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算是八卦小报的忠实读者,回回不落,期期订阅,编故事的本事也学了个精髓。
苏月再怎么得到世人同情,可将家丑外扬这件事她就是遭人指责,更何况针对的是婆家,那简直能让人戳脊梁骨。
要不是苏家二老逝世,怕是也得连带着问候一声教养。
而八卦小报忽然间开了这么个百姓心声栏目也的确让人奇怪,毕竟这是开历史之先河。
世上没有馅饼,行侠仗义之人也只在话本之中,替无权无势的百姓发声能有什么好处?百姓也给不了相应的回报呀!
更可况这第一期还是一名女子,虽然遭受婆家欺压令人同情,可是这样的女子太多了,为何偏偏是苏月。
张三郎暗中使人到处粘贴的大字报,虽没有明着写苏月靠美色或是钱财,也没明确指向是谁,毕竟他也有自知之明,没敢过多地牵扯李璃,可是字里行间那透露的意思便不由得令人想入非非。
不明真相之人还真的将信将疑起来,毕竟苏月敢上八卦小报,就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人们对她议论纷纷,卫道士们齐齐出动,对着苏宅门口破口大骂,有的甚至还泼粪砸臭鸡蛋,苏月连门出不了。
虽然早有准备,可真到了这个千夫所指的地步,苏月还是觉得全身发冷,眼前一黑。
苏月布庄歇了业,哪怕不关门,也做不了生意,没有顾客前来。
另有一篇篇质疑的信件送往了八卦小报,要求给个说法。
*
李璃敲开了将军府的大门,今日樊之远休沐,正好方便他骚.扰。
樊之远见李璃二话不说将这些信件和一张纸放在他面前,不禁疑惑地问:“王爷?”
“你看看呗。”李璃怒了努嘴,神色间很不高兴。
樊之远于是拆了信,一封封快速看过去,然后了然了。
他安慰道:“世人愚昧,易人云亦云,王爷既然与那位张夫人清清白白,乃是出自好意开了这栏目,不如澄清一下?”
然而李璃却神色古怪地看着他:“我怎么澄清?”
“将诬陷之人抓起来,命京兆府审问一番便是。空口白牙胡说八道,这种人一进官府就老实了。以八卦小报的本事,怕是早就知道谁在从中作梗吧?”樊之远淡声道,很是冷静。
这建议其实很好,到时候将口供公布于众,事情马上就掉调转。
可惜樊之远瞧着李璃似乎并不满意,幽怨地瞪了他一眼,嘴里还嘀嘀咕咕地念叨着什么。
“怎么了?”他不由地问。
李璃身体向前倾,撑着桌子,直接凑到了樊之远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低头仔细地瞧着他的脸,仿佛要在上面找出蛛丝马迹来:“你没不高兴?”
这个距离有点太近了,樊之远不由地端起边上的茶,稍稍远离,一边莫名地问:“我为何要不高兴?”
“有人把我跟另一个女人牵扯在一起,你居然没一点生气?”李璃瞪大了眼睛,瞬间拔高了音量质问,“将军,你就没吃一点醋?还有心思喝茶,实在太过分了!”
樊之远:“……”他捧着茶盏顿时喝不下去了。
不是,这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偏了,不是应该放在这则诬陷上吗,怎么又牵扯到他身上来了?
然而不等他想明白其中的因果,就听到李璃一屁股坐下来,自怨自艾道:“我就知道,都是我一厢情愿,将军明明对我无意,我却死缠烂打追着你,你怕是见到张三郎写的这狗屁不通的东西还挺相信的吧?巴不得是真的,好找借口摆脱我,对不对?”
李璃用受伤的眼神看着樊之远,又是哀怨又是凄凉,自顾自地说:“本以为哪怕将军再不喜欢我,凭我的满腔热情赤忱能够打动你,没想到你竟如此铁石心肠,我的一片真心怎么捂都捂不热……果然倒贴就不值钱……”
樊之远:“……”他默默地将茶盏放下了。
李璃吸了吸鼻子,见他默不声响,眼睛马上就红了,“瞧,一句安慰的话都不肯对我说,哪怕骗骗我也好,可是……我,我对你来说,若不是有怡亲王这个身份在,若不是我还有用,怕是早就恨不得踹的远远的,省的出现在你面前烦人吧?”
樊之远不能再沉默下来,终于逮着机会将这两个字清晰地吐出来:“没有。”
然而李璃却一口否认:“你骗人,每次我来找你,你都一副很无奈,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的样子,我都看在眼里的,少安慰我!”
樊之远:“……”不是你说的求个安慰,哪怕是假话也行?可这还不是假话呢,却不信了?
不说话是错,说话还是错,那到底要怎么样?
打仗向来很倔果断的范大将军瞬间茫然了。
面对这样的胡搅蛮缠,胡乱指责,樊之远觉得自己该烦躁的,他最讨厌的便是不讲道理之人。若是以往谁在他面前这样,早就被他下令给丢出去了。
可是看着李璃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明明是个男人,哭的却一点也不难看,欲落不落的样子反而更让他打心底升起了一股疼惜。
无措战胜了烦躁,可想上前安慰一下吧,又怕说错话,最终只能问出一句包含着无可奈何的话来:“王爷,你希望樊某怎么做才好?”
