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月只当他心中烦闷,便不再多问一句,睡梦模糊之中司马靖紧紧裹着她手。
他贪婪嗅着阮月身上独有的气息,是岁月有变还是终有这样一日,身侧之人渐行渐远,他心烦意乱。
阮月感觉一阵凉意,更将身挤得近些,贴着司马靖胸口酣酣而睡。
他轻轻拥着阮月,以极小的气息声说道:“你不必独当一面,在我在一日,什么都不用怕,只要能时时日日在身旁,怎么都好……”
司马四十年春,宵亦国京宣告天下,天子嫡妹三郡主司马琳因病而逝,司马皇族未嫁之嫡女,加尊温儇公主,葬皇陵。
天清气朗,皇城内格外清静,因有白事绕城,又逢南方连年大雨,内涝久久不退,难民涌进寻生,阮月便缩减了宫中用度,故而落了六宫不少埋怨。
醉云阁中,宜妃抱着怀炉正暗暗出神,总是日日这般思念着家人,加以其父在南方治涝半年有余,更添了她心中拥堵。
远远的见汤贵嫔一路小跑而来,身上所着的浅浅啡色撒花罗袍踏风而飘,绣金团锦缎外裳边衬了银白狐绒,身畔不见半个丫鬟伺候。
额角还有残余的汗水星星点点,宜妃给她倒了茶水,便温柔与她印去汗水,“妹妹怎么还与孩童一般,如今比不得在家,肆意玩闹都不打紧。”
宜妃边问道:“妹妹回家得了恩假,回家省亲,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
汤贵嫔坐下身来,将宫人通通赶了出去,才敢放心说话,“姐姐猜猜我昨日在街上见着了谁?”
“当我是真人神仙还是茅山道士!这怎么猜的出来,见着谁了,惹得你这样激动。”宜妃笑意爬上眉梢,等着她往下说话。
“外面传了好久,都道三郡主并非病逝,而是在外发了癔症掉入江川,尸骨无存!可我昨日分明亲眼见着了三郡主!”汤贵嫔语出惊人。
宜妃笑意立时凝在了脸上,被惊的说不出话,倒抽了一口气,久久才反应过来,“想是妹妹瞧错了吧!这茫茫人海,面容貌像也是有的。”
“我与三郡主日日相见,怎会错认!”汤贵嫔推了推她,似有提醒,“她与梁家公子的事儿才过去多久,怎会如此巧合。”
她早早便有怀疑,“出事那日陛下亲往益休宫中,说是发了好大的火,可吓人呢,随后前往愫阁,听旁人道脸色不好,许是雷霆已久。”
听汤贵嫔话至此处,宜妃愕然久久,平复不下,却止不住的好奇心重,也强忍了下来,“你别听了这没来由的空穴来风便胡言乱语一通!”
宜妃略显严肃,神情坚定,“三郡主中邪坠崖,无论真假,怎可能与贵妃有关,这话叫旁人听了去,你我都不落好!快别说了!”
宜妃深知三郡主此事已成定局,再泛不起涟漪,多番论述只会对自己不利,何况眼下她们二人还未在宫中站稳脚跟,安然生存才是正理。
汤贵嫔见四下无人,这口无遮拦的毛病又犯了,“姐姐,你我二人身处京都城中一并长大,关于贵妃的传言,想必听得也不少吧!”
“她自来京城,总是惹得风言风语,论述不休的,做下的荒唐事还少吗?”
宜妃身子一抖,旋即塞了一块糕点在她嘴里,“你说话仔细一些,叫人听了怎么得了!”
汤贵嫔满不在乎一般,肆无忌惮的继而说话,“我们大选之日,曾在殿内听到皇后说过,贵妃似乎与什么人不清不楚呢,也不知是真假与否。”
“快住嘴吧!”宜妃翻了个白眼,将人狠狠斥了一句,“你呀!非要大祸临头才知什么说得说不得!”
她深知后宫日子不闻不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才能明哲保身,护自己与家族周全,可身旁这个汤贵嫔是一刻也不得消停。
那一日自承天司偏殿出来,宜妃虽也疑心过,为何宫中流言指向贵妃的,竟如洪水猛兽一般迅猛,毫不拖泥带水。
一时之间信了,但聪明如她,转念一想,阮月名声虽从来不落好,可待人一向极为宽厚亲和,宫内不知有多少内侍宫女想要往她宫中执事。
宜妃继而柔和下来,收了才时凌厉模样,抓着汤贵嫔手,说道:“好妹妹,听姐姐一句,不该多问的,千万莫要张嘴,须知祸从口出。”
“皇贵妃已尽了全力让我们二人一处做伴,了绝宫中寂寞日子,亦是深恩大惠,那些流言蜚语听听便罢了,千万莫要多说。”
宜妃说话温柔有力,平静的语气足以抚慰人心:
“三郡主之事无论与贵妃有无关系,我想贵妃若是真做此事,必然都有她的章法,咱们姐妹只要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其余的顺其自然些吧!”
汤贵嫔专注听着,也不知记住一些没有,只是一块儿说说闲话解解闷子罢了,说起来三郡主之事与她们到底没什么干系。
她笑了一笑,小嘴嘟囔起来,“还是姐姐想的开,可是进宫了这些日子,也不曾见陛下一面。”
宜妃反而一笑,有意逗一逗她,亲切唤道一声,“鹿溪妹妹……这是怎么了,春日里思君不见君,心中思念难下呀……”
只见汤贵嫔脸蛋一红,犹如夕阳火烧之云直蔓延到耳朵根处,她清清嗓子,“哪有!只是来时教习嬷嬷教导过,要事事以陛下为先。”m.xiumb.com
说到此处,宜妃顿时怅然若失,望着窗外含苞待放的花朵,更是一股子忧伤之意涌上心头,不知在问谁,“难道这辈子,便只能留在此处了?”
她从来是个极有主见之人,在闺阁做姑娘时,便已能自行理帐执事,也曾发下夙愿,只愿嫁得好郎君,不负相思意。
可这愿望终究是落空了,故而她从来不屑后宫争宠,这样三妻四妾的日子,与她而言更是如烈火焚烧一般。
宜妃缓缓出神,心中倒是十分钦佩三郡主的,虽生不能与心爱之人共同进退,但能死于一处,长眠永世,这勇气又有几人能媲美的。
京中连连几日出了多起官司,倒让阮月费心劳神,却不过几日,又听醉云阁有人来禀,说汤贵嫔脸上被灼伤,连连几日高烧不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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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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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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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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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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