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初夏的阳光温暖却不刺眼,透过空气中的点点尘埃,好像天使把人世间的美好通通撒下,飘扬在空气之中,深深吸进一口清爽的空气,她打算给自己做一顿简单的早饭。
这时对面的窗帘也“刷”一声被拉开。
二人,四目,就这样间隔不到百米的距离,有一瞬间的呆滞。
江有枝还没有习惯“我的前男友不仅拍下了我以前的房子还成了我的邻居”这样的设定,再次把窗帘拉上,踩着拖鞋来到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重新开始这一天的美妙。
刷牙,漱口,洗脸,化妆,给美元换水和猫粮。
出门的时候,她把猫砂扔进垃圾桶,坐进车里,要去参加糠馨杯决赛的开场。
……偏偏后面那辆车的目的地还跟她一样。
两声清脆的关车门的声音,江有枝拢了拢留海,给他一个不那么友善的微笑:“沈三哥,好巧啊。”
“不巧,只是我想追你而已。”
这男人说起情话来有一套每一套,长了张禁欲系的脸,穿着笔挺的军装,腰带系得很紧,扣子上方是突起的喉结,声音也清清冷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汇报工作,实际上没个正经。
江有枝冷“哼”一声,故意不和他走一个方向。
一个往花坛的东面去,一个往西面走,最后在操场的门口碰到,江有枝也没有多说,而是径直跑向李绛君:“李老师,来得这么早呀?”
“小点儿声,齐教授就在后头呢。”李绛君低下头,拉他坐在观众席上。
江有枝听了,也把东西放好,看着操场上几十个穿着制服的选手。
启兴的操场是标准规格的四百米一绕,草坪每年都会铺上新的草,这会儿已经和原本的泥土混合了,新芽茂盛,后方一排种着白杨树,看上去像一排站得笔直的军人,非常有生机。
“刚才和你一起进来那个男人是谁啊?好帅哦。”李绛君偷偷问他,“你男朋友吗?”
江有枝舔了舔嘴唇:“……前男友。”
李绛君张了张嘴,伸手拍了拍江有枝的肩膀,江有枝以为李绛君要安慰自己,没想到对方只是摇头表示可惜,然后说:“既然你们已经分手了,不如把他微信推给我吧?”
江有枝:“……”
李绛君叹气:“别用这种眼神看着老师啊,我都三十了还没结婚,我倒是不着急,我爸妈比较急。就上个周末,两天我相了十次亲,你能想象吗?跟面试一样,特别可怕。”
“十个都没有看上的?”
“我看得上的,人家看不上我;我都三十了,能给我介绍什么好的?离过婚带着孩子的,媒人都能给你一句‘会照顾人’来概括。”李绛君叹了一口气,“你们这些小姑娘啊,现在还不知道年轻的好处。”
江有枝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就不能不结婚么?”
“话是这么说……”李绛君抿了抿唇,良久,说,“我爷爷还没去世,他已经九十高龄了,余生的愿望就是想看到我找个好男人嫁了。每次他跟我说的时候,我都觉得心疼。”
江有枝听了,伸手去轻轻拍李绛君的肩膀。
在她的印象里,没怎么见过爷爷,那位老战士曾经也是沈爷爷的战友和部下,后来走得很安详。但是那个时候江有枝还很小,还不记事,只能通过照片知道爷爷的样子和他曾经的过往。
他们以前的故事,通过传述被人记住,但是如果最后一个人忘记了,那也终于云散烟消,像从未留存于人世那样。
一声哨向,众人集合。
带领他们训练的是启兴的教官,江有枝本来没怎么注意教官,只是在观察各个选手,想尽快记住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再和他们各自的资料和初赛分数对比;耳边却传来李绛君的声音:“那个教官你认识吗?好像姓林。”
听到这句话,江有枝抬头看向下方训练的位置。
林犀的变化并不是很大,依然是飒爽的英姿,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清丽感。
她不是主负责人,只负责考察每位选手的考勤工作。点完名之后,她就把名单收起来,然后走向旁边休息的位置。
环顾了一圈儿,她好像有些失望的样子:“燕子,沈岸呢?”