“叫什么王爷,叫阿璃!”李璃拿着红彤彤的眼睛看他。
樊之远轻咳了一声,表情有些不自然。
李璃等了一会儿,这人居然还没叫,不禁又假假的吸了吸鼻子,发出声响,似乎真要哭了。
樊之远真是怕了,赶紧道:“阿璃。”
这才像话!李璃瘪了瘪嘴,似乎还想别扭一下,可眼睛却不由自主地亮起来,那张漂亮的脸似乎想要笑的,可却绷着没敢笑,而最终还是露出了一个浅浅的梨涡,好看极了。
樊之远却愣了愣,这就安抚好了?
他没想过居然这么容易,不过换了一个称呼罢了。
心顿时柔软起来。
“以后都要这么叫知道吗?”李璃拿眼睛瞪他,看起来凶巴巴的,不过却显得分外可爱。
一回生,二回熟,羞耻一过,这再叫一声似乎也没差,只要这祖宗不要再不高兴了就行。
“好,阿璃。”
“嗯。”李璃眼睛弯了起来,他想了想问道,“要不是我对你的目的有帮助,你是不是不想见到我?”
“没有。”樊之远连忙道。
“真没有吗?可以前你还凶我来着,是不是特别讨厌我呀,差点就动手了!”李璃控诉道。
“不讨厌,对不住,那时候对王爷……”眼见着李璃的眼睛竖起来,樊之远立刻改口,“对阿璃不熟悉,所以才多有冒犯。”
“我原谅你了。”李璃的眉眼立刻柔和了起来,但是很快他又问,“那你有没有烦我,我这样死缠烂打,是不是在你眼里很可笑?”
“没有,一点也不可笑。”樊之远很确定,他要是敢点个头,今日是别善了了,李璃定会把这个将军府给拆了!
“真的?若是不可笑,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
“这个……”
李璃那双猫儿眼亮晶晶的,就这么好奇地直勾勾地看着樊之远,似乎不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不罢休。
可他等了一会儿,也没见樊之远说出一个所以然来,心道真是一块木头。
他于是双手捧着脸蛋支在桌子上,提醒道:“有没有觉得我有点可爱?”
他的脑袋歪了歪,圆润的眼睛带着满满的期待。
那模样真像只无辜的小狐狸,樊之远忍俊不禁,然后点了点头:“可爱。”
“真的?”李璃的那双眼睛更圆了一些。
“嗯。”
圆圆的眼睛滴溜溜地一转,小狐狸使坏了,他忽然问道:“那……有没有喜欢我一点呀?”
樊之远:“……”这个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嘛,喜不喜欢我呀?”李璃站起身,再一次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往前倾,直直地对着樊之远那张英俊的脸,然后发现后者脸红了,视线撇了开……
喜欢吗?
樊之远心里忍不住也问了一次,可是他又暗自摇了摇头。
有些事情在未完成之前他不会多想,也没资格。
良久,他最终叹了一声道:“阿璃,别闹了。”
他的视线落在李璃带来的信件上,还有张三郎让人暗中分发的文章,忽然瞧着有些刺眼,便道:“这些你打算怎么处理,可要澄清?”
“我不澄清,你来。”李璃没有刨根问题,他知道两人不过才相识几个月,逼着这人也逼不出所以然来。
可是就今日而来,他已经进了一大步,就这样的无理取闹,樊之远也没不耐烦,反而很包容,似乎他随便怎么闹都行。
樊之远不解道:“我如何替你澄清?”
“这简单,你也写篇文章,告知世人一下,咱俩好上了,容不得别人你我破坏感情。”李璃笑眯眯地建议道。
甭管外头怎么传,他的国民CP可是樊之远,这位正主一开口,什么苏月,刘月的流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谁能在樊大将军眼皮底下跟怡亲王发生奸情啊?wWW.ΧìǔΜЬ.CǒΜ
这份宣告一出,张三郎的胡言乱语只会变得更加可笑!
李璃每一次要求,樊之远都觉得是一个坑,等着他跳进去。
这种话他是打死都说不出!
他沉默了一会儿,没敢直接拒绝,而是思忖道:“为何如此麻烦,你直接抓人一审就行,连同张苏氏也还了清白。”
“苏月的清白还太早,等去苏州探查的人回来再说,现在被人骂的越狠,将来反转之后,才会让人觉得越可怜,否则达不到那种效果。”李璃冷静道。
他说完又看向樊之远,忍不住道:“发嘛,发嘛,也无需你长篇大论,就威武霸气的一句话就够了,行吗?”
李璃的双手搭在了樊之远的胳膊上,轻轻地摇一摇,也声音都变软了,当真是在撒娇。
就是不知樊之远吃不吃这一套,不过见他一脸为难,仿佛下一刻就能妥协的模样就知道,这一招很要命。
“八卦小报的文章不是得经过重新排版刊印吗?反正也看不出我的字迹,你怎么写都行。”樊之远最终无奈道,“我不否认便是。”
此言一出,李璃的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笑容,带着一丝恍然道:“随便我写啊?”
“……嗯。”反正让樊之远自己是绝对下不了笔的。
“好吧,这可是你说的,别人问到你头上,不能否认。”李璃勉为其难地答应。
樊之远点了点头,然而见李璃眼珠子转了转,似乎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他不禁提醒道:“你可别写太过分了,那些…过于肉麻的词句我是绝对说不出的,反而令人觉得假。”
“不过分,不过分,我家将军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啊?就澄清一下嘛。”李璃说着眉开眼笑地告辞,“那就不打搅你了,我去报社铺子一趟,嘻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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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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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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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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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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