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月一个翻身,微微眯着眼睛侧过身子,伸了个懒腰大打哈欠,软绵绵的模样仿佛一只大肥花猫,她蜷着被子,迷糊着推动了一旁纹丝不动的被窝,伸手往里一摸,却是冰冷一片。
眼见着床上有动静,桃雅便端了手巾盆放在了床一旁的架子上,随即净了净手,上前走近将左右幔帘扎了起来,见她不断摸索着被窝。
悄然一束七彩光线透过幔帘缝隙散在被服上头,正正印在了阮月脖颈之处。
桃雅立时便知晓她在寻找着什么,不禁低声一笑:“陛下一早便上朝去了,还特地叮嘱了让您多睡会子!”
阮月掩面一笑,慢慢悠悠坐起身,长舒了口气,才勉强醒过神来,精神了片刻后,她转头对着眼前忙进忙出的两个丫头道:“不管陛下怎么吩咐,这晨昏定省是万万耽误不得的,该什么时候起,最好是一刻也不要耽搁,我们若不将规矩做足,让人抓了错去,岂不让陛下徒添忧心。”
阿离在一旁专心忙着手上的活儿,双手来回交错的打理着阮月的衣裳,一丝褶皱都不见,似乎一只耳进一只耳出,没几个字放进了心里,可这事的利害关系,阮月是势必要同她们说个清楚的。
阮月瞧了出来她漫不经心,远远唤道一声:“阿离,你也过来听着。”
阿离这才放了尘弹走过来,细细听着她说:“我亦是向来不注重规矩的,日后屋子里只有我们三人时,自然可以包容你们没上没下,可宫里不比郡南府中,你们在外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要时刻留心留意,我们虽自小长在皇城里,但在宫中过活毕竟都是初来乍到的新人,多少不识礼数也是有的,稍有不慎,是要叫粉身碎骨的。不是拿这恐怖话语,非要来吓唬你们,实在是宫中的日子如履薄冰,出不得一星半点儿差错,何况你们是我的人,我不许你们有事,明白吗?”
阿离桃雅听着脸色都吓得煞白,纷纷认同的点着头,相视一眼,便又异口同声问道:“那陛下若是吩咐下来……奴婢们如何回话?”
阮月将手放置在一旁的洗漱盆中,试了试水温冷暖,低眉一笑:“应付便是了,不行的话……下回还是我亲自同陛下说吧!对了!在称呼上你们也要时刻提醒着我,该自称本宫或臣妾的……万一在别人面前露了拙,都要说咱们是上不了台面的……真是笑话了。”m.χIùmЬ.CǒM
实在是昨日太后的这一番话凌厉的很,性情向来随意的阮月,如今也不得不循规蹈矩的过着日子。
殿外的茗尘在外徘徊了片刻,神色略微有些复杂,思衬着前路,听着里头主仆三人的嗯嗯喏喏,若有所思……
阮月净了脸,桃雅阿离手上动作也算利索,才不过半盏茶功夫,俨然一个大美人现身于镜前。
往羽汇阁请安的路上,阮月蹙眉不语,唯恐见着了皇后以后,会不禁想起从前与静淑皇贵妃一齐的日子,恨意溢于眼中。
阮月规规矩矩给皇后请了安,坐于堂下等候着她训话,今日还是第一次以嫔妃身份与皇后相坐一处,竟也没有遭皇后刻意为难,阮月不经意间低眼望着手掌上十根手指又略略泛了红色。
静淑皇贵妃之死似乎已恍如隔世,按理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可她以皇后身份挡下了这罪,李家家族因此覆灭,也算得到了教训。若从此以后,她能安稳度日,忏悔从前,倒也不必赶尽杀绝。
倘若皇后本性难移,多行不义必自毙,阮月定然决意不惜一切,除之而后快。
阮月倒从不怪罪皇后险些将她命都害了去,甚至对她有些感激中夹杂着同情。
感激她的机心不足,自以为是,亲手将李家推上风口浪尖,又同情她对司马靖实在一片痴心,即使父家从未放弃逼迫于她在宫中大肆寻找遗诏,但她身为嫡妻,依旧在陛下的衣食起居之上做到无微不至。
这般细心点点,阮月都自叹不如。
一晃神,只见梅嫔穿戴整齐,行过阮月身旁,脂粉气息扑面而来,久久才至,坐定后才听闻皇后漠漠然说话:“本宫近日身子不适,诸位妹妹若是无有大事,这晨昏定省的,在本宫这儿都免了吧!瞧着眼晕,你们能将陛下伺候得当了,本宫是十分放心的,只是……陛下如今膝下尚无子嗣,妹妹们要多加留心。”
阮月心中猛烈一颤,眉头微锁起来,语中微带了几分戾气:“皇后娘娘莫不是忘了,陛下有过一个孩儿的,虽早年夭折,可名儿究竟是挂在了皇嗣里的,怎么能说尚无子嗣呢……”
桃雅站在后头咽了咽喉咙,心里早已是如明镜儿一般,迅速扯了扯主子后袖,示意说话莫要冲动。
满后宫上下,三宫六院之人恐都是明眼瞧见了的,皇后何尝听不出她语中带刺儿,反倒笑着:“这孩子也是没什么福气的,两位妹妹的福气都是瞧得见的,你们的孩子,想必是不会如此的……”
梅嫔屏气敛息,不动声色的望着阮月与皇后暗中的唇枪舌剑,两人表面和气,心中早是火药味儿重重,恨不能将往事再倒一遍,撕得对方不敢回击。
说了片刻的话,阮月再也按捺不住心中隐隐的冲动,便起身告退,脚步才至门口,皇后若有深意之语便传了出来:“本宫瞧着这偌大后宫中,只有咱们姐妹三人,多少是有些冷清了……”
阮月轻哼一声,不再理会皇后,转了身径直而去,往太后益休宫中请安。
阿离脸色铁青,心里暗暗咒骂皇后所说之话心思不纯,才出了门,便禁不住的往阮月耳边凑去:“皇后娘娘这话可都是说给您听的,一箩筐言语,谁听不出来似的……梅嫔向来不得圣宠,皇后又不受陛下待见,她巴不得皇后早日送些个新妃来,好争一争主子的恩宠……”
阮月胸口好似含着颗辣椒,只感到一团火辣辣的堵在喉中,即刻回身瞪了阿离一眼:“本宫晨时同你说的话,怎么记不住呢!再敢放肆口无遮拦,仔细挨罚!”
“奴婢知罪!”她连忙行礼,才望了望左右,见四下无人才舒了口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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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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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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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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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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