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野城是任城以东的门户,当初陈元康让任城太守派遣了五百兵马驻守此地,宇文泰等人顺利入城后,便将王伟单独约在签押房里商议大事。
毕竟,此时他们还没有大张旗鼓的展示踪迹,刘益守也只是定了个大略,具体要怎么实行,怎么把刘益守交待的“大鸣大放”落到实处,都不是三言两语的事情,需要把工作做到位,做细致。
而且,此时宇文泰内心非常忧虑,他也隐约感觉,似乎王伟有点看不起他。
“此番北上,屯兵巨野城,我内心实在是惴惴不安。这一路需要如何行进,还请王先生教我。”
宇文泰诚恳的对王伟行了一礼。
看到对方如此低的姿态,王伟也不好意思继续拿捏了。他摸了摸自己的长须,眼中闪过莫名的神色,嘴角露出笑容来。
“宇文将军不必惊慌。主公说是让我尽量弄得动静大一点,其实倒也不是说让我们一路攻城略地,杀伤元颢那边的兵马,不是这样的。”
攻城略地,看起来确实是热闹,但元颢会感觉到痛么?不一定啊!
“那先生的意思是?”
宇文泰有点不明白王伟到底想做什么。
“宇文将军有没有想过,其实不管我们攻下多少城池,只要不打到荥阳,在元颢看来不过是芥藓之疾。主公说要在北线闹出动静来,与其辛苦的攻城,倒不如造势。”
王伟铿锵有力的说道。
“造势么……”
“所谓造势,就是多树旗帜……这么简单?”
宇文泰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要真是如此那也太简单了,就算元颢是傻子,他麾下也总是会有聪明人的啊!
“不不不,造势不是要多树立旗帜,而是要多招募兵马。”
王伟笑着说道,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多招兵?那怎么个招兵呢?”
宇文泰觉得跟王伟说话太累了,对方总是绕弯子。
其实刘益守他们的队伍也确实需要扩充,要不是严格筛选兵员,严格控制辎重需求,他们现在扩军十万也不是做不到。问题在于,兵不在多在于精,要那么多人,实际上战斗力并不是直线上升的。
有时候人多反而是拖累。
看到宇文泰半天都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王伟失望的摇摇头,果然,像刘益守这样的人还是太少了。宇文泰也算是会打仗,怎么就是听不明白自己的言外之意呢?
看到王伟的表情,宇文泰连忙拉着对方的手激动说道:“王先生经天纬地之才,请不吝惜赐教,在下感激不尽!”
“好了好了,我说就是了。”
王伟收起笑容,看着宇文泰严肃说道:“巨野泽西北的濮阳郡,有城阳、离狐、乘氏等城,还有大片村落邬堡。
我们每到一处,就派人去世家邬堡内询问,问他们愿不愿意支援我们奔赴洛阳勤王。
如果愿意,那就让邬堡内的私军部曲加入我们,给钱给粮。我们给他们写委任状,委任他们的家族子弟为地方官员,落款就以元子攸的名义。
并且这些粮秣辎重,都是朝廷借的,以后他们可以拿着这些去洛阳找元子攸讨要,或者州郡府库也会按年逐步奉还。”
还能这么玩?
宇文泰被刷新了下限,他疑惑问道:“如果那些人不理我们呢?”
“我们是尊王讨逆,传檄天下。既然不理我们,那就是元颢的走狗,对付这样的走狗,我们要号召当地的佃户们站出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打死这些土豪们,分他们的田。然后那些佃户们自然就有人愿意加入我们。
这样很难么?宇文将军也算是战功卓著,不会说连个世家邬堡也打不下来吧?”
不是打不下来,而是……一时间宇文泰不知道要怎么说。
他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这样一来,我们跟邢杲之流,不是一点区别都没有么?”
“怎么会呢?邢杲是自己要当皇帝,我们是要迎接元子攸入洛阳恢复山河。
我们杀人,那是元子攸让我们杀的。
我们收取辎重部曲,那是为了元子攸能顺利入洛。
那些借来的粮秣,许诺的官位,都是替元子攸做主办事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的皇位。
我们一不是为了升官发财,二不是为了烧杀抢掠,三不是为了自己登基。难道这样的事情,还不能称作大义凛然?”
