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这鬼鬼祟祟的丫头将药投放进去,还是这贴药本在御药司时就被掺了坏物进去?她心中难以思量判断。
唐浔韫将兰儿唤了回来,问她要了草药名录一一比对,果然唯有这次的药出了端倪,她回想御药司中前后,那宫女的神色分明是有事儿……
可已将此药拿了回府,若再拿去询问,御药司人必然不会承认。
说不准还会有人借此倒打一耙,说是郡南府人掺了有碍之药从而赖上皇宫,届时谁也不会相信。
唐浔韫细问兰儿,“每回进宫你都是怎么取药的?”
兰儿不明所以,立时实诚的答了她话。
“一进御药司,便有人来引,由方子上的药帖抓药,并没有什么异端,怎么了姑娘,瞧你这般脸色,是这药与方子有出入吗?”
唐浔韫心里头一嘲,想这样法子害人的,岂不愚蠢到家了,明知包好的药带回了府中,要查验一番再下锅熬制的,竟还在里头动手动脚。
唐浔韫不想与之添了事端,吩咐道:“你办事仔细妥帖我放心,只是以后这些个药若在街上能够买到的,就不要去宫中抓药了,以免生事。”
她仔细回想,那御药司中说话的宫女究竟是哪个宫的,眼下又不能直接告知让阮月查明,她怀有身孕,若再添忧心,动了胎气怎么是好。Χiυmъ.cοΜ
唐浔韫揪着白逸之回来房中,将下午之事细细与他说了一遍,决然自己将此事查个清楚。
白逸之与她出了法子,“郡南府里的那丫头自有我寻找,自明日起你便日日在师妹身边,得了闲便在宫中四处转悠游走。”
他道:“据你说那宫女衣着不凡,十有八九是一宫之令,若为宫令,定然是哪个主子身畔的,若日日跟随,终有一日会查出是谁所为。”
便这样日复一日的过去,唐浔韫果然依白逸之所说,日日都伴随着阮月身边。
阮月不厌其烦听着她总谈着郡南府之事,却句句不离白逸之,总是满脸幸福笑意,凭谁瞧了都止不住的羡慕一句。
阮月笑得前仰后合,“你瞧口是心非了不是?师兄也是一贯将心思埋在心底的,如今身畔添了你,日子也存有盼头,妹妹也到年纪了,不如……”
唐浔韫好像顿时明白了阮月下一句话不是成亲,便是定下婚事。
可她心中总觉得有挂碍,忙将阮月话堵了回去,嘟囔道:“姐姐你这是嫌我烦了,恨不得早日将我送了出去。”
“你呀,便是在我身旁呆一辈子,我也不嫌烦,只怕姑娘大了,要留不住了!”阮月笑魇生花,这么静静瞧着她,宛如从前的自己一般不拘形迹。
唐浔韫趁着得闲,四处闲逛,但凡瞧见哪个宫的主子都不免对宫令多多留意一番。
她不大懂宫中规矩,阮月生怕像上回一样冲撞了谁,便将阿离让她紧紧随着,见了谁也能认出一番,以作提醒。
如此更加顺了唐浔韫的心思,可连连几日都不曾见到那日所见的宫女。
唐浔韫稍有些按捺不住,便往御药司而去,可那方管事的太监在短短几日之间早已换作了别人,原先那位听说是在送药途中落入荷花池中溺毙了。
这闷头一棒,更加证实唐浔韫心中所思,必然是行事之人,害怕他会说出个一二才如此行事的,这心思可谓十分紧密了。
却道无巧不成书,偏偏那一日夜,司马靖因南方涝患,难民涌动难平之事当庭斥怒,宣召重要卿臣议事,直到夜半也没散去。
闷雷滚滚,连风儿吹进屋内都是暖暖洋洋的,眼看着天色暗沉即将落雨,阮月屋内闷热难耐,便邀了唐浔韫御花园中散步走动。
因不愿惊扰侍卫等人,故而前后也没布个打灯之人,只唐浔韫手持一盏竹藤沙灯,阿离远远跟在后头相护。
“怎么感觉姐姐出来走走反而精神好些。”唐浔韫亲昵挽着她手,她细细察觉,近日在阮月身上,总是能闻见一股若隐若现木香之气。
阮月抬眼望向乌云密布,“我自小练武,因着肚子里这个,已是好久没有挥动拳脚了,难免有些心痒,多出来走一走松动筋骨,心里好过一些。”
唐浔韫眼眸如晴空皓月,不觉间染了层层水雾,倒是感慨难平,“如果爸妈能看见姐姐,知道快要做外祖父母了,不知高兴成什么样呢。”
阮月拍了拍她手,望向平素里活跃的姑娘,如今泪眼盈盈强忍思念的模样,实在惹人生怜。
她指着昏暗天色,对唐浔韫道:“你瞧,天上的繁星夜夜照亮世人,他们在天上,能看见的,看见我们都很好,亦是能放下心的。”
两人畅聊从前,正夜半三更,偶见一人扭扭捏捏往假石山去,石壁之间隐隐显现火光,阮月添了疑心,示意唐浔韫小声一些。
两人便远远的跟着那宫女,只见她打着仅一人可见的微弱光芒往山洞里头而去。
唐浔韫生怕被人发觉,便叫阮月留在石壁暗处等候,随之悄悄地爬上石壁,在缝隙之中瞧着火坑中偶有纸钱成灰之光闪烁不尽。
那宫女极小声哭着,“你这死鬼,如今好了,真成野魂游鬼了,与我对食还偏要去招惹那些个小妖精,现下可好了,你我阴阳两隔了!”
说话窸窸窣窣传入阮月唐浔韫耳中,两人听得稀里糊涂,那宫女哭诉声声仍然不止,“渊儿岂是好招惹的?让你下药你便下药,你真是蠢死的!”
“赶明儿投了胎,叫你爹妈多装个狗头在你脑子里,渊儿心狠手辣,不知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姑娘边哭着边往化金桶里塞着纸钱。
“你忘了汤贵嫔的脸是怎么溃烂的么!便是她整出的官司,你竟沦落到要与她为伍,可好,成马前卒了。”
两人静默不语,越听越觉着这人必然知道些什么的,任凭里头传来呜呜咽咽的声音不断。
“你还要让她在御药司常来常往,你这没有心肝的糊涂脑子!不知人命可贵么!死的好!待来世投胎了,可别犯这样的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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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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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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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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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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