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辞带着两个小跟班离了寒啼山,循着村民的指点才总算找到了这含羞带怯地藏在村后的宅院。本以为这房子也就在潢北村才称得上气派,扔到稍好一点的亭台楼阁中就只能称一句窗明几净。可谁想,四师兄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在他眼里称得上讲究的宅邸,必然不凡。
只是令人有些不解的是,这座宅子门前既无门阶也无门槛,本来好好的宅子,看起来却像自底部被削了一截似的,不合适的紧。
“师兄快看!这大房子好生气派呀!”李实瞪圆了眼睛,“里面住的人肯定很有钱!”
沈云辞嗯了声:“还记得我路上跟你们交代的话吧?”
“记得!”李实大声说,“师兄说……”
“嘘——”沈云辞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记得就行,不用大声喊出来。从现在起,你们两个尽量不要说话。”
“是。”
沈云辞说完,上前叩门。
不多时,一位老者来开了门。
沈云辞上前说明了来意,提出想见一见高家主事之人,那老人不置可否,只是低眉顺眼地开了门,领着他们进了这座宅院。
高宅与想象之中很不一样。
见识过外围的富丽堂皇之后,慕云栖心中对高宅的也有了一个大体印象。本以为这样一座宅子里应当会有很多下人,即使出了少爷失踪的事应当也是忙碌的,但是一路走来,四周却意外的冷清。除了有老仆低头前行的沙沙声,没有一点活物的声响,寂静的仿佛一座空宅。
每一间屋都是大门紧闭,窗户也关得严严实实。
并且这整座宅子居然一个台基都没有。
李实刚进来的时候还左顾右盼的,因着这里气氛过于诡异,现在大气都不敢出,老老实实地躲在沈云辞身后,低头不敢乱看。
绕过回廊,就到了正厅。
老仆上前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大约是得到了屋内人的允许,老仆回头冲沈云辞点了点头。同时,一直紧闭着的门也被拉开了。
沈云辞道了声谢,抬眼迅速打量了这间屋子一眼,然后才迈步进去。
慕云栖连忙跟上。
刚刚他一直躲在沈云辞身后,没能看得这屋子全貌,如今才得以细细打量这间屋子。
正厅明亮宽敞,厅两侧置了两套茶几和几把太师椅,正前方是一张罗汉床。罗汉床上有一张炕桌,左首处有一张花几,只是上面都没有什么多余物品摆放。
可能是这座宅子主人的人正坐在最前方的罗汉床上。
那男子约莫四五十岁,鬓间隐约有几缕白发,面色憔悴。
沈云辞上前一礼,高老爷也忙请他们入座,道:“几位客人应当也听说了,家中小儿失踪,如今这府上上上下下忙乱不堪,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沈云辞道:“高老爷这是说哪里的话,是我们叨扰了。”
高老爷道:“听闻几位是为了村中孩子走失之事而来,有什么需要少侠尽管开口便是。”
“旁的不提,只是听闻高少爷走失前日曾有一伙人来到了村子里,还在府上住过一晚,那一日,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沈云辞一番话作势装腔说的像模像样,高老爷信没信倒是不知道,反而先把自己人给唬住了。
李实拉了拉慕云栖,低声说:“那些人不是四师兄么……”
慕云栖轻轻摇了摇头,不答。
高老爷捻须细忖,半晌道:“确是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否则我也不会……哎。说来,那日来的几人中,有一人生得一副好相貌,我们本还有意招他为婿,谁想到……小女也是为此自责不已。”
据高老爷子所说,丢了小儿,阖家上下都是忧心不安,高夫人身体本就不好,这下子更是急火攻心,病倒了。而高姑娘据说是一片真心错付了臭渣男,自此以后再不出闺门。
说完这些,高老爷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听闻几位去里山寻那几个青年去了?可有收获?”
“里山一片重峦叠嶂,崎岖难行,我们几人带着这两个孩子,颇是不易。我们就想,不若先把这两个孩子寄放在村里,然后再去搜寻。”
“事到如今,只能如此了。少侠要是不嫌弃,可以把这两个孩子暂留在这里。只是,我担心……”高老爷面露难色。
“您不必担心,”沈云辞看穿了高老爷的担心,“我也留下看着这两个孩子,出了什么事,自然不会赖到您头上。”
有了沈云辞的保证,高老爷似乎也是放心了。他派一个下人带着沈云辞他们去住处,自己则因精神不济回房歇息去了。
高家虽然看起来一片颓废,待客却当真大方。三人屁股还没坐热,就不断有下人送东西进来,当季瓜果一样接一样的送,看得李实眼冒金光,口水直流。
沈云辞托着腮坐在一旁,面带微笑地盯着他们忙忙碌碌,不置一词。
等人都走了,早已按捺不住的李实凑到了沈云辞旁边:“大师兄,我想吃那个!”
沈云辞笑着睨他一眼,见那小孩儿一脸期待一身扭捏,可见真是想吃到不行了。也难怪,自从几只大肥虫来了之后,天归门入不敷出,连内门弟子平日膳食都颇有些清汤寡水的意味,更不用说外门弟子了。
“去吃吧。”沈云辞说着,和李实一并起身去了桌子旁。
桌子上东西真是不少,各种瓜果微微沁着凉意,想来是提前在井里冰着的,倒是讲究。
沈云辞拿起一个香瓜,咬了一口:“挺甜的,小师弟,你不吃吗?”
慕云栖没有回答。
“慕云栖?”沈云辞皱了皱眉,走到了床边。
慕云栖正撅着屁股在床的一角抠抠搜搜。m.χIùmЬ.CǒM
沈云辞一掌拍在了他的屁股上:“干嘛呢!”
“啊!”慕云栖喊了一声,回头一看,抱怨道,“师兄这是做什么!”
慕云栖大约是探索的太忘我了,在床帐之间把头发弄得乱七八糟,看起来就像是没睡醒的小野孩儿,十分有趣。
“吓着你了?”沈云辞觉得好笑,拿瓜指了指床角,“你干嘛呢?”
“没干嘛。”慕云栖一屁股在床上坐下来,语气颇为懊恼。
高家有古怪。不止沈云辞有这种感觉,慕云栖也从沈云辞带他们来这里的时候就心生怀疑了。凡事只要心存疑虑,就会觉得哪儿那儿都不正常。在慕云栖看来,无论是高宅高老爷还是未曾谋面的高夫人高小姐,无一不是疑点。刚刚进来的下人像是为了监视他们才突然出现的,而这间屋子在他眼中也变成了虎穴龙潭。
他刚刚就在找,看这张床附近有没有什么机关暗道。
沈云辞跟他对视一眼,顿时心内了然,没忍住笑了声:“不至于吧小师弟,你刚刚不会是在……哈哈哈哈你真够能操心的。”
“师兄才是!”慕云栖没找到想找的东西,本来就很着急,又被沈云辞嘲笑,一时又气又恼,“这里本来就不对劲,不谨慎一点可怎么办!”
“好好好,你说得对,”沈云辞安慰道,“不过这间屋子是没有问题的,刚刚我已经放出灵识探查过了。何况,若这家人真是魔教,我们的身份也瞒不过去。他们动手之前也会斟酌斟酌,不会用这么简单的招数的。”
“……哦。”慕云栖点了点头。
沈云辞冲他晃了晃手中的瓜:“论起道行,你还是嫩点啊,小师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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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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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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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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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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