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都督啊,当年彭城大灾,刘氏一族迁徙江陵,将来有机会的话,您一定可以认祖归宗的,我们都愿意给您作保。”
“刘都督,按族谱算,您和老朽的族叔是同辈,不知道是否赏脸到在下家中喝杯水酒呢?”
“刘都督少年英杰,在下有两个双十年华的女儿,仰慕刘都督许久了,她们想在刘都督府里端茶倒水,铺床叠被什么的,不知道刘都督是否愿意见一见呢?”
“刘都督……”
回到须昌城太守给自己安排的院落里以后,刘益守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爆炸了。白天自己耳边就像是有五百只苍蝇在嗡嗡嗡一样,令人心烦意乱。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句话,他今天才算是真正的领悟到了。一大帮爷爷辈,叔叔辈的刘氏族人,争先恐后的跟自己攀亲戚。
还有送女儿,送侄女之类的。
什么?不是出身彭城刘氏的?
那不可能啊,你自称从彭城来,又姓刘,怎么可能不是呢?一定是弄错了!
所以我们就是同族啦!我吃亏点,让你当我叔叔,然后你带我们一起飞,好不好?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刘益守的面部表情都有点僵硬,一直到晚宴结束的现在都没有恢复。
“其实呢,这种事情,挺常见的,阿郎不要少见多怪了。阿郎自从洛阳开始,就一言九鼎,处事仁义公道,以匡扶天下为己任,这些外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贾春花满是赞叹的说道,不吝惜溢美之词。更关键的是,对于她来说,刘益守不仅人品好,而且长得特别帅!只要是了解过他的为人,没有哪个女人能把持得住的。
她给书房里闲聊的各位大员倒酒,又跑来给刘益守捏着肩膀,而书房里的其他人,如杨愔,王伟,于谨等,全都是笑而不语,虽然是在“开会”,但是书房里的氛围非常轻松。
之前他们都是在洛阳在河北,那是北魏权力的最核心,也是最精英的一批人和一批势力。以至于刘益守带的队伍,看起来并不显山露水的。
直到他们来了青徐之地才知道:原来我们已经这么牛逼了!或者说,在那些地方土豪的眼里,刘益守这帮人,已经是有资本裂土封王,雄霸一方的。连邢杲这种人都能席卷大半个青徐,没有理由刘益守做不到。
当然,做不做另说。他们自己没意识到,须昌城里的世家之人可是看得明明白白!
显然,这些人虽然肉麻了点,但胜在知情识趣,这可以省下很多宝贵时间跟对方交涉。
刘益守精通白天带着大军入城,受到了须昌城内各大户人家的热烈欢迎。不,用热烈欢迎都不足以来形容,颇有点“赢粮而影从”的意思。伸手不打笑脸人,刘益守哪怕看不惯这些人,也没法去拒绝对方的“好意”。
官府在这里的力量非常薄弱,有名无实,连守城的两千多郡兵,也都是城内大户拼凑起来的,不属于朝廷的编制,更不接受北魏朝廷的调动。这种情况在多年前就一直是这样了。
当然,这些人欢迎刘益守他们,也不是为了做慈善,更不是因为希望接受朝廷的“领导”。
须昌城夹在“兖州板块”(即以兖州城与泰山为核心的区域)和“齐州板块”(即以济南为核心的区域)中间,周边又是官道又是河道,还有东平湖为天然防御,城池虽然不大,可战略地位却非常重要。
须昌城里的土著势力既不想给朝廷当炮灰,又不愿意被羊侃和邢杲等势力所胁迫。
而刘益守这样有着朝廷的名义,却没有朝廷支持的大军,简直就是他们天然的盟友,大家一起抱团渡过难关,又不需要担心被卖掉。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跟着刘益守“造反”,那也是入的“原始股”,一旦赌赢了,简直是一本万利,实在不要太爽!
