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着急地游了一大圈,也没想到好的方法,满脑子就是在重复“怎么办啊,应该怎么办。”
过了几秒,脑子里的念头就突然清空,又从头开始想“怎么办啊,应该怎么办。”
白敛模模糊糊意识到这个情况有些不对劲,大脑却好像和外界之间蒙了一层布,似真似假,不甚清晰。
她拨开微微发凉的湖水,接触的空气,突然明白过来:她这必定是在水里缺氧了!
她立马跳到岸上。
一离开水面,突然感觉意识回笼,虽然还不算很清醒,却比刚刚好很多。
白敛紧紧咬住腮侧的肉,使劲甩了甩头。
她沿着岸边,边走边分析。
这情况肯定不是一直就有的,倘若以前进入林子就会被影响意识,这里不可能默默无闻这么多年,以至于还没小次山的名气大。
但要说人为,也不太像。
这座山绵延不绝,谁能制造这么大一个场景?
……等等,说起影响思维,她手里不是还有一个东西?
霍烈猝不及防,从幻境里一骨碌滚出来,他一个鹞子翻身,干脆利落地……闪了腰。
白敛脑子不清楚,眼神倒还好得很,震惊极了:“这才多久不见,你怎么就……胖若两人。”
当初见面,还是个少年将军,小麦色皮肤,看起来像头矫健的小豹子。
在幻境里修复才多久,怎么就养得白白胖胖,活像个旺旺小馒头。
霍烈扶着腰,站起来,一脸奇怪:“为什么我好像能听懂你说什么,但是耳朵里全都是咕嘟咕嘟的声音?我聋了吗?”
白敛愣了一下:“什么?”
霍烈哼哧哼哧围着她转了一圈,像一头好奇的小猪:“我的意识告诉我,你是钟白……抱歉,是白敛,但是我的眼睛看到的你……”
“是一条鱼。”
白敛明显愣住了。
霍烈慎重道:“说不定是我瞎了。大概幻境待久了,我又聋又瞎。”
白敛:“这年头这么诚实的人可真不多见了。”
就是说嘛,她怎么可能是一条鱼。白敛满意地用鳍拍打肚皮。
两头鱼相对而立,白敛看看面前的胖头鱼,让自己清醒一点:“我在干嘛……对了,我在找……”
找什么来着?
白敛想了半天,脱口而出:“我在找狗鱼!”
啥玩意?
霍烈觉得这个词有点怪,又很符合逻辑,于是一头雾水跟着白敛,在几个湖泊里跳来跳去,一路找那个“狗鱼”。
狗鱼正在湖里奋力刨水。
它的亲爹一副“我裂开了”的样子,沉默地看着它。
地瓜是个孝顺孩子,游了半天,还惦记着亲爹,担忧极了:【爸,你快下来,别在岸上憋死了。】
苌楚用灵气随便粘上自己的身体,刚刚他放出大量灵气寻找白敛,一不小心把傀儡撑破了,本就富裕的家庭略微有点损失。
他无语地注视地瓜,当初在幻境,清醒过来就真的不会再被影响,这个地方完全不一样。
短短一个时辰,他已经拽着地瓜提醒十几次“你是狗”了。
刚提醒完,地瓜就会睁着懵懂的狗眼,天真无邪:【爸,你干嘛骂我。快放我进水里,我快憋死了,呜呜。】
说你是狗还成了骂你了,有这道理吗?
苌楚几乎愁白了头。wWW.ΧìǔΜЬ.CǒΜ
这狗儿子,脑子不怎么样,力气是真大,他疑心地瓜上辈子是拉车的,练出了四条健壮的大腿,甚至连他都要使出十成力气,才能遏制住不让地瓜投湖。
现在还手麻。
他沉默着注视着地瓜优雅的狗刨泳姿,心想,假如这个幻境……或者说这股影响力,会让身处其中的生物以为自己是鱼,那他该怎么找白敛?
