把人亲自往基地引,魏某人的背影看上去懒散极了,左看看右转转将是在逛自家大院一样悠闲……
“小白,这人你们从哪儿找到的?也是被救遇难者吗?”何炅走上前微微抬着手臂半环着人肩膀问道。
白敬亭完全没理会刚才魏某人嘴里的废话,大概也是这几天就习惯了,看着那人摇摇晃晃往楼里走的背影,蹙着眉答,“嗯,就在三区找到的,刚才看这个情况……是你和撒队以前见过他吗?”
撒贝宁从他们身后走出来,看着那人消失的背影偏着头,神色中的茫然和思索总算消失不见了,“没见过,就是觉得眼熟,但肯定没见过,刚才有一瞬间以为是自己记错了,但我和炅一起认错的可能性太小了,总感觉有莫名其妙的熟悉,说不上来是哪儿……白,他做的简单登记没什么问题吧?”
白敬亭颔首,仔细回想后道,“没问题,确实能查到相关记录,生平事迹都能查到。父母双亡,自己一个人长大,因伤退役特工,银行卡号和密码都对的上。”
何炅挑了挑眉松手没开口,这回一旁的鬼鬼倒是忍不住了,拽着王鸥的胳膊就跳到他面前,“你们真的是那个那个关系吗,你连他银行卡号和密码都知道了?哇塞,小白你也要脱单了哎。”
白敬亭想起来魏大勋有事没事就凑到他面前念叨就开始头疼,一边和队员们往里走一边解释,“他话多,可能是以前自己一个人无聊了找到个人刷刷存在感吧,大哥大姐们,你们有时间八卦我,还不如自己回屋里抱抱,你们这成双入对的,我看的真的心累。而且,别听他瞎说,我们俩,真的没关系。”
且不说大家有没有相信他的话,但至少那两对听到后真的有在劝说下挽着手臂各回各房了。特殊时期,其实大家没有多少时间聚在一起好好说说话,很多时候只是个静静地拥抱好像就足够证明爱意了,更何况第二天早上还有需要更多集中精力的搜救任务再次展开,所以枕在枕头上互相说说体己话反倒成了最温馨难得的事了。
不知道那几对睡得到底怎么样,当晚白敬亭倒是没睡好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梦里是第一次见到魏大勋时那个废弃的医院大楼,残破的楼体里烟雾弥漫看不清前路,血迹和浓厚的消毒水味道在空气中弥漫的让人有些喘不过气,他身后是不断靠近却没有疯狂嘶吼的丧尸,孩子尖锐的叫喊声在整个空旷的长廊里传来包围着他,像是锐利地抵在他喉咙的碎玻璃让人窒息着。白敬亭向着更加看不清前路的烟雾处走了一步,孩子的声音更加清晰了,像是要穿透神经脑髓刻入血液一样,他深深呼吸着,空气里传来浓厚的味道,却在前行中隐约看见了些画面。
年龄不大的男孩被女人死死抱在怀里,他蜷着身子捂着自己的头拼命地抓挠着,孩子声音还很稚嫩,痛苦的叫声就格外锐利着,只是听着就开始让人有些止不住的战栗,他还没来得及上前一步仔细看看询问,场面在顷刻间破碎消散。白敬亭顿住脚步,抬头看见瓦片上站着的人,那个场景很眼熟,深红色的血依旧是顺着人手指尖在滴落着,但这一次他听见了血液低落的声音,“啪嗒”一声空灵地落在人心上。
他走上前,几乎没有意识地伸出手,“魏大勋,我找到你了。”
面前的人回过身,手里握着的染着血带着肉的碎瓦片叮的一声砸在地上,那人缓缓倾斜了头看他,却随着他的靠近后退了一步,声音冷的没有一丝正常的情感所在,“白长官,你这样来取我性命,是不是有点儿草率了。”xǐυmь.℃òm
白敬亭觉得心头发紧,下一刻那人骤然出现在他面前,大概是梦里人的原因,甚至还形成了道残影从面前飘过。那人离他很近,白敬亭嗅到从他血液里散发出来的消毒水味儿重的让人窒息一样的具有攻击性,那人歪着头看他,瞳孔出现涣然神色,望着他双眼时带着无法忽视的色彩变幻,深邃着像是有个巨大的漩涡。魏大勋凑近他唇边,像是没什么意思的单纯碰触地留下个算不上吻的接触,接着抵着他脖颈处就一片冰凉,那人笑着握着不知道怎么又回到他手里的瓦片,“糟糕了长官,我现在想把你绑起来了,你说……是不是有点儿不应该。”
那瓦片冰凉刺骨,在那人又一次贴上来吻他的瞬间,白敬亭从梦里骤然清醒了。
空气里混杂的消毒水味儿让他迅速从床上爬了起来,还没有梦里场景区分出来的人一抬头看见了坐在自己窗前表情有些怪异的人,白敬亭抓着一旁的水杯喝了一口才看着他开口,“魏大勋,半夜不睡觉私闯我房间就算了,坐在我床头招魂吗你?”
