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郡主听了消息,终日坐立不安,唯恐阮月不肯放行,便瞒了合宫上下,独自往梁家而去。
她早已打听得当,这梁府重修府院之时,多有劳役泥瓦匠陆续能进得院中行走,便生了此心。
才乔装进了梁府后门,便扑面嗅到泥瓦之气而来,三郡主一身劳役装扮,与无题二人只能躲在暗处。
三郡主从来都是循规蹈矩,如今这样破了规矩行事,可见如此是豁出了名声去的,她养在深闺,实在认不得梁府的路,便躲藏小厮身后,一路打听。
行至前处,有一院子映入她眼,三郡主心里纳闷,梁府众地纷纷杂乱不堪,唯此处打理井井有条,早赶在众多院子修葺前便已停当,她暗自揣测会否是梁公子住在里面。
三郡主躲躲藏藏,寻了一花盆旁掩了身子。
忽见一尊贵装扮少年门前行过,此人身着一暗紫毛裘对襟窄袄,腰间弯刀似月,眉目利如刀剑,眼里半含戾气之光。
瞧着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却这样的气质隽烁非凡,恍若一见,仿佛先帝祖爷重现于世。
三郡主醒了醒神,此刻需立时寻着梁公子才是正事,她速速溜身离了这院子。
正逢梁拓踱步而来,恰好与三郡主打了个照面,两人擦肩而过,梁拓一时便认出了她来,可惜她为掩耳目,走的实在快,并未发觉早已被人盯上……
梁拓机敏,在脑中一转便立时得知她乔装而来所为何事,旋即着人往公子的房外传了消息去,说道公子在花满楼游宴,让下人纷纷传来。
届时三郡主听闻定然会去,见所有人都退出了这院子去,梁拓才赶忙进前朝那少年行了跪拜大礼。
那少年冷笑一声:“大人如此一来,便是将令郎的名声都豁出去了。”
“我儿名声不打紧,只是主公金尊玉贵的,不敢叫旁人察觉了。”梁拓深鞠了一躬,如今为了护他身份,实在没有法子,怕只怕三郡主已然瞧见了他……
梁拓毕恭毕敬道:“主公,现下院子尚未修葺妥善,您还是少露面为好!”
梁拓拂了拂额角的汗水,俯身扶了那少年坐与正堂,禀告他知:“如今华阳阁在京中已四布了商贩,从前以衡伽国人身份行事的,尽被孽帝驱逐出了宵亦国,这张身份牌掩护,便不好用了!”
少年听他口中如此称呼皇帝,便不由的会心一笑,他一转惆怅为笑颜:“大业交在大人手中,本尊十分放心,承蒙你照顾多年,我司马屹尧日后必有重谢!”
“郡主!”三郡主四处寻觅不休,远远听到无题唤来,忙怒瞪了回去,那丫头低声上前:“听小厮说道公子在花满楼呢!”
两人打打听听,陆续赶路,夜色已渐渐暗了下去,才徒步行至了花满楼,一推门而进。
梁芥离正半躺于狐裘之上闭目歇神,时不时咳嗽几声,他唤道:“倒盏茶……”
三郡主命无题留待门外,便到了碗茶水坐在他身侧:“喝水。”
梁芥离听了她声音,微微挣眼,这才相拥而泣。
“你要好好养病,我们……我们还有来日的!”三郡主紧紧揪着手中锦帕,说出这话她显然有些底气不足。
“我信你……”
两人互倾心事,直到有人忽然推了这门,三郡主一眼便认出了是太后身侧侍从,立时被押着回了益休宫中。
太后震怒,将梁芥离也下了狱,羁押天牢之中,便即刻有了传言要他死在宫中。
正可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此事在花满楼一出,又添了抓人的惊天动静,京中便如炸开了锅般,乍然流言四起……
无题抽泣的连话也说不明白,阮月跪的久了,难免有些头昏目眩,瞧着三郡主这番模样,实是替她难过,便着桃雅三郡主扶到一旁坐下。
阮月转眼望向司马靖:“如此也听不明白,余下的事儿,臣妾来说吧!”
阮月轻抚着胸口的恶心之感,喝了盏茶水将其压了下去,便将事儿大致说了:“据人来报太后,三郡主与梁家公子彻夜未归,被太后娘娘的侍从发觉,这才在花满楼搜到了人……”
“花满楼是什么地儿?”司马靖低声问。
小允子忙答:“只恐污了陛下圣听,这花满楼是京中最盛的烟花之地!”
“咳咳……”他偷偷瞧了阮月一眼,便对三郡主斥道:“你好糊涂啊,难怪母亲雷霆大怒,这样的荒唐事,来日传言出来,你还如何议亲?”
“罢了!”司马靖余光望见妹妹面色实在不秒,他从未见过她这番模样,瞧着时辰,早朝也已将至。
他吩咐了下去:“今日念在你受了惊,先歇着,朕下了朝再处置这些事儿!无题,你将她守好了,满院若再有旁人论述此事,朕便拿你是问!”
“是。”众人纷纷行礼相送。
临了走时,司马靖回首相顾,淡淡道:“折腾这么许久,皇贵妃也累了,回去歇了吧!”
阮月点点头,屈膝行礼,望着他背影渐行渐远,下人纷纷撤去了夜灯。
阮月眼睛一转,走近三郡主身畔,将她额前留发挽在耳后,柔声轻轻在她耳边道:“置之死地而后生……陛下总是心疼你的!”
只留了此话,她便拍了拍三郡主手以作安慰,即刻离了益休宫中。
三郡主泪眼婆娑,寒风中呆坐了久久,正当一语点醒梦中人,阮月临走一语在她眼前一现,瞬时在心中有了主意,便将无题唤了上前……
司马靖才下了朝,忽闻一小太监来报,道三郡主内殿自缢被急救了下来,他听讯忙赶往了三郡主宫中。
三郡主已然是被白绫勒得脸色发紫,久久不能缓和,太后听闻亦是惊慌丛生,坐立难安,忙疾步匆匆前往查看,女儿却已是昏迷不醒模样。
等候了许久,无题才从里头惊跑出来:“郡主醒了,郡主醒了!”
“母亲!”见太后即将进了房内,便被司马靖唤下,他劝道:“妹妹倔强,只恐言语不当,激得伤了身子,再惹了母亲气愤,不如朕亲去与妹妹好好说说话。”wWW.ΧìǔΜЬ.CǒΜ
司马靖左思右想,推测了母亲心思,又道:“梁家在御史台任职数年,殚心竭虑,独子虽行事荒唐,却罪不至死,母亲都气得目眩了,又一受惊,便不要劳神了!”
太后笃定心中想法,决不能这般轻易放了她与梁公子二人去,当务之急,需先堵了这悠悠重口才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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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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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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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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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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