更不要说刘益守貌似是彭城刘氏出身,而须昌城是东平刘氏的核心所在地,有这样一层关系在,就比较容易“拉亲戚”。当然,刘益守是不是彭城刘氏并不重要,这年头谁在乎呢?须昌城内的世家大户们在乎的是:
刘都督手里有兵马,有自己的幕僚班子,有自己的武将,而且辎重不少,还有朝廷的“诏令”,最最关键的是,这一位现在非常年轻!如此年轻就有了这样的班底,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王伟这种人,虽然名不见经传,可杨愔跟郑述祖等人,在世家圈子里都是有名号的。特别是杨愔一脉,有不少人都大权在握。
他不跟着亲戚,反而跑来给刘益守当敲门的使节,这足以让嗅觉敏感的东平刘氏眼前一亮。
人间的真实就是这样荒谬。
当你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好多人都会来压榨你,恨不得你卖肝卖肾。然而当你拥有了很多东西后,反过来就会有人来送你东西了。
“阿郎,我去准备床铺。”
贾春花行了一礼就出去了,杨愔等人都是用诡异的眼神看着刘益守,感觉今晚这个院子里的房事应该会非常的热闹。
“今天给杨愔记一功,他做得很好。你们都没意见吧?”
刘益守将一颗盐豆子塞嘴里,一边指着杨愔说道。
“主公,这次确实是杨长史首功。”
王伟有些不甘心的拱手说道,其他人也都是微微点头,没有反对。
杨愔这次算是准备了很久,而且你也不能说他完全没自己的想法。但是怎么说呢,每个人在人生的道路上,起跑线都是不同的。有的人,哪怕他们在赛道上仅仅只是翻个身,都有可能在努力奔跑一辈子的人前面。
杨愔世家出身,定然是有自己的关系网,他合理利用了关系网,办成了事情,这就是一种能力。总不能说你是孤儿出身,现在搬砖赚钱,人家就必须要跟国家元首的爷爷断绝关系,并且把高等学府的学历扔一边,跟你一起比谁搬砖搬得快吧?
现在书房里坐着的人,都是有着成熟思维的大员,他们对于杨愔这次的做法,只有佩服。
“主公,杨愔不敢居功。二兽相斗,贸然加入其中,十分危险。我们加入晚了,羊敦被羊侃灭掉,梁国在这里便会势大难制,我们或许需要退守齐州自保。
而那时候齐州……恐怕不会太好进,我们的处境就会比较危险。
但是加入早了,羊敦会有让我们跟羊侃死斗的心思,这也是个麻烦事。所以在下认为,须昌城这地方不错,我们不如先等等,到明年开春,羊敦必然着急。
那时候我们再跟他联系上,相信他会听从我们的安排。”
原来还有后续!书房里的众人顿时对杨愔刮目相看!
刘益守,于谨,王伟,杨愔等人,无不是智谋出众之辈。独孤信跟赵贵两人对视一眼,忽然感觉这个团队里的决策实力强得可怕!
“嗯,如此甚好,长途行军之后,也确实需要修生养息。”
刘益守微微点头说道。
“主公,如果梁军主力,从沛县出发,走水路北上到微山湖,攻打高平郡(山东菏泽),然后再继续北上攻打任城(山东济宁)。任城一丢,梁军就如同剑客握住了剑柄,想砍谁就能砍谁,我们都在他们的攻击范围内,主公以为如何?”
王伟提出来一个很是尖锐的问题。
桓温第三次北伐时,就是走这条线。北方的慕容垂不敢直面桓温锋芒,一直等这一击右勾拳打到了枋头,等桓温因为冬天枯水河道冰封无以为继退兵的时候,才率军追击,大获全胜。
这个战例从侧面说明,如果南面的军队走这条线,在有水军的优势下,只要他们不贪功冒进,那么赢面比北方的军队要大得多!