陈延彻正在快速活动身体,他过会儿还要做一个引体向上测试,于是一边高抬腿一边控制气息:“我也不知道,刚刚还在这儿的。”
林犀点头笑道:“去边境回来,你整个人好像黑了一圈啊。”
“有吗?我朋友说我没怎么变。”他说的是戚因莱。
“真的呀,挺明显的。”林犀有点惊讶,“你身边没人跟你说过么?”
陈延彻抹了一下脖子上的汗:“嗨,多大点事儿,没人注意这个。”
他停了下来,捞起边上的纯净水喝了一口。
林犀垂下眼,试探性道:“我刚才在观众席上,好像看到一个人——”
“谁啊?”陈延彻皱着眉头,回头看了一眼,“有枝姐吗?她是这次的评委。”
“年纪轻轻就能当上评委组成员,挺厉害的。”
“那当然。”陈延彻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林教官,那个什么,别怪我多一句嘴啊。好男人哪里都是。”
林犀“噗嗤”笑了一声:“你年纪还没我大呢,这会儿怎么开始教训起我来了?”
“嘿嘿,我就顺口说一句嘛。”陈延彻挠了挠头,看到沈岸手上拿着几样东西走过来,踮脚喊,“三哥,这儿!”
林犀也转过身去,正要打招呼,却突然发现沈岸的手中竟然拎着一把遮阳伞。
他从来都不会打伞。
林犀的笑容微酸,收回自己的手。
沈岸只是向他们礼貌性微笑了一下,越过他们走上观众席,那头,一个清清甜甜的声音传过来:“你干嘛呀——我哪有这么娇气?”
“你是娇气得很了。”沈岸轻轻笑了笑,“喏,水。”
江有枝从他手里接过矿泉水,要去打开瓶盖的时候,却意外发现瓶盖是被人拧过的。
他以前……从来都不会注意这样的小细节。
日头逐渐毒辣起来,正午的阳光可以晒得人眼前发晕,有星点的斑点恍恍惚惚;那一点恍惚的光有些灼目,徐徐散开了,成了冬日明盈盈的细雪,堆积起来,就是在这个操场上。
这样冷的天气,她留在这儿,小心翼翼地问她:“我如果肚子疼,可以留下来吗?”
——“肚子疼就回去,留在这儿更疼。”
——“那我不疼。”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一个片段,江有枝微微有些愣神。
两年前的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了,但是一想起来,她还是仿若陷入沼泽一般,抽不开身。
“怎么了?”李绛君注意到她有些不一样,“突然叹什么气呀?”
江有枝连忙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笑容:“没有呀,可能是觉得这里风有点儿大。”
“哈哈哈,你还有帅哥给你送伞送水。”李绛君有点羡慕,“你看那些选手,有的都快支撑不住了。”
江有枝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确实看见一个女生已经在旁边休息了。
她环顾了一圈儿,却突然皱起眉。
“欸,是不是有选手没有到场啊?”陈延彻看了看正在训练的一些人,也发现简澄九并不在里面,问道。
“是有一个女孩子没有到,”林犀答他,“那个女生的父亲好像是生病住院了,她说她要去跟着照顾。”
陈延彻点了点头,便没有再问。
林犀略一沉吟,问道:“……沈岸和那个女孩儿,复合了吗?”
“啊?”陈延彻愣了一下,“没有。”
林犀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
“但是也快了,”陈延彻想了一下,“荣哥说的。”
林犀的眸光暗了一下:“感情上的事,谁说得准呢……”
“是吧?这玩意儿都没个数儿。”
“沈岸常常带在身上那支素描笔也是她的吗?”林犀轻声问。
“唉,林教官,要不你还是别问了吧?”
“两年了还不够吗,为什么两年过去,那个女孩儿一回来,所有人都得给她让路?”林犀抬头的时候,眼边有点红红的,“就她曾经的喜欢叫喜欢,其他人的喜欢都不叫喜欢吗?”
“也不能这么说,”陈延彻看到她眼中晃动的泪珠,终究还是有点不忍心,“林教官,不怕你笑话,我也一直喜欢一个女孩儿,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大概是上初中那会儿。”
“……然后呢?”
