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首望见四下里都是案牍文书,立时便知因何事搅扰,她劝道女儿:“前些日子宫中选妃,事有不顺亦是自然,莫要因此与陛下生了嫌隙才好。”
阮月浅浅叹了气,想这世上,哪有谁的日子是一帆风顺呢,如今新婚不久便已是心中生阂,往后……
她奉上一杯热茶水放在母亲手中:“母亲放心,陛下待我向来很好,只是近来……”
才说了不到半刻的话,忽闻门外一阵脚步匆匆,桃雅大喘着气,神色张皇进来禀道:“娘娘,有侍卫来禀,白公子在御花园中惊了陛下圣驾,正听训呢。”www.xiumb.com
唐浔韫听了此话,立时弹跳起身,望向阮月:“什么?这也……太倒霉了,不是太后就是陛下……这个白逸之太不小心了!现在怎么办?”
“那……那母亲稍坐,女儿一会儿便回。”阮月只怕是司马靖有意为之,命小允子前来将白逸之唤了去,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醒了醒神,仍是坚定司马靖,绝不是这般胡耍君威之人,阮月正理了衣衫仪表,预备出门相救。
惠昭夫人眼神一转,忙唤住了她,随阮月一并起身:“既来了,便一同去吧,你如今有了身子,还未坐稳,很不该轻易挪动的。”
御花园中,司马靖身畔的小允子倒了杯茶水,觑着他面色若冷,眉首微皱,眼睫时不时颤动,似怒非怒的模样。
司马靖却久久才平下心气儿,平静问道白逸之:“朕听闻你与苏卿二人师出同门?向来情义深厚?”
白逸之站身于前,答了他话:“回陛下话,是。”
司马靖看似漫不经心品茶,心里倒是始终对他心存芥蒂,他再追问:“往日里与苏卿可有什么往来?”
“苏将军军务繁重,为陛下分忧,草民不敢有扰。”
司马靖低眼一笑:“还算懂事,你在京城中尚无府邸,在郡南府中相助二姑娘打理家事,本是皇贵妃授意,只是六宫之事本就繁多,加上家中这些,岂不更让爱妃费心劳神了!”
“陛下所言极是,故而府中无有要事,草民定当不扰娘娘清净。”白逸之这一句句一字字答得水准十分,既规矩又守礼,倒叫司马靖心里平静许多。
又过了好一会子,话终于步入正题,司马靖明晃晃问道:“前些日子,郡南府书信颇多,所谓何事来?”
司马靖抬眼一瞧,眼前之人倒是神色从容答他:“不敢有瞒陛下,原是娘娘心中记挂惠昭夫人身子,便每每传了家书探问。”
白逸之也并不愚笨,司马靖这样拐弯抹角的宣他入宫,又着人半路拦截而来与他谈话,凭猜也猜着了七八分,是时候适可而止了,他进而一言:“陛下,草民尚有一言,望陛下垂听。”
见皇帝点头示意,白逸之一一道来心中所思:“陛下年少为主,励精图治十一载,为民的受尽恩泽,宵亦国土蒸蒸日上,万民归心,都是陛下夙兴夜寐,夜以继日的显著功效。”
“这普天之下都是您的子民,草民自小飘零江湖,无疑是个浪荡人,说句实在僭越之语,草民待娘娘如亲妹一般,便是陛下疑心,民也不敢有一丝逾矩。”白逸之说的中肯且恭敬。
他一脸诚恳之色,让人不得不信:“故而那些风言风语,皆是无稽之谈,无非是为了给您与娘娘心中添堵的罢了,何况,草民心中早已有爱妻人选。”
阮月一行这才匆匆赶到,见白逸之只手背在身后,正与司马靖说着话,她又端详了一番司马靖脸色,似乎并没有什么怒色。
唐浔韫才要上前,便被阮月拉住,她们站身远处,层层花草阻在她们身前,阮月轻声道:“先听听师兄怎么说。”
忽然听到白逸之说“草民心中早已有爱妻人选”,唐浔韫更是满心醋意涌上,没好气儿低声嗔怒了一句:“这又是哪家的姑娘……”
白逸之打开天窗说亮话,继而向司马靖道:“她一颦一笑,都时刻牵着草民的心思。”
他声声句句的肺腑之言,都听进了唐浔韫心里。
“始时离她,我心中不觉有异,日子一长,便是半日都离她不得,实不敢有瞒陛下,草民留待郡南府中,便是为了这姑娘。”
“难道……”司马靖猜测,会否与二姑娘有关。
白逸之笑意尽布,幸福顷刻间洋溢脸庞各处:“陛下心中猜想不错,草民所说,正是娘娘的民间义妹——唐姑娘。”
阮月与惠昭夫人相视一笑,一同朝着唐浔韫望去,她倒是惊愕满眼愣了一愣,便被阮月拉着上前请安。
白逸之一见她来,不禁惊了,脸上灼热得像个姑娘家才有的一般娇羞之情,他立时转过了身去,目光恨不能在地上凿出个窟窿,好藏身于此。
阮月拽着唐浔韫齐了礼数:“陛下,听闻圣驾有惊,臣妾替师兄赔罪。”
司马靖仍就皱着眉头,似日日泡在醋坛子里一般,心里嘀咕阮月真是护短护得及时,这还没怎么呢,便不知听了谁的耳报神,他本就想问个明白,既如此,便没什么好问的了。
他拂袖离了去:“今日便罢了,若再惊扰圣驾,朕绝不轻饶。”
望着司马靖一行人渐渐走远,阮月不禁窃笑一声,推了推身畔的唐浔韫,转眼笑道:“师兄,你方才与陛下所言,句句肺腑,韫儿可是每一句话都听得真切了。”
白逸之见唐浔韫低头一语不言,一咬牙根,反正总是被她听见了的,索性在今日便将话说了开来,他认真问阮月:“师妹,宫中可有安心说话之地?”
惠昭夫人依旧是顾虑这御花园中耳目众多,她忙说:“闹腾了这么许久,还是回愫阁说话安心一些!”
回了愫阁,阮月与惠昭夫人依旧回了前厅喝茶赏花,后院之中,白逸之一声“韫儿”便将她出神唤了回来,柔声道:“韫儿,你都听到了,我便不再瞒你了。”
还不待他将话说完,唐浔韫忙挥手打断了他话:“等一下等一下,让我缓一下……”
冷静了一番以后,唐浔韫在头脑之中,将所有事儿都想了个明白透彻,她轻嘲一声,终于开口:
“大白,近日有关书信的空穴来风你我都有所耳闻,可当着陛下的面,你不该为了解姐姐的围,说中意人是我,要是被察觉了,岂不是欺君之罪么?”
唐浔韫满面失望,眼看泪水即将浸湿眼眶,她不想骗自己:“兴许还有别的办法解这谣言,每每让自己身陷囹圄是做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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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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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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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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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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