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世魁知道要攻沈阳这样的大城并不容易。
沈阳城是洪武二十一年由沈阳中卫指挥使闵忠督率修筑,周长九里三十步(约四千五百多米),高两丈五尺(八米不到)。
外设两重护城河,各阔三丈,约合九米多;深八尺,约合二点五米。
四个城门分别为东面永宁门,南面保安门,北面安定门,西面永昌门。
嘉靖时期将北面的安定门改名为镇边门。
黄台吉继承老奴之位后,又大兴土木增修沈阳城墙,将城墙加高加厚,并增修垛口、明楼、角楼,此外计划把原先的四个城门,改为八个城门,城门外还各自修建瓮城和月城防护,同时加阔护城河宽度。
这个改修计划,工程相当浩大,预计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全部完工。
目前仅仅实现了把城墙加高加厚,还有东面城门改造完毕。
原先的永宁门被堵上,左右两边增加了两个门,靠南边的叫做“内治门”,靠北边的叫做“抚近门”。这两个门都在外围加修了瓮城和月城两重防护。
瓮城门洞上方修有箭楼。月城门洞上是闸楼。
至于沈阳城墙高度,如今被加高为三丈五尺,将近十一米高。城墙厚度一丈八尺,约合五点六米。
女墙为七尺五寸,约合二点三米。
有垛口六百五十一个,明楼八座,角楼四座。
可以说后金鞑子在人力物力并不算太充裕的情况下,对增修沈阳城下很大的功夫。
确实是把沈阳当成京城来经营的。
攻这样的城就需要大量攻城器械,火炮、弓箭。
六万东江军潜入时为行军隐蔽,所带辎重不多。
不过好在沈阳周边屯堡田庄还是能搜刮到不少东西。
还找到了许多工匠。
这些工匠惯会做建虏防护步兵用的楯车,也会做攻城用的尖头木驴、木牛、木幔、云梯,甚至还会做让步兵渡过护城河的折叠壕桥。
这楯车也叫盾牌车,前面竖起一块大木板,包裹牛皮、铁皮,“小砖石击而不动,大砖石击之滚下,柴火掷之不焚。”
后金步兵往往用楯车做掩护,抵挡住弓箭、鸟铳、石块的攻击向前推进。
后金不但用楯车作为攻城时掩护攻城兵的器械,而且在两军对战时,面对明军的火器部队,也往往使用楯车来抵挡火器攻击。
尖头木驴则是装有两轮的车,上面横着一根大木头,长一丈五尺,高八尺,生牛皮包裹,可以掩蔽十人逼近城下,挖地道拆城墙都可。xiumb.com
木牛则是用坚实厚重的木板做成木屋,包裹厚牛皮,下面有四个轮子,里面藏人,同样是掩护攻城者。
这倒不是辽地工匠本来擅长做这些东西。
而是自从建虏占据辽东后,关宁的明军不敢打野战,主要就是靠守城。
而后金最需要的就是攻城。
建虏屠杀大量平民,毫不手软,唯独对工匠网开一面。
而留下的工匠里,除了要求做兵器,就是要求做攻城器械。
所以沈阳城外的工匠基本都擅长做攻城器械,做兵器,这是他们赖以活命的根本。
若是做的不好,还随时可能被建虏认为是东江奸细而杀头。
建虏把沈阳当成巢穴后,城内都住满了建虏贵族和八旗官兵。
除了一些汉人奴仆和少数被鞑子赏识的汉奸之外,大部分原本住在沈阳的汉人不是被杀,就是被驱赶到城外。
而工匠基本都是汉人,所以也大多在沈阳城外居住。
而现在建虏因为主力征朝,兵力空虚,只敢龟缩守城。
沈阳城外就成了东江兵的天下,可以任意搜刮。
那些汉人工匠们自然也都被东江兵搜罗起来。
他们和东江军中原有的工匠士兵一起,利用现成的材料在两天的时间里赶制出两百多辆楯车,加上搜刮到已有的楯车。
足有四百多辆。
还有同等数量的木驴、木牛、云梯。
隆冬时间,护城河里的水都已结冰,倒是不需要过河用的壕桥。
