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她羞着背过脸去,不瞧司马靖一眼:“月儿是想着,皇兄此去两月有余,我在京中也无甚要事,便请上一道出城手令,故而也不必烦请梁大人四处奔走了,京中事宜毕竟重要,只盼皇兄能允了月儿亲去寻访名医!”
司马靖面色有些僵持,有意转了一眼瞥见了龙案上的文书,心中恐是月儿对梁拓也心生疑虑了!依如今之势,万万动不得他。
阮月思来想去,救人这桩事儿,想必最终是会落到师门中的,唯恐明言之后,司马靖更是不允她前去,何况师门从不待见朝中人氏。
她再近前,将道理讲与皇帝知晓,以消他疑虑:“我曾在杂书之中看过多种药材之理,一些民间偏方几乎不为人知,梁大人身处皇城多年,想来是不会相识的,还是得懂得药材之人前去才好!”
只见司马靖微微一笑,无论何时,月儿总是能替他人设身处地考量,却不将自个儿的事儿放于心上,此番善心,实在难得。
他忽而一个念头闪过脑中,探问道:“允你此去倒也不难,但你孤身一人,只恐怕行走江湖多有不便,又没个人相护,朕怎么能放心呢!”
阮月顿时眉眼生笑:“皇兄不必担忧记挂,届时月儿会以男儿装扮,闲时也必然不会抛头露面,且有阿离与大师兄在一旁,不会有事儿的……”
还不待她此话脱口,司马靖却莫名恼了,满屋子酸言酸语:“大师兄!大师兄,身为同门师兄妹,就该为你思量不添麻烦才是,前日竟还犯到了太后跟前,哼……有他相护,才是更不放心的!”
这话原也不错,在这皇城之中过活的,哪个不是谨小慎微,又有几人敢大胆冲撞太后,倘若不是凭着司马靖对阮月的荣宠,瞧在她面儿上,才设计救下的他们二人,只恐怕如今师兄与妹妹早已……
阮月心中跟明镜儿似的,才要替师兄辨白几句时,忽而自窗外透进一束光亮,正正洒在司马靖睫毛之上。
她顽皮一笑,转下了话锋:“月儿猜测,皇兄今日所用膳食,是糖醋排骨?不然便是醋熘鱼片……”
“你这丫头,怎么又东拉西扯,胡言乱语!”
阮月眨巴着水灵双眼,近前逗他:“我瞧着这司膳房与此地相隔可远着呢!怎么这醋味儿都飘到这儿来了……”
她又笑几声,也不勉强:“皇兄如若是不愿师兄与我同行,有阿离在身侧也是可堪放心的!”
“话虽如此……可……”司马靖顿了一顿,又恐两位姑娘家的,万一遇上个什么不招待的,再生了事端,岂不叫人忧心。
故而转身至案前挥毫留下手谕,命京都大将军苏笙予与她同去,护她安然一路。
阮月心中高兴又疑惑:两位皆是师兄,怎么皇兄偏偏不放心大师兄呢!这台阶下的确是有理有据!又随了她心愿。
何况她也忧心这一离去,家中再出了个什么事儿,也没个人照应看顾的,正巧然司马靖下此旨意,白师兄若是留在郡南府中,她可是十分放心的!
阮月连忙谢了恩,又与他嘱咐道:“皇兄年节时在外,围场之内,北风凛冽的很!皇兄要多多备着些御寒衣物,莫要着凉生恙才好!”
“这些事有皇后备着呢!你尽可放下心!”
“皇后娘娘也会同行?”她眼神黯了一黯,也是好事,皇后虽有些心机手腕,却难得对司马靖一片真心,定是会照顾好他的!
阮月低眼一笑,自宫中出来,思量了一路。这年关已渐近了,皇后随同司马靖一齐前往围场,如此一来后宫中便只余得梅嫔与静贵妃二人在宫内,故她也无有那么许多顾虑了。
她归来郡南府中,与母亲大人禀明了相救端王妃之事,兴许是年纪渐大了,心越发软和了下来,惠昭夫人更是听不得着生死之事,觉着心疼。
惠昭夫人善心泛然,只叫女儿放心而去,有韫儿伺候陪伴,亦不会无趣。
阮月与阿离收拾了好一阵子,三日以后,皇城之中浩浩荡荡驶出一队人马,披荆挂甲,内眷皇后凤架则于中间簇拥。
围场之事本是无有皇后在列伺候的,司马靖思虑她留待宫中,又会有流言蜚语不断,道帝后不和,故而也是无有法子。
只去了半月不到,皇后却抱恙,好些日子不见好转,才求得归京圣旨。
阮月候着苏大将军将公事安置妥当,便带着阿离同他一齐前往铁石山处,欲与师父问上一问可有相救之法。
这番行动可将阿离乐呵坏了,更是可与苏将军日日相见,这丫头兴奋不已,竟拽着桃雅彻夜长聊,扰得她也无法歇下,翌日整日都打盹未有精神,好在桃雅不失大度宽和,既不气愤,也不恼怒。
二人男装出城与苏笙予相聚,正逢害病回宫修养的皇后车队,阮月虽有些疑心,可事有轻重缓急,求得救命之药要紧!
故而三人不予招摇,掩面而去往南苏前往。
有诗怔曰:透云寒日半晴阴,枫人夜长吼春雷。
近除夕之日,这几日来,深夜的风儿总是刮得窗户纸张呼呼作响,不遥恐贵妃受凉,翌日还特意吩咐了人再封了层牛皮纸御抗寒气。
这日夜已深了,不知怎么的,静贵妃听着这外头比往年来得更早的春雷,滚滚不断,怎的也无法入睡,烦躁不安充斥心中,她索性坐了起身。
听着床上的动静翻来覆去,不遥倒是上前来一问:“娘娘这是怎么了?”
“烦闷的很……”这话还未脱口,外头忽然传来慌乱呼喊之声,静贵妃不安感终于在此刻流溢了出来,她迅速掀开帘帐向外走去,鞋也来不及穿上。
“娘娘慢些,别着了凉!穿上鞋!”不遥随手将桌旁的斗篷给她披上,眼见着她往外走去,她急忙提了鞋跟上。
“贵妃娘娘……”小皇子房中的嬷嬷哭着喊着跪着到了静贵妃前头,嘴唇颤抖不休:“奴婢该死,小皇子不见了……四处找了,可怎么找……也找不见……”
静贵妃已略略预感不妙,她一急便是忍不住的掉下眼泪,这孩子前些日子感了风寒,病还未还痊愈,再呛了风可怎么好。
小皇子又不会走不会跑的,怎么就……就不见了,她问道:“是谁抱了出去?谁去过暄儿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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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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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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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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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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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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