王伟显然是读过很多兵书,也是带脑子想问题的人,一问就问到了关键。
“若是这样,光凭我们,显然是无法挡住梁军的。”
刘益守摊开双手说道。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别说是他,就是尔朱荣带着这点人,也没法跟梁军主力在任城决战。不过他记得很清楚,陈庆之北伐虽然大获全胜。xiumb.com
但都是胜在“战场无双”,也就是说,战术上打出了登峰造极的水准,可是在战略上,却有着明显的“自杀倾向”。
简单说就是孤军深入,不加迂回,缺乏策应,以少打多,怎么看怎么会是败仗。
打赢了不代表打得巧妙,刘益守一直都是用自己的脑子去思考,而不是迷信古人。
书房内众人都是摇头轻叹,你看到事情会怎么发展是一回事,有没有能力去阻止是另外一回事。众人又轮流汇报了须昌城里的各类状况,总体而言都是些小事,刘益守他们的体量太大,须昌城体量太小,以至于到了须昌城后,立刻就由“客”变成了“主”。
说难听一点,刘益守根本不需要在意须昌城内的本地土豪怎么想,他只要按自己的想法做事就行了。
东平郡的情况则更加复杂一些,但那些都不是这两天就能搞定的,因此说出来也是毫无意义。
“天色不早了,今天大家都放松放松。明天开始,按照我们之前计划好的方案,各司其职。无论我们要不要在这里呆下去,春耕的准备不能停。都散了吧,梁军的动向,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各位都回去想一想对策吧。”
杨愔等人纷纷告辞离去。
等众人走后,贾春花的倩影闪进来,关上门就跟刘益守热烈的亲吻起来。
很久之后,她才气喘吁吁的用手指按着刘益守的嘴唇,双眼迷离的说道:“卧房里有火炕,元娘子,游娘子,徐娘子,三人都躺在同一张特别大的床上,等着阿郎一起睡呢。
阿郎你准备好了么?”
“很大的床?”
刘益守有些无语的问道。
贾春花点头道:“确实如此,刘氏那些人可是花了些心思的呢。”
刘益守长叹一声,这年头的富贵人家的底线那是真的低,自己的妾室看来也很习惯这种事情。
很显然,什么王爷啊,世家贵人啊之类的,同时搂着两个甚至三四个妹子睡觉的固然不多见,然而却也不算是什么骇人听闻的丑事了。
从荥阳行军到须昌城已然很久,刘益守自然是不可能在行军途中跟自己的妾室亲热。
而已经知道男女之事是啥滋味的元莒犁,徐月华和游妙婉三人,今天到须昌城里安定下来了,显然是在等着刘益守来宠幸的。
正如刘益守有时候需要她们一样,她们有时候也很需要刘益守,男女之间,不就是这样的关系么?
至于为什么不轮流来,大概是因为她们早就被刘益守灌输“妾室”的身份,如果谁让了,将来自然矮人一头。
虽然有些荒诞,刘益守倒也能理解这三女到底是怎么想的。
“主公,须昌城的贾太守求见。”
门外传来源士康的声音。
“你看,你们本家人呢,你不要出去了,就在这里见一面吧。”
贾春花微微点头,整理了一下微微有些散乱的衣服,乖巧的站在刘益守身后,又恢复了端庄的侍女模样。
很快,源士康将那位晚宴都没有出席,看起来“很不合群”的贾太守引了进来。
“贾太守,久仰久仰,请坐请坐。在下一直想拜会贾太守,可惜城里的那些大户太过热情,一直抽不出时间来。”
刘益守面带笑容说道,打量着眼前又黑又瘦,好似朴实农夫的年轻人。此人看起来有些木讷,不太像是奸猾之辈。
原以为此人是故意给自己脸色看,现在看来似乎别有隐情。
“刘都督,在下贾思勰,姓贾,却也真是一个假的太守。”
贾思勰一脸苦笑说道:“本人原本只是在须昌县担任主簿,记录账册。后来须昌太守因为羊侃之乱而逃亡不知所踪,当地大户推举我为太守,此事尚未向朝廷通报。
我现在正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当这个须昌太守,既然……”
“不,你继续当你的太守。”
刘益守拍了拍贾思勰肩膀笑眯眯的说道:“我这位妾室也姓贾,反正都是一个姓,不如你做她义兄如何?这样大家就都好说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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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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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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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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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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