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辞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这几天一直紧绷着，此刻终于得到缓解，手上的力道也松下来。
他伸手在慕云栖的背上捋着，语气却恶狠狠的：“你要是敢再来这么一次的话，我绝对揍死你。”
“……”慕云栖不敢在这节点上再触他霉头，“嗯。”
他松开了沈云辞。
虽然挂在师兄身上的感觉让人无比安心，但是他不可能一直沉溺到原地不动，因为还有非做不可的事。
“师兄，这次我死而复生，恐怕是被不少人看到了，那些人现在在哪里？”
“这你不用担心，现场的人，除了咱们三个、容星移和神志不清的易绾和卢见锋，其他人都已经死了。”沈云辞伸手碰了碰他干涩的嘴唇，走到桌子旁，点起蜡烛，又去煮上一壶水。ωωω.χΙυΜЬ.Ｃǒm
“死了？”慕云栖一愣。
按照剧情，这些人接下来还要去易无涯面前揭露慕云栖身上有三生骨这个秘密，怎么居然死了？
“谁干的？”
“他们的那位扶星长老。”沈云辞说道这里，面色凝重起来。
慕云栖低头思索，他完全可以确定，现在的容星移并不是真正的容星移。并且结合他之前的一系列作为来看，他应该是站在天归门这一边的。之所以干净利落地解决那几个人，也是为了避免秘密泄露，引起后续争端。
可是慕云栖还是不明白，既然他不是容星移，那他又是谁？
三师兄说自己来之前容星移都还挺正常的，难道自己的穿书和容星移性情大变有什么关系？
那容星移也是穿书者吗，不然为何会对剧情走向如此熟悉？
慕云栖的脑海里面闪过了他那张冷若冰霜的脸，突然觉得有几分似曾相识。
该不会……
慕云栖抓住了沈云辞的手臂，焦急道：“师兄，容星移他现在在哪儿？”
“他就在外面，说是等你回来之后，要跟你谈一谈。”沈云辞深深地看了慕云栖一眼，“不过有件事我得提醒你，这人深不可测，你三天之后就会复活这件事，就是他告诉我的。”
慕云栖愣在当场。
容星移知道自己三天之后会复活，简直就好像……他自己也经历过一样。
“我当时只顾着在意你了，详细情况倒是不如他们几个清楚，云辰现在在盯着易绾和卢见锋，除了容星移，倒也确实找不出别人来向你说明，你要见他吗？”
“嗯，”慕云栖起身，有些事他非弄清楚不可，“他现在在哪儿？”
“就在院子里，你不用出去了，在这屋里谈就行。我刚好要去跟师尊他们说一声你醒了。”
“师兄，你不留下来吗？”
沈云辞脚步一顿，挑眉道：“怕他揍你啊？”
慕云栖：“……”
沈云辞摆了摆手：“开玩笑的，容星移这人虽然藏得深，但是我总觉得他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再者，你们两个的谈话内容，我也未必听得懂。”
他说着，露出一个渗人的笑：“毕竟你不是还有很多事情瞒着我吗，小师弟？”
慕云栖心里一紧，忙道：“师兄！我……我稍后一定会向你解释明白！”
沈云辞见这正经师弟一脸紧张，忍不住笑了声：“行了，知道了，吓唬你的。那你有了空再向我慢慢解释吧。”
“嗯！”
沈云辞拉开门，屋外的风雪立刻急不可耐地挤进了屋子。他用手顶住门扇，看向门外青石板上坐着的人：“久等了，扶星长老。”
容星移闻言缓缓睁开眼睛，起身抖去了身上的积雪，然后走到了门口，冲沈云辞道声多谢，进了屋子。
沈云辞不做多留，走入了风雪中。
容星移轻轻关上门。
“请坐，扶星长老。”慕云栖说。
容星移点了点头，在桌子旁坐下。
因为冒着风雪在青石板上坐了不知多久，容星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逼人的寒气，屋里暖和，融化的残雪把他的头发和衣服也弄得湿漉漉的，发梢和衣角甚至还在向下滴水。
容星移有些介意的看了看地板。
“不用在意。”
慕云栖之前一直对这位容长老心有戒备，也未曾这么近距离观察过他。此时的容星移没有书中的那副小人嘴脸，只是无悲无喜的模样，带着一身清冷。
这让慕云栖更加坚定了内心的猜测。
“让扶星长老在外面等了那么久，抱歉了。”
“无妨，我原本也有事与你相商。”
“嗯。时间紧迫，我就开门见山了。”慕云栖握了握拳头，紧紧盯着容星移的脸，“你有没有看过一本，叫做《剑诀》的书？”
容星移闻言，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慕云栖良久。
慕云栖与他对视着，看着那人深不见底的双眼，他觉得自己几乎已经知道答案了。
“看过。”容星移回答。
果然如此。
慕云栖明白了，这个问题的回答立刻让他确定了眼前人的身份。
因为排除掉同名的情况，全世界看过这本书的只有一人。
《剑诀》本就是一本虚构的书，仅存在于《绝世仙尊》中。而唯一看过这本书的人，就是那个与他同名同姓的挂神，慕云栖。
虽然之前早有猜测，但是真的确认了容星移的身份，慕云栖还是觉得大脑嗡嗡作响。他揉了揉眉心，强迫自己理顺思路：“我明白了。你是什么时候到容星移身体里去的？”
“就在你来到这里之后。”容星移回答，“我被从原来的身体挤出来了，恰巧容星移在附近。”
“你就杀了他？”
“没有。”容星移回答，“原本是想这么做，但是我根本杀不死他。”