私闯人房间的魏姓男子一愣,随后看着他笑出了声,“白敬亭长官,这还是你第一次这么正式的叫我名字。另外,我私自进你房间是因为我半夜无聊想找个人聊聊天,然后就想起来你说随时可以找你,我敲门你又不开门,为了防止你发生什么意外才翻窗进来。当然,我也没想到你在睡觉,而且……”
白敬亭觉得这人接下来大概说不出什么好话。
果然,某个皱着眉,两手叠交放在自己腿上的人,微微动了动手指用一言难尽的表情做了半天姿势,在白敬亭忍不住想打他的时候及时开了口,“我也没想到,长官你对我这么喜爱,在梦里也叫我的名字,还叫的特别……”
他说到一半停了片刻,似乎在思考应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半晌却没有把话说出口,不过右手在空气中来回比划的动作,几乎让白敬亭莫名其妙感受到了他想说的词汇——深情
白敬亭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错愕了片刻后低下了头,觉得一定是刚才那个梦境的原因,而后撑在脑袋掀开被子坐在他对面,“所以,大晚上无聊看着我睡觉到现在,我醒了,有什么想说的吗?”
魏大勋笑,“本来就没事,现在看着你做梦都梦到我,就更没事了,不过长官,梦里的我是做了什么事吗,什么叫做……你找到我了……我不是,一直都在这儿吗?”
“都说了是梦,梦里的东西,怎么能信呢。而且梦这种东西,醒了就什么都忘了。”
那人的笑意收敛了些,四目相对了许久却从座位上站起了身,“那就不打扰你休息了,白……还是叫你小白吧,总是叫长官显得不够亲密呢,小白,晚安,希望你……一夜好梦。”
可能是应了某人的祝福,白敬亭再躺下甚至时没有做梦,不过第二天早上时关于上一个梦境的印象却更加深刻了,关于那个吻和拥抱,还有梦里那人的神情和冰凉语气,无论如何没有任何一点和他认识接触的魏大勋相像的。大概是这两天听说接触了蜂的一些特征再加上韩代秋的行动,所以给他造成了一些误解,白敬亭缓和很久才从梦里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好在第二天有救援行动,这让他立刻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不过魏大勋不知道是怎么溜上他的车的,到最后还是跟他一起出的任务前往一个废弃了很久的写字楼进行营救,今早那里传来了微弱的几处求救信号。何炅和撒贝宁带着陆彤去十公里外的一所学校进行营救,鬼鬼和王鸥则是在市中心几处商城里进行搜救,而后所有人一起去学校进行增援,毕竟那里最不好控制。
他们现在所在的区域,已经被丧尸病毒入侵近一个月了,和比较容易被集中保护的学校不同,写字楼人员比较混杂又密集,存在生还人员概率的可能性非常小,而今天早上最后消失的信号定位就在这栋大楼里,他们只能一层一层从下往上搜寻。
他们所在的地方离主城区比较远,车辆只能停在三条街区以外,众人下车慢慢向里靠拢接近着,所有队员信息素的味道都牢牢收着以免引起丧尸对信息素造成反应引起骚乱,三条街区中在路上行走的丧尸数量并不是很多。大多数丧尸都游走在各个大楼内部聚集,街道上剩下的是横着撞在一起的各种报废车辆,棕红色的手印盖在玻璃窗上从远处看过去还有几份雪梅的相似性。他们小心谨慎地行进了将近五分钟的时间,才终于在没有惊扰任何丧尸的情况下,行至行动搜救写字楼。
廖怀亦和袁策在1到10楼带领队伍进行搜救,向北和向南前往11楼到20楼进行搜救,白敬亭则是带着魏大勋直接赶往了21楼向30楼进行救援行动。不论如何如此高的层数,他们不可能启动电梯,而搜救任务来讲,高楼层生还的可能性较大一些,困难程度也就相对较大一些。
越向上走,楼道里发出的空旷声音就越大,白敬亭和魏大勋只得更加放缓脚步,小心翼翼地看向安全通道前后位置。正从20楼向拐角处要踏上下一层台阶时,楼道里那盏灯骤然亮起几道白光,突如其来的反复闪烁下刺啦一声,彻底报废停止了它的工作。他轻轻偏头顺着楼道扶手空隙向上方看去,上方的灯像是串联在一起一样一盏盏全数熄灭了。除了偶尔楼道里有一扇窗户的存在,能透出些光亮,整个安全通道彻底陷入了漆黑状态。