“我虽然也住在军区大院,但是家境跟他们没法比。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在任务中战死了,我妈带着我没有地方去,是沈老将军收留我们住下的。我妈从小就告诉我,不要跟那些大家族的同辈们争,于是我就一直想当个好人,夹在中间,这也不敢说,那也不敢做。”陈延彻从来都没有根说提起过自己的心事,说话的时候,反而多了一些平日里看不见的感慨。
林犀愣了一下,问道:“那个女孩儿现在怎么样了?”
“那个女孩,她——”陈延彻握了握拳,然后无力似的放开,“她跟别人订婚了,对方的家室和她很般配。”
林犀听了,张了张嘴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陈延彻释怀似的笑了笑:“不过后来,他们的婚约取消了。她现在一直没有男朋友,但是我也很清楚,她家里人是不会同意她和我这样没有背景的人在一起的。我有的时候总想,能够留在她身边,哪怕是当个背景板或者工具人,也足够了。”
林犀咬唇:“你为什么不表白,万一她也喜欢你呢?”
“她不会。”陈延彻回得很快,笑容却有些苦涩,“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眼睛里是有光的。”
她的眼睛里有很多东西,哪怕是看着公司跳跃的数据和股票信息,都会迸发出一种征服欲。
但是她的眼中没有他。
陈延彻知道,所以他把这份喜欢,留存了十年。
哪怕可以亲手将她送进婚姻的礼堂,作为朋友出席,也足够了。
-
夕阳西下,夏日的黄昏很少能看见天边的火烧云,形态各异,就像是一块精彩纷呈的幕布,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一笔,落入了人间,落入了人的眼。
这一幕被一双漂亮的瞳孔收尽,只是一眨眼,方才的云就消失不见了。
“有枝,下次见!”李绛君朝她挥了挥手。
“再见!”江有枝坐进车里,正想启动引擎,却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从医院里打过来的,通知她手术进行得非常成功。江朔放心不下公司的生意,在手术完成之后就执意要回老宅,一边养身体,一边处理工作上的事。
江有枝顿了一下,却听到电话那头一阵窸窣的声音。
“把电话给我,可以吗?”是简澄九在说话,得到允许后,她的声音逐渐清晰,“江有枝。”
这还是第一次简澄九用这么正常的语气跟她说话,没有撒娇也没有阴阳怪气。
“嗯。”江有枝回她。
“……你过来老宅看望一下爸爸,可以吗?”简澄九的语气带着哀求,“其实爸爸他一直心里都有你,但是他一直不肯说。手术做完,他问的第一句话就是,说你来了没。”
“所以呢?”
“你信不信无所谓。”简澄九握紧了电话,“他们还没有告诉你吧?爸爸生的是癌,你觉得他还有几天好活?”
江有枝并没有说话。
简澄九深吸一口气:“随便你吧,律师已经过来了,他们要把你爷爷奶奶的财产正式归入你的名下——我不稀罕你的钱,我只想问问,你也是爸爸的女儿,这么些年,你只会怪东怪西,到底做好一个当女儿的责任没有?”
夜幕渐渐降临,医院的走廊上依然灯火通明。
简澄九站在门口等,她没有穿外套,被风吹得有些打哆嗦。
看到江有枝的车,简澄九也没有多言,只是说了一句:“你跟我来吧。”
签字进行得很顺利,几个律师都是熟面孔,温锦书给她专门配备的律师也匆匆赶来,还有沈爷爷的亲信在,几人完成了财产继承和转让协议。
“行了,你也不用再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欠你什么似的,”简澄九站在医院的门口,夜风吹过她的发间,发尾一扬一扬,“我知道那女的是你好朋友,现在所有东西都是你的了,满意了吗?”
她的语气太过偏激,江有枝也知道“那女的”指的是许露。
“我从来没有跟你比较过。”江有枝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言语很清晰,“活在别人的影子里,很累。”
“但是我就只能活在影子里!”简澄九说着,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你不知道,我刚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愿意跟我一起玩,他们都在同情你,说我是坏人。可是明明,我什么也没有做。”
江有枝斜靠着树干,眼神不起波澜,平静地看着她:“所以你要把错误都推到我身上?”