在围城的头两天,器械不多。
所以还是围而不打。
到了第三天,沈世魁觉得器械准备得差不多了,终于开攻。
东江军先派出一万人同时从四面攻城。
这第一次是尝试性的攻打,看看后金守城能力究竟如何。
随着攻城令发出。
在最前面的士兵或者推着楯车,或者依靠木驴、木牛、木幔做掩护,后面推着云梯车,向城墙四边涌去。
攻城人群距离尚远时。
城墙上鞑兵发射火炮攻击,击中几处人群造成损伤。
但这些火炮的命中精度并不高,发射频率也不快。
攻城大队仍旧不断逼近城墙。
等过了已经封冻的护城河后,城墙上的鞑兵开始往下射箭攻击。
这时东江兵的损失开始变大。
不过最前面的士兵在楯车、木驴、木牛的掩护下,依旧向前推进。
等到了城墙脚下,
城楼上抛下滚木礌石,装有粪水的瓦罐。
砸死砸伤了不少东江兵。
有些地方城墙上扔下巨石,就连楯车、木驴、木牛都能被压碎,
不过还是有许多攻城士兵竖起云梯,一些士兵顺着云梯往上攀爬。
城楼上鞑兵不断用撞杆将云梯推倒。
有些云梯并未被推倒,攻城的兵通过云梯爬上城楼,鞑兵又倾倒下冷水。
在辽东冬季,这些冷水浇淋在身上,杀伤力并不比沸水小多少。
而且使用起来比煮沸水更方便。
在云梯上的士兵,一旦被冰水浇中,往往全身发颤发麻,身体僵硬,从云梯上摔下。
即便还有一些士兵能躲过所有这些攻击,真通过云梯爬到城墙上,顷刻之间也被城上鞑兵杀死。
如此攻了一个时辰多。
沈世魁见伤亡巨大,收效甚微,便下令停止攻城,撤了回来。
白天攻城失利后,又在深夜子时攻了一次。
城内建鞑显然已经做好应对夜攻的准备,每个垛口都有六人值守,每两人负责警戒两个时辰,每个时辰轮换一次。
不同鞑将负责巡逻一段城墙,并且传递令箭防止有人瞌睡,上一支令箭传过去,下一支令箭就接着传来。
建虏还不时从城墙上悬挂鞑兵下到城墙脚查看动静,防止东江兵乘夜色掩护偷偷潜到城墙脚下做手脚。
在这么严密的防守之下,东江军夜间攻城也以失败结束。
两次攻城造成的伤亡已有两千多。
沈世魁、易承惠、曲承恩看这等情形,都觉得继续攻城徒劳无益。
决定暂缓攻城。
至少先等城内鞑兵有所懈怠之后,再说。
否则这样盲目攻下去,只是白白送掉将士性命。
于是第四天白天,只是围而不攻。
到了晚间,沈阳城内东北方向,忽然火光冲天。
守在东北侧的东江军队,隐隐听得城内传来厮杀声。
士兵连忙报讯给在南面的主将沈世魁。
沈世魁怀疑是城内建鞑故意以此来吸引城外东江军的注意力,声东击西,制造机会发动突袭。
他决定自己坐镇南面不动,让曲承恩赶到东北面去查看,叮嘱他不可大意。
曲承恩带着一千亲军,赶到东北面,距离城墙百步左右,站在高处,果然能见到里面火光和浓烟冲天。
似乎有多所房屋被点燃。
而且呼呼北风还传送来兵器碰撞声,人被杀的惨叫声。
曲承恩手下游击刘有功说道:
“这必定是鞑兵内乱,此是大好机会不可错过,职愿率一万兵冲杀进去。若是能接应内乱鞑兵,大事可成。”
曲承恩想起沈世魁的叮嘱,看着这城内火光,有些犹豫。
正在这时,东北抚近门外的月城闸楼门打开,从里面奔出两骑。
两人都是留着金钱鼠尾,头脸带血,面上还有烟熏焦黑之痕,一人手中挥舞长刀,一人空手,向城外东江军的阵营奔驰而来。
曲承恩见此情形,连忙下令中军千总杨志羔带兵去接应那城中逃出的两人。
那两人骑马奔到封冻护城河中,马匹打滑,先后摔倒。
两人也顾不上疼痛,爬起来继续狂奔。
杨志羔接应到两人,将他们带到曲承恩面前。
只见两人左臂上都绑着一块白布。
显然是作为起义鞑兵的标记。
不等曲承恩开口询问,那空手之人已用汉语说道:
“鞑子内乱,将军速派大军冲入城中,机会不可错过!”
