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兄不是做储君的最佳人选。楚青凰显然并不避讳讨论这些,语气始终波澜不惊,第一,他没有强大的后盾,没有母族势力撑腰;第二,他只知一味隐忍,从未主动筹谋,手里可用的势力寥寥无几;第三,他不是为君的料。综合这三点,如果他做了储君,甚至是以后的皇帝,那么这段时间父皇肃清朝堂、整顿朝纲的努力将全部白费,君王的权力会被慢慢架空成为傀儡,朝堂又将是世家权臣的天下。
皇帝脸色微变,沉默不语。
楚青凰微默片刻,漠然续道:二皇兄虽有皇后和秦家做后盾,目前来说最有资格成为储君,但是二皇兄能力平庸,没有治理江山的魄力,没有跟世家权臣作对的勇气,也没有让西齐兵强马壮的能力。
皇帝淡道:所以他们都不合适?
他们合不合适,父皇心里清楚。楚青凰淡淡说道,若西齐眼下已经是一个强大繁荣的的国家,那么二皇兄也许可以成为守成的皇帝,可西齐内忧外患,经济不够富庶,兵马不够强大,暂时还不足以应付任何一国的来犯,所以父皇应该能想得到,若二皇兄即位,西齐以后将面对什么。
皇帝没说话,表情深沉难测。
许久,他淡淡说道:这么说来,西齐江山注定后继无人?
楚青凰挑眉:父皇的意思是我不是人?
皇帝沉默地看着她,楚青凰也看着他。
父女二人像是打哑谜似的,四目相对,眼中也不知是试探还是有其他的意思。
青凰,你是否愿意辅佐你的皇兄?皇帝敛眸开口,若是有你的辅佐,朕相信不管是天翎还是天阔,应该都可以做好这个皇帝。
楚青凰拒绝:儿臣并不愿意。
为什么?
辅佐他们坐江山,不如儿臣自己坐。楚青凰语气淡淡,儿臣没兴趣辅佐一个蠢货做皇帝,还要时刻听从他们驱使,万一那两个蠢货对儿臣生了忌惮之心,说不定什么时候一个功高盖主的罪名扣下来,就妄想着除掉我,我犯不着。
她的语气太过稀松平常,甚至带着点从容淡定的口吻,好像江山社稷在她眼中只是一件衣裳,一个玩具,想要便能得到,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像功高盖住君王忌惮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实,没什么不能提的。
反而是皇帝陛下诧异于她会如此平静地直言不讳,在他这个父皇面前都没有丝毫遮掩,压根不担心会引起他震怒似的。
西齐数百年来从未有过女帝当政。他语气沉沉,不辨喜怒,也从未有任何一位公主甚至是皇子,会在帝王面前如此毫不遮掩自己的野心。青凰,你真是一次次让朕刮目相看。
野心?
楚青凰拧眉想了想:我觉得这不叫野心。
那叫什么?
我只是想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和立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楚青凰淡道,倘若几位皇兄确有治国安邦之才,儿臣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去争这个位置,做一个我行我素的公主,养几个俊美的面首,每日待在府中赏花品茶,抚琴听曲儿,岂不是更逍遥自在?
皇帝喝了口茶。
然而有些事情我若不去做,西齐只怕撑不到父皇退位,就得让这些蠢货折腾得国破家亡,疆土不保。
皇帝脸色一变:大胆!
楚青凰沉默地看着他。
皇帝手执茶盏,目光落在九枝缠纹白玉盏上,神情冷漠,眼底色泽变化莫测,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楚青凰安静地站在一旁,并不着急,也没有丝毫不安。
千百年来固守的规则不可能轻易就被打破,妄图挑战规则的人本就要承担一定的风险外在的压力只占据了一部分,更多的是战胜自己心理上的阻碍。
皇帝此时就在心里进行着一场天人交战。
公主为储。
这件事原本并没有丝毫可以考虑的余地,别说有野心,只怕谁敢提出这样荒谬的想法或者建议,都会被毫不留情地处死。
然而有一个东陵女皇作为参照,公主登基好像就成了一件可以考虑的事情,虽依然会面对重重阻碍,但至少已经有人证明了这种事情的可行性。
尤其是东陵女皇在位期间,东陵达到了空前绝后的繁华盛世,好像就给了他一个可以仿照执行的绝佳理由。
茶盏里的茶水已经凉了,皇帝却无暇理会,不知过了多久,他淡淡开口:你知道这样的想法在满朝文武看来,是多么的荒诞不经?
楚青凰缓缓点头:可以想象。
你也应该知道,如果他们知道你有这样的想法,甚至打算付诸行动,你会瞬间成为众人公敌?
可以预料。
太后,皇后,后宫所有嫔妃,还有你的皇兄们,以及满朝文武大臣都会不顾一切地反对,他们会联合起来讨伐你,不惜一切代价来阻止你的野心。
儿臣已有心理准备。
这条路会非常难走。皇帝淡道,帝王之路不是你有证据就可以抄家,脾气上来就可以拿鞭子抽人这么简单,若是跟所有世家为敌,那张椅子你还没有坐上去,只怕就
父皇。楚青凰漫不经心地打断了他的话,儿臣跟那几个蠢货不一样。
皇帝如鲠在喉,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是好。
虽说那几个儿子确实蠢了一点,但好歹也是他的儿子,青凰左一句蠢货,又一句草包贬低他们,让他这个做皇帝的着实不是滋味儿。
多少给自己的几个皇兄留点面子。
沉默了好一会儿,皇帝想说什么,却又意识到这会儿好像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茶已经凉了。
皇帝把茶盏搁在一旁,想了想:青凰,有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朕。
父皇直言。
陈海是你的人吗?
陈海?楚青凰皱眉,表情分明是意外,父皇为什么会这么问?
皇帝见她这副表情,心里其实已经有数,心里不由舒坦了些。
不管怎么说,自己身边的人被别人收买即便这个人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也难免有些不舒服。
好在是他多心。
于是他摇头,没什么,朕随口问问。
楚青凰嗯了一声:对于儿臣刚才所说的,父皇可有什么想法?
如果朕反对,你会如何?
不如何。楚青凰神色平静,儿臣想做的事情依然会去做。
皇帝说道:西齐从未有过女帝登基。
凡事都有第一次,端看谁有勇气去打破规则。
你想做第一人,必然要面对重重阻碍,这些你都已经想到了,朕也不多说什么。皇帝终于说出自己最关心的一点,如果朕同意让你正大光明地争储,你以后能为西齐带来什么?Χiυmъ.cοΜ
父皇心中所在意的,就是儿臣所能做到的。楚青凰语气坚定,社稷安稳,疆土完整,经济富庶,兵强马壮。
除了她,没有人可以做到这几点。
皇帝心头悸动,青凰所说的这些恰好就是他所在乎的,他登基这些年都没能做到,虽说各种各样的原因都有,并非全怪他无能,但他还是觉得遗憾。
若真能让青凰放开手脚去做,在他有生之年看到西齐兵强马壮,百姓富庶安定,那么就算打破一次规则又如何?
朕不会帮你,更不会偏袒你。皇帝有言在先,你想要的,必须自己去争取。
楚青凰淡哂:父皇放心,儿臣不需要任何人的偏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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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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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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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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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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