他顿了顿，继续说：“恐怕这个世界有什么规则，所有人的生死都跟前世如出一辙。”
“前世？”
“是，”容星移回答，“接下来我会向你详细地解释。”
他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的原名是慕云栖，已经活了三世。第一世是在现代，这点估计跟你一样。因为意外事故死去，穿越到了这本名为《剑诀》的书中，活了第二世。”
慕云栖嗯了一声：“你的第二世我大致了解。”
“是么，”容星移垂眸，“你又是从哪里了解的。”
沈云辞方才煮上的水开了，慕云栖为容星移倒了一杯，又为自己也倒了一杯。对于容星移的问题，他没有直接回答：“沈云辞他们对你来说，是书中的人物，对吗？”
“你对我来说，也一样。”
容星移摩挲着茶杯，没有说话，似是在思索。
慕云栖也静静地等着他，直到他的动作停下。
“我明白了，”容星移回答，“你的意思是，我本身也只是一本穿书小说中的一个角色？”
“对。”
“嗯，”容星移说，“这倒有点意思。”
“你的第一世和第二世其实都在书中，”慕云栖说，“但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有第三世。因为按照书中所写，第二世的你不是已经渡劫成功了吗？”
容星移笑了笑。
“你说的不错，我杀了易无涯、段知返和沈云辞之后，是渡劫成功了。”容星移端起茶杯，沿着杯沿吹了吹，饮了一口，“因为我追求的不受感情影响、没有任何偏颇的评判，而天道大概也认同了我。”
慕云栖扶着茶杯的手猛然收紧。
“当然也许在你看来，认同我的并不是天道，而是作者。”容星移说，“关于这点，我想问问你，如果是你的话，面对杀昏了头的沈师兄和修真界众人，会怎么选？”
容星移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极为平静，但是慕云栖却觉得仿佛有一只手扼住了自己的咽喉。
他深吸一口气：“我不清楚自己会怎么做，但是我绝对不会伤害师兄。”
“哪怕他罪孽深重吗？”
“他没有任何罪孽。”
“你是这么认为的。”容星移点点头，“回归正题，飞升之后的一段时间，我也认为自己做的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又过了一段时间，我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我所做的评判，到底是最公正的，还是最正确的。”他说，“我杀了沈师兄，确实是护下了许多宗门，也救下了许多人的性命，维护了大部分人的利益。但是我渐渐开始认为，这只是某种意义上的正确，而非公正。”
“我开始质疑自己以前的做法。但是这无异于动摇了我的根基，因为我的飞升，根本上是依靠自己不可动摇的内心。”他说着，用双手围住茶杯，“你觉得我这种性格的人，发现自己过去做的事情与自己现在所坚信的有如此大的出入，会怎么办？”
慕云栖思索着：“你这强迫症大概会把一切推倒重来吧。”
“你倒是了解我，”容星移浅笑，“没错，我就是这么做的。我舍弃修为，逆转时间，回到了自己刚出生的时候。同时我来的时候也想明白了一点，这世界上也许根本没有什么真正的公正。或者说，只要我仍是人类之躯，仍然有自己的思想，就触及不到真正的公正。所以我暂且不去想这件事，只做自己该做的。”
“比方说，上一世我救了仙门百家一次，这一世，也该护天归门一次。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刚回到天归门，你就来了。”
慕云栖：“……”
“不过也无妨，我毕竟是飞升过的人，元神尚能支持我找到寄宿之处。于是我就近借下了容星移的这身皮囊，因为无法杀了他，所以暂且让他陷入了沉睡。”
“动机和来历，我已经解释清楚了。”
“嗯。”
“那么接下来，是关于这个世界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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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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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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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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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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