真是说得比唱得好听!说得我都要信了!
宇文泰一时间竟然语塞,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觉得刘益守常常挂在嘴边的“人至贱则无敌”,用在此处真是无比贴切。
“你想啊,冤有头债有主,那些都是元子攸欠下的,他这个皇帝,顺利回归以后,就要来收拾烂摊子,对吧?”
王伟压低声音反问道:“难道宇文将军,还打算在洛阳过一辈子?”
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宇文泰恍然大悟。人就是这样,当你知道自己做的事情,跟最终目的是完美契合的时候,再不合理的举动,也有了说服自己的借口。
“那些地分给了佃户,免去了田租,将来有人来恢复田租,做恶人的是他们,这些佃户只会感激我们,对不对?”
王伟的声音就像是来自地狱的魔鬼一样。
“得到官位许诺的世家,得到利益承诺的世家,将来如果元子攸不能满足他们,他们也只会去憎恨元子攸,不会把恨放在我们身上,对不对?
我们可是白纸黑字的写好了,但是元子攸要是不认,我们也很无奈啊,我们是臣,他才是君。我们这么好心,可是能力有限啊,总不能造反,对吧?”Χiυmъ.cοΜ
王伟又加了一码。最后,他挺起腰杆,慷慨激昂的说道:“最后,我们留下了善名,将来再来这里的时候,只怕有人夹道欢迎,赢粮而影从。至于那些不听话被灭掉的豪强们,他们都死了,死人是不会说话也不会报复的,何惧之有?”
“邢杲敢做的事情,我们一样敢做。连邢杲都不敢做的事情,我们还是敢做!这次为了主公的大业,我们没有什么不敢做的,反正就是豁出去了!”
经过这一番说(洗)服(脑),宇文泰算是接受了王伟的策略,不过还有一个大问题。
“如果按先生这么说,招募兵马不是什么大问题,甚至,我们可以在很短一段时间内就变出五万兵马。
但是,这样的队伍能打仗么?如果元颢派出得力人手,甚至号召所能控制的所有兵马围剿我们,我们要如何脱身?”
宇文泰是领兵的人,他要负责带兵打仗。这个问题,可以说是此行最核心的问题,没有之一。
谷款</span>“我们为什么要打仗呢?”
王伟反问道。
这倒是把宇文泰问住了。
刘益守的任务,似乎并没有说要攻城略地,要打下荥阳如何如何。刘益守只是做尽量闹出大动静来,动静越大越好。
按王伟的理解,让元颢以为“元子攸姐夫带兵三十万勤王”,能达到这种效果就可以了。至于要不要打仗,要怎么打仗,那些都是“技术问题”,不是战略问题。
“先生的意思是,我们把自己的队伍人数搞得多多的,能对付一些很弱的对手,看起来像是声势浩大就可以了,对么?”
宇文泰终于“恍然大悟”。
这个想法听起来有点疯狂,甚至是跟自杀也差不了多少。只求兵多,而不求打赢,这特么跟邢杲还不如呢!
“兵法有云,分进合击。如果兵多,行进之中必然分兵互相掩护。
而我们招募这么多新兵,其中他们互不统属,甚至难保有人暗地里跟元颢的人互通消息,暴露我们的行踪。
大部队行进速度很慢,如果被合围,除了死战以外,没有别的办法了。这样的话……我们最后要如何脱身?”
“我们为什么要脱身?”
王伟一脸莫名其妙,大概是猜到宇文泰在担忧什么,他轻叹一声说道:“你还不了解主公的为人。他说让我们制造大的动静,那么只要我们照做了,后面的麻烦,他会替我们解决的,绝对不会把我们推火坑里面。
主公他们带着精兵,只要偷袭睢阳得手,元颢的人马,他们的部署就会被打乱。到时候只要我们稍微像南靠拢一下,就能逃出生天了。
至于那些新招募的兵马。”
王伟面色一冷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到时候就看命好不好了,打仗岂有不死人的?”