“我没有办法,你这样的人,永远不会同情别人。”简澄九抽噎着,“你也不会知道,努力去讨所有人的关心有多累。就像现在,明明我已经拼尽我的全力了,可是什么却都是你的。”
江有枝抿了抿唇,回到车上拿了一包餐巾纸递给她:“神说过,不能妄求。”
“争取也是错吗?”
“争取不是,妄求是。”
简澄九没有接江有枝递过来的餐巾纸,她直接用衣服擦了擦自己的眼泪,转身坐上旁边等着她的那辆轿车。
江家老宅灯火通明,江朔早早地睡下了,简曼还在客厅里。
简澄九回到家就打算往自己房间里走,却意外地听到了小男孩的哭声。
她惊了一下,然后大步跑过去,把小男孩护到自己身后:“妈!你干什么!”
“你还有脸回来?”简曼气得瞳孔瞪大,伸手就给了她一巴掌,“说说你都干了些什么?不是让你通知那个没妈养的说律师不来了?现在签了字,什么就都是她的了,没有股份,你爸死了之后我们怎么过?”
简澄九咬了咬唇,抱住怀中不断哭泣的小男孩:“钱我可以自己赚,我养得起我自己。”
“就你那些个乌七八糟的视频?你拍一个视频能赚多少钱?整天抛头露面的我都没说你,看看以后你怎么找婆家,说得出去,一个网红?”简曼手里本来就提着一个塑料的花瓶,提起来就往自己女儿身上砸,“我怎么生下来你这么个货色?”
简澄九护住自己的弟弟,泪水不断从眼眶中流下来,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捂住嘴巴逼自己不要发出声音。
“你爸还出去鬼混,这么些年,我替他收拾了多少烂摊子?”简曼一边打,一边眼泪也流下来,“这世界上没有一个男人是好东西,你爸也一样,在外头风风光光,实际上早就烂透了!”Χiυmъ.cοΜ
她每次发现的那些女人的口红、香水、头发,都替他藏好,藏得严严实实,帮他在媒体面前保持形象,实际上她心里清楚得很,江朔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简澄九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抱着江未敛,滚烫的泪水从指缝中流出来。
“哭,就知道哭!财产都转移了,哭有什么用?”
简曼的声音伴随着她的殴打声,一下一下,都落在她的背上。
“妈……别打到脖子,”简澄九声音沙哑,“我还得穿礼服。”
简曼听了,手上的动作终于停下来,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屈膝坐倒在地毯上,眼神空洞。
这条价值上万的名贵地毯,是从法国运过来的,这座老宅里任何一件东西都出自知名设计师之手,任拿出一样都可以上慈善拍卖会,哪怕只是一样家具。
这里的奢华和糜烂交织在一起,就像被雪掩埋之下令人唾弃的肮脏。
简澄九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头发,怀中的小男孩抱住她的腰,害怕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我带小敛去处理一下。”简澄九牵着小男孩的手,来到别院的一个小房间,这里是平时对方杂物的地方,里面保存了很多江朔去外面乱搞的证据,也有一个医药箱,是她平时处理伤口用的。
每一次江朔跟别的女人发生关系,简曼都会殴打她。
江未敛身上的伤口不怎么深,简澄九给他涂好药水,摸了摸他的脑袋,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外头灯影横斜,却突然出现一个影子。
“你来做什么?”简澄九让江未敛先回自己房间去,然后拿出药水给自己处理伤口,“不是都带你那小女朋友回家了?”
严骆荣站在门口,走近房间里:“……曼姨又打你了?”
