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细细说来:“这朝堂之上已然传言的沸沸扬扬,想必你已听说了,往日里,朕总是暗中阻挠你探寻李氏证据,你心下恐怕早已有了疑问,至于究竟是何缘故,如今终于可以一一告知!”
阮月眼中含泪,静静侯着下文。
司马靖道:“自司马二十八年,先帝祖爷逝世,朕被强行推上这皇位,年幼不得臣心,不得不倚靠李氏,李氏一家追随先帝多年,以司马一族马首为瞻,太皇太后手掌勋伍军权,朕虽少不经事,却深感如一傀儡一般,行下的旨意通通被阻!”
司马靖将往事全盘拖了出来,气愤声声不止:“朕手无实权,只得处处听凭太皇太后行事,平赫夫人与古家之事,朕如大梦初醒,再也不愿如汉献帝一般……”
这些事,司马靖从未对旁人说起过,固然他心中有万分孤独寂寞,始终不能向任何人诉苦,旁人只瞧见了他身上散发的万丈光芒,却不想这光芒的背后,便是无尽的黑夜。
他在这黑夜之中四处寻觅,四处摸索,欲杀出一条血路,这才有了天下百姓歌功颂德的显微成效。
他曾多么渴望能有一人能站在他身畔告诉他:“做的很好!”
事实上,他希望这个人是他的母亲,可太后从来眼中只有权衡利弊的谋略,她助司马靖稳坐江山,却从未问过,这强行压在他肩头的担子,他究竟愿不愿意担!
阮月极力坐得近了一些,忍痛将缠满绷带的手指就放在了他手背上,似乎再也不用言语沟通,她是能明白的。
司马靖抬眼,勉然欣慰一笑:“古幻窕屡屡刺杀内宫,乃古家案件延续,是朕办了错事!”
“皇兄……”阮月动情唤道一句:“本是太皇太后的命令,不必自责的!”
司马靖眼中坚定:“不!君王无能便是大错!”
阮月终于想通为何在古家姑娘行刺多回时,他总也不肯大肆搜捕,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原是出于愧疚……
对平赫夫人的和亲愧疚,对古家满门血案的愧疚,以及对各种在他“无能”之下妄成冤魂的人愧疚。
这李氏作恶多端,如今这般亦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司马靖一一道来李氏罪恶。
此便更是说来话长了……
司马二十二年,西北旱荒一案,李旦为保连襟之罪,只手遮天,欲盖弥彰。
与此同时,勋伍军在二公主统治下连连出事,德贤皇贵妃遭继后陷害,道出与衡伽国使者的污秽流言四起,道二公主血脉不正。
先帝祖爷励精图治,一日也不敢懈怠这份基业,大病中仍处理着西北旱荒要务。
当年的阮父明察秋毫,不过几日便查到李家连襟头上,乃御史台谏吴大人贪了大笔赈灾之款,他欲进宫献言。
先帝未免二公主舆论,便将勋伍军先行交予皇后掌理,这李家为不受连襟之罪,撺掇太皇太后操纵勋伍军,多番阻挠求见圣上的阮父。琇書網
无奈之下,阮父只得夜探内宫,欲求一见,才被继后的勋伍军当场缉拿,陷害有谋上之疑。
先帝疑心过甚便派人巡查,德贤皇贵妃苦苦求情,二公主欲进宫遭拒,阮父夫妇与德贤皇贵妃便分别被软禁宫中府中,不可相见。
太皇太后与李旦一丘之貉,其一,太皇太后恐二公主得了这江山,她便再无出头之日,其二,李旦多有证据在阮父手中,更是要斩草除根,不留把柄。
太皇太后随后趁机将毒药灌与德贤皇贵妃腹中,正好被少时前往德贤皇贵妃宫中玩耍的司马靖躲在橱柜中瞧得清清楚楚,他此后大病一场,心下便埋下了定断此案之心。
德贤皇贵妃亡故,先帝彻彻底底伤心了一场,这皇城之中敲着丧钟,阮父被捕下狱,死讯传遍全城。
二公主早已不见踪影,先帝查询多年终于查到吴家贪款一事,继而将吴家满门抄斩却早已凉了人心,为时已晚。
先帝终于知晓继后狠毒,欲废后却收到有二公主踪迹消息,他将继后扣在身旁带去西杭寻找二公主,但李家动手脚欲斩草除根,追杀阮月母女。
“皇兄一早便知晓了这些故事?”阮月眼泪已是不尽地落了下来,原来他比自己查询的还要清晰一些。
司马靖满眼愧疚,替她一遍又一遍地拂去眼泪:“朕自亲掌大权的那一日起,便查询了此事……并知晓了你已四处打探阮家故人,便暗中百般阻挠,故而这些年来,你手中可直证李家之据是少之又少!”
“这是为何?”她耐心问道。
“太皇太后与李家眼线处处盯紧了郡南府,只要这头稍有了一丝风吹草动,便会立时发作起来!”
司马靖认真望着她双眸,解释了下去:“倘若朕一时松了手,惠昭夫人与你岂不顷刻便危在旦夕了!阮大人痛惜民情,抱屈含冤而故,如此凛然大义,朕怎会眼见这苦难之事再降与你们母女二人!你在朕身侧必然不会有事,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朕……实在不敢冒险……”
沉默片刻以后,司马靖渐然平静起来:“朕感念李旦效忠先帝,开国功勋无人可拟,事事与他为商,可是自朕亲政以后,他始终不服朕将制度大改,一再朝堂施压,朕当时立足不稳,如何办的了他?”
“皇兄……”阮月语气软和了下来。
“朕韬光养晦,等着机会,寻着机会,终于太皇太后身子越发不好,以此大做文章,勋伍军总算回归了司马一族手中……”
阮月望着他眼中散着坚定光芒,一直以来,她所认为的“大局”,不过是朝中的权衡利弊,求一个安生罢了,却原来司马靖早已明白,羽翼未丰时打草惊蛇,无非是以卵击石,毫无胜算。
李氏权势熏天,在朝中结交各臣,欺上瞒下,证据确凿!
还须知一家族中,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其女儿为皇后者亦是秉承着母家之势,为非作歹。
司马靖便是等候着朝臣皆倒头效仿李氏居功自傲,既都到此处,何不杀鸡儆猴!威慑朝堂!
“只是……”他忽然言语犹豫不定。
“只是皇兄缺了一个契机,而月儿此番受刑正是这个契机!”阮月肯定道,他既诚心相告,那么自己亦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
阮月直言不讳:“皇后为人,想必皇兄心中已然清楚,我也明白,不过,这心中始终有一疑惑不解,望皇兄能坦言告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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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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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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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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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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