人在运气不好的时候,就像是个无底洞,没有深度的让你不停的往下坠。白敬亭回身和魏大勋打了个手势,两人手里拿着的匕首和枪.支更加谨慎地看向四周了,21层的楼道里有扇窗并没有关上,他们前后看着楼道里并无丧尸和人员迹象,两人对视一眼刚要进入楼层,面前敞开的门后突然出现砰的一声响动。
那扇本来靠着墙打开的安全门,透明的玻璃窗上骤然出现一张翻着白眼扭曲着脖颈嘴里还叼着块血肉模糊的人体组织的脸,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那个丧尸从狭隘的门和墙的缝隙中走了出来。他没有想象中的狂躁和疯癫,那双没有黑色瞳孔的眼却微微颤抖着,除了嘴角挂着的血迹和脖颈上的尸斑还有那双眼睛以外,面前的这个人好像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他行动缓慢地走到他们面前,他们两人都没有动手,却听见那人缓缓开了口问,“你们……看见,我,女儿了吗……她今天穿了,件……我刚买给,她的,公主裙……说好,要带她……去游乐园的。”
他还有神志的。
白敬亭和魏大勋没能开口,那人继续向他们走来,另一只一直背在身后的手缓缓抬起着,他歪着头看向自己那只手,手中紧紧攥着的蓝色裙摆碎片染着血的……
那人像是突然间回光返照有了记忆,他转身步调僵硬地爬上台阶走到大楼内部,角落里还穿着漂亮公主裙的小姑娘倒在地上,身上看起来没有一点伤痕,身旁是两个被撕咬喉咙而彻底失去行动能力的丧尸。
两个丧尸身上的伤口还未结痂,流着血的。
那人跌跌撞撞地握着手里的碎布,冲到孩子身边时却开始浑身抽搐着发出些难听的嘶吼身,他开始控制不住了,他用那样难听刺耳的声音倒在地上用力掐着自己的喉咙,再也看不见眼前场景的眼让他无助地转着头,“锦锦……锦锦……我的锦锦……”
可他根本做不到结束自己的生命,被意识和病毒夹击控制身体的感觉足够让人崩溃,下一刻有一道声音在最后时刻在耳边响起,“你是个好父亲,你的孩子不会死,我向你保证。”
那人像是听懂了,喉咙里散发出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的声音,一双手从他背后伸出放置在他喉咙处,随着一道清脆的响声,那人终于僵着身子倒了下去。
魏大勋收回手将人搁置在墙角落里,而后缓缓蹲下身将昏倒的小姑娘抱在怀里,动作轻柔地擦着小姑娘脸上已经哭干的泪痕,他的声音很小凑在小姑娘耳边,白敬亭却听得清楚。
他说,
“我向你保证,我不会……把你也弄丢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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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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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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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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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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