地瓜前面几次消失在他的视线中,再出现,他眼中的狗都变成了怪模怪样的鱼,和湖里其他鱼一模一样,一点都分不出来。
如果不是他和地瓜的心音联系,现在他连地瓜都找不到。
他们刚刚也许就已经无意中找到过白敛,只是互相以为对方是鱼,而没有注意到。
苌楚仰头,黑沉沉的眸中倒映着碧蓝色的天空,天上安静到几乎有些不正常。
繁密的山林里,一只鸟也没有。
他试探着放出灵力,去找跟随白敛的试卷,半晌,灵力收回,什么都没找到。
莹冰鱼咕咕唧唧跳到岸上,凑在苌楚肩膀上说什么。
苌楚随之抬头。
湖里的地瓜不见踪影,他顺着咕咕的提示,看向树梢。
一条大狗子,艰难的挂在树上,一动不动。
树枝被压得吱呀作响。
苌楚:“???”
他走过去,提出一个问题:“离开水,你不觉得窒息吗?”
地瓜语速放的很慢:“有……点……但……是……我……是……一……条……咸……鱼……啊……”
苌楚:“??????”
他错过了什么关键剧情???
——仙域派——
余闲回到洞府,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他叫来二徒弟,询问道:“我记得你给白敛做了不少法器?”
司空晴捏着一团泥土,一副刚从炼器室爬出来的样子:“是啊,做了不少,都是师父说的要适合小师妹的,接近仙人等级的法器,怎么了?不够用吗?”
余闲把情形大致复述一遍:“你师妹挥大刀把作业打了一地,还把试卷都煮了,我看有点不对劲。”
司空晴想笑又不敢笑:“不想写作业也是人之常情嘛。师父难不成想让我复原上面的装置,师妹回来了给师父加倍罚作业?”
余闲:“去,我什么时候追究过这些,作业不过是给你们做着玩的,还算什么东西值得罚。况且你师妹也不需要那些。我就想问你,你有什么法器能看到她那边的情况,我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司空晴一想倒也是,师妹做坏事从来不会这么大张旗鼓。
她稍加思索,把手上的泥稍微塑型,和罗盘整合一番,配合给白敛的防御法器的同源结晶,就做出一个小型探测装置。
余闲略嫌弃:“这也太粗糙了。”
司空晴头也不抬调试装置:“能用就行,这东西要是放外面卖,价格起码能买一个长刀阁。”
余闲:“长刀阁本来也穷……哎这个灯亮了,这是什么意思?”
司空晴一字一句说出解释:“灯闪了五次……这是说……周围百公里内,有五个超出防御法器防御上限的存在。”
“你做的法器的防御上限是……”
司空晴郑重道:“可防长刀阁阁主全力一击。”
长刀阁阁主是公认的正道最高实力,比仙尊也只差一点。
如果算上血海魔修,也只有一个天生凶兽的朱厌比她强一丝。
五个……
余闲掰着指头数。
那个不要脸的华猗算一个,伪装成魔修在他小徒弟旁边转了那么久。但是应该没什么危险。
他们仙域派的仙尊地瓜也算一个。
刚刚的环境在水川峰,约摸朱厌也在旁边,这就是三个了。
还有两个呢?
余闲送走司空晴,踱步。
他下意识走到他师父住的地方,说:“师父我问你个事,你知道……”
他推开门,抬起头,铁丝上满满当当的咸鱼干——
没有一条是他师父。
余闲睁大眼睛。
师父呢???
他那么大一个师父,怎么不见了?