这人会说汉语,应当是个汉人,
他身边的那人,则神色急切,嘴里用鞑语叫嚷。
应该是个不会说汉语的真鞑
曲承恩皱眉问道:“鞑子怎么会内乱?”
那说汉语的人咽下一口干唾,才说道:
“小人吴兴,是个木匠,被鞑子掳成奴工。在军营里服役。
“这镇守城东的鞑军士兵,许多是原先叶赫部落和鱼皮部落的。这两部落和建虏有血仇,只是摄于建鞑淫威,不敢有异动。
“如今近东江大军压境,把城池围困,他们以为是报仇的好机会,故此联络了两千兵丁还有城中汉人奴隶,于今晚起义。如今已占住这东北的抚近门之外的瓮城和月城,正在和抚近门内的建鞑兵厮杀。
“将军速派大军入城接应,控制住抚近门,放大军进城,大事可定。
“要是等城内其他方向鞑军来援,重新控占抚近门,就错过了良机,白白葬送心向天朝的义鞑性命。”
一旁刘有功听见,顿时热血沸腾,心想立大功的机会到了,绝不能错过。
目光灼热看着曲承恩,朗声道:
“曲参将,末将愿意领兵接应义鞑,打开抚近门。”
曲承恩还在犹豫。
刘有功去已经按捺不住,一转身喝道:
“有没有愿意和我一起进城立功的兄弟。”
后面东江士兵,甚至还有新从虏地投来,不算正式东江兵的辽民也都齐声喊道:
“我等愿意。”
喊声震天。
曲承恩又看了看那边情形,火光似乎暗淡了几分。
杀声似乎也比刚才有所减弱。
还不时有负伤鞑兵从月城的闸楼门洞里逃出来,然后倒地不起。
再不下令,这些起义的鞑兵看来真是要支撑不住了。
终于点头道:
“好,刘有功,你先率四千兵冲进去试探。”
刘有功见曲承恩只给他四千兵,有些不满。
不过他也知道战场上必须听从上级将官命令,没有什么好争执的。
也不多说什么,一咬牙道:
“四千够了!”
当即一挥手,让自己手下精锐亲兵加三个千总率兵,跟他上,向东北城门冲杀而去。
那自称木匠的吴兴和身旁鞑子见状,也要一起跟上。
曲承恩叫住他们,说道:“你二人留在这里。”
吴兴一愣,目光里闪过一丝忧色。鞑子虽没有听懂曲承恩的话,但朝吴兴望了一眼,也似乎明白是什么意思。
两人却也没多说什么,吴兴略微尴尬的笑了一下,说道:
“将军看来还是不放心我们,以为我们是奸细不成?”
曲承恩冷冷说道:“自然不能完全放心,你们若是真心投诚,想必也能明白。”
吴兴点头道:“是,是。”
曲承恩略一沉吟,又对中军千总杨志羔说道:
“你带手下一千多士兵,紧跟在刘有功军后,不过到了闸楼门洞,无论里边什么情形,都先不要进去。”
杨志羔领命,正要离去。
曲承恩眉头一皱,又叫住他,对他嘱咐了几句,杨志羔连连答应,让士兵们从阵中推了三辆板车,然后才向东北的月城而去。
此时坐镇城南的沈世魁,在一座矮山坡上,望着沈阳城东北方向的火光和浓烟。
皱眉思忖,随后他下令城南、城西方向士兵发起攻城。
他的想法是城的东北方向有动静,如果是建虏故意要把明军的注意力吸引到那个方向,自己就偏偏在相反方向攻城,也可以牵制城内力量。
若是在那个方向,真有城内兵民起义。
那这波攻城,也可以减轻他们的压力。
总之在其他方向牵制建虏力量,总不会错。
上百辆楯车、木牛、木驴在士兵的推动下,向城墙逼近。
后面跟着上百架云梯。
城墙上建虏火炮轰击,隆隆声不断。
这沈阳城东和城南的建虏守军显然并没有被城东北的事变所影响,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防守。
对靠近城墙脚下的东江军,则扔下滚木礌石。
对已经在城墙边竖起云梯攀爬的士兵,城上则倾倒下略微解冻的尿粪冰水混合液。
在这等严寒天气之下,在梯子上被这种冰臭液体浇中的士兵,无不手脚麻木甚至晕厥过去,摔下云梯。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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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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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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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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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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