宇文泰陷入沉默之中,已然明白刘益守布下这一局的凶险。
四平八稳的,你就那么点人,元颢麾下也不是全部都蠢笨如猪,就说那费穆虽然人品极差,打仗的眼光却是不差的。
就算你多数旗帜,甚至每个人都扛着旗帜,也迟早会露馅。
只有出奇计,把自己的队伍滚雪球一样滚得骇人听闻,才能真正吓到元颢,让元颢不顾一切调集魏国所有兵马围剿这支队伍。
也正是因为人多,所以元颢那边的领军之人,在围歼战的部署尚未完成前,也不会轻举妄动,“以卵击石”。
王伟的办法可以说剑走偏锋,又完美的执行了刘益守的战略意图。
“宇文将军,我与主公一见如故,对他佩服之至。相信我,这一局我们能赢。换个角度看,如果主公连睢阳都拿不下来,跟着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前途可言呢?
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其他的,世间岂有毫无风险的万全之策呢?”
听完这番话,宇文泰沉思良久,微微点头道:“我明白了,既然做,我们把事情做绝。只要不愿意配合我们的豪强和世家,我们以从贼不可饶恕的名义赶尽杀绝,不留活口。
愿意跟随我们勤王的,我们可以把官职许大一点,甚至州郡中的无主之地,可以任由他们挑选。反正正如先生说的,是元子攸后面去收拾这些,不是么?”
宇文泰黑黑的脸上露出笑容,看得王伟一愣。
这特么的才是大奸似忠啊,绝了!王伟不禁对此人暗暗警惕起来。
……
“商周以前,宁陵这个地方叫葛。葛乃是一种三叶子的小蔓藤。古人甚感神奇,对葛顶礼膜拜以为图腾,宁陵这里的人更是以葛为荣,特以“葛”为地名。”
骑在马上,陈元康又开始对刘益守炫耀显摆起他那渊博又似乎没什么卵用的学识起来。
看到刘益守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陈元康笑道:“葛的一身都是宝,葛藤可以用来造纸,葛的根、茎、叶、花均可入药可以食用亦可以入药。
葛根磨成粉后,甚至可以作为军粮使用。将来贤弟找到一块立足之地,可以将其推广开来。”
听完这番话,刘益守面色微变,拱手对陈元康肃然道:“受教了。”
“不客气,宁陵小城,我一人就能拿下,将邱大千写的文书给我。”陈元康不以为意的摆摆手。
众人已经来到宁陵城下,这座城池非常低矮,但有点不同的是被众多河流环绕,真要攻城,一时半会还有点麻烦。
“我去去就来。”
陈元康拿着刘益守给的文书就走,却是被对方拉住了。
“刀剑无眼……我先派人去试探虚实也是一样。”
“放心吧。”
陈元康无奈的摇摇头,示意刘益守只需要陈兵于河对岸就行,他独自走过浮桥来到城下,很快就被人放进城池。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不到,陈元康就和宁陵城的几个守将一起出来了。
“愿为都督效犬马之劳!”
几人一齐跪下说道。
刘益守连忙将他们扶起,拍了拍对方身上的尘土。
“你们几个都会睢阳歇着吧,宁陵小城,你们守着也是担惊受怕的。”
刘益守温和说道,众人都是齐声应和。
等大军入城之后,刘益守单独将陈元康叫到签押房,疑惑问道:“刚才你是怎么劝降那几人的?”
“我先跟他们说,尔朱荣就要带兵打到洛阳了,你们手下都是郡兵没有私军部曲,没有自己的嫡系亲信,你们想过要如何自处没?
我又说如果元颢将来得势,那么你们把责任推到邱大千身上就可以了,保全家小自不必提。而现在对元颢表忠心,且不说能不能活过明天。就说万一将来元子攸赢了,你们岂不是要被追杀到天涯海角?
你们起码要做一些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吧?自己想死也就罢了,何苦连累家小?
那几个人稍微商量了一下就答应投靠过来了。当然了,不要指望他们多么忠诚,只要不闹事就行了,毕竟睢阳并非久留之地,我们不需要有什么顾忌。
我们终究是只能依靠自己的。”
陈元康最后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刘益守微微点头道:“确实如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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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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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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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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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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