苌楚从地瓜储物戒里掏出亮银色的咸鱼干,陷入沉思。
飞升千年,他头一回感受到澎湃的仙力,竟然是在一条鱼身上。
还是一条看起来已经风干成百上千年的,硬邦邦的咸鱼。
他好像无意中发现了什么。
掏出来咸鱼,地瓜似乎清醒一点,从树上往下跳,嚷嚷着要晒死了,赶紧去水里。
苌楚:“……”
他又把咸鱼干塞进地瓜嘴里了。
地瓜立马不跳水了,抱住树准备爬。
果然,是这个咸鱼和这股奇怪的力量对抗。
一个让人想做鱼,一个让人想做咸鱼。
……等等,好像也不能算对抗。
但在这个环境下,咸鱼起码比活鱼耀眼一点,地瓜也不用使出全身力气往水里钻,苌楚拎着叼住鱼干的地瓜,终于可以离开这个水塘。
白敛远远看到一个大咸鱼叼着小咸鱼飘过来。
还有一个大活鱼拽着两个咸鱼。
她有点感动:“霍烈,你看他们,真是难得的友谊啊,等你死了我也把你做成咸鱼带着你游山玩水。”
霍烈躺在湖底,咕嘟咕嘟吐泡泡:“你说什么?”
白敛:“你死了把你做成咸鱼。”
霍烈过了一会儿,慢慢问:“你说什么?”
白敛没说话。
霍烈闭上嘴,眼睛直勾勾盯着水面,过了半天,突然问:“你刚刚说什么?”
咸鱼越走越近,白敛突然心中升起一股不可抑制的做咸鱼的念头,她拽住霍烈跳到岸上,把两个人晾在树枝上,等着风干。
做完一切,霍烈慢悠悠问:“你做什么?”
咸鱼又不会说话,白敛整个人站得直直的,目视前方。看着活鱼和两条咸鱼越走越近。
湖里的鱼似乎也有一点蠢蠢欲动,从水面探出头,看向陆地。
活鱼突然在白敛面前停下了。
白敛看着“它”越凑越近,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似乎是一点开心夹杂微妙的不爽。
白敛和活鱼对视半天,突然明白了什么,大度地分享自己的咸鱼心得:“我知道了,你不会变咸鱼是吧?我教你,你把自己挂在树上就行了。”
苌楚注视着白敛脖子上的绳子,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想起来在她那里看过的话本。
【王妃,王爷已经被你挂在城墙上三天三夜了!】
【他知错了吗?】
【没有,但是他已经风干了!】
苌楚抹了一把脸,看着白敛甚至自己翻了个面,让自己晒得更均匀。
她真的好认真好努力地让自己变咸鱼。
白敛在苌楚的复杂目光里,大脑慢慢转动,突然惊恐:“我没有盐,没有盐怎么变咸鱼!盐,我怎么把盐忘了!”
苌楚:“……”这是盐的事吗……
白敛直挺挺挂在树上,呜呜哭了起来。
“我……我的盐……嗝儿……盐……”
“没有盐,怎么变……”
苌楚小心地把她从树上取下来,白敛正伤心,也没有挣扎,任由他把她取下来,靠着树放。
取下来白敛,苌楚又把霍烈取下来,这次就没刚刚那么仔细了,直接把他团吧团吧扔进他的幻境里。
扔进幻境的瞬间,苌楚看到那个修复好的前朝景色,通通变成了晒制咸鱼的场地。
连幻境里的虚假人物都变成渔民装扮,尽职尽责搬运成船的海鱼。
两条咸鱼变成三条咸鱼,好歹人齐了。
苌楚直接把人带出水川峰,回到小次山。
果然,离开水川峰后,白敛和地瓜就不再收到变鱼力量的影响,只有咸鱼还在发挥作用。
他收起咸鱼,直挺挺躺在山顶的白敛和地瓜,也慢慢恢复神智。
白敛坐起来,表情平静地整理衣服。
苌楚默默扶她起来,低头帮白敛整理袖口,就听到她懊恼地说:“这也太傻了。”
苌楚:“醒了?”
白敛点点头,咬牙切齿:“没有盐还不知道下山去买吗,活鱼还能被盐逼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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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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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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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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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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