“她已经很久没打过我了,这次是我违背了她的意思。”简澄九抿了抿唇,“律师来了,他们把上一辈留下来的所有股份都转移给了江有枝。”
严骆荣看到她触目惊心的伤口,眼神里格外心疼:“小九……”
“你现在过来可怜我干嘛?”简澄九说着,眼泪又在眼眶中打转,“我现在告诉你,很多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当初我刚来的时候,是我自己摔下楼去的,不是江有枝推的我。是,我很嫉妒她,她生下来什么都有,可是我什么都没有。我肮脏,不干净,心肠歹毒,活该这么卑微地活。”
严骆荣眼眸微颤,没有想到简澄九会这么说。
“你现在知道了,我不是你善良的好妹妹,也就随你怎么想吧。”简澄九闭上眼睛,泪水往地上砸。
严骆荣上前一步,把她抱进怀里。
“荣哥,我身上好多伤口,医生都说治不好了,所以我从来都不穿短裙和露背的衣服。”简澄九一边哭一边颤抖,“但是她不能打弟弟,弟弟还很小。”
严骆荣轻声:“是我没保护好你。”
简澄九把头埋进他的怀里,肩膀一耸一耸。
窗外有鸣蝉的声音,夜还很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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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使劲儿!”华安府内,戚因莱握紧拳头,好像整张脸都在跟着一起用力似的,“宝宝马上就生出来了。”
陈延彻扶额:“因莱,是猫生,不是你生。”
“……我替丫头用力嘛。”戚因莱收回视线,“给丫头准备了那么多产房,她一个都不去,偏偏喜欢在这个快递盒子里生。”
丫头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一直在很小声的叫唤,旁边一定要有人在,如果没人的话,她就到处跑。
一屋子人都陪着她,期待着小宝宝的降临。
美元就在纸盒子外头,也不敢靠近,只是一直睁着眼睛看着丫头。
猫咪之间的交流大多数是通过犁鼻器,它们的味道可以传递信息,但是人不能辨别。
一直等到凌晨两点的时候,丫头才成功生出了四只不同颜色的宝宝。
狸花猫和银渐层生下来的颜色各不相同,有像爸爸的,有像妈妈的,还有不同颜色夹杂的,丫头不允许任何人接近它的宝宝,只是默默地替四只小可爱舔着胎衣。
“我煮了点冰糖雪梨,要不先喝点吧。”沈岸从厨房拿了四个杯子。
“谢谢三哥~”戚因莱捧着杯子,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
“因莱你慢点儿。”陈延彻递给她一张餐巾纸。
“谢啦。”
江有枝抿了一口,意外地发现味道非常好,甜度适中,梨子也煮的非常软糯,味道沙沙的,有点惊讶:“你煮的?”
“嗯。”沈岸点头,“我记得你以前爱喝这个。”
她以前确实很喜欢喝冰糖雪梨,大概是高中的时候。
江有枝低下头,没有说话。
“难得我们都在,要不拍一张合照吧?”沈岸问道。
他从来没有提议过拍照之类的活动,江有枝点了点头,还是同意了。
戚因莱一手举起杯子,一手比了个“耶”;陈延彻怕她把杯子打翻,伸手正要去接;江有枝坐在沙发上,露出一个微笑;沈岸拿着手机,镜头拍到他的半张脸。
是那年他们都十八岁,毕业之后,第一次合照。
江有枝喝完了,拿着杯子到厨房里去洗。
沈岸站在她的身后,并没有说话。
“你现在一直都自己做饭吗?”她看到厨房里各种各样的调味料,冰箱也被塞得满满的。
“嗯。”沈岸走近她。
“站那儿别动,”江有枝洗好杯子,甩了一下水,“沈三哥,我们的关系就止步于此吧,做朋友,可以吗?”
沈岸看出她的情绪,喉结上下滚了滚:“为什么?”
“其实我觉得,当初谁都有错。”江有枝转过身,抬起头看向他。
头顶上的灯光是橙色的,落在她的脸上,一双清灵的眼,倒映出灯光一小点儿的影子。
“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你要是觉得愧疚,那就不要再这样。”
沈岸看着她的眼睛。
对视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因为是感情上最直观的碰撞。
江有枝退后一步,正要开口,外头传来戚因莱的声音:“我的天呐,快把美元拉开,它怎么突然尿了啊!三哥,小枝——”
“来了。”江有枝听了,连忙往客厅走。
沈岸看着她的背影,却突然伸手拉住她的手臂。
他的声音淡淡的,语气带着祈求:
“给我一个重新追求你的机会,不是愧疚,也不是别的……是因为喜欢。”
——“对不起,迟来了那么多年,才说一句喜欢你。”
“所以你喜欢,我们就一定会在一起?”
她的语气带着轻嘲,让他愣住了。
江有枝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挣脱他的手:“但是啊,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沈三哥,请自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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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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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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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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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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