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随着棺椁一点一点的入了地下,渐渐的掩上湿润黄土,漫山遍野的黄土飞扬,哀鸣遍地,一排排穿白带孝的哭声响彻山间。
三郡主盯着一旁的梁拓,一时间似乎老了许多,悼心疾首,目断魂销的模样凭谁见了都心疼不已。
梁拓嘴里哭嚎不休,任凭纸钱从他身上飘过,“我的儿啊!将父亲一起带了去罢!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的儿啊……”
三郡主心中动容难平,印了印泪水,往前一步劝道:“大人,公子已往生极乐了,您要节哀顺变……”
立了石碑,梁拓抱着墓碑久久不肯离去,他目光呆滞,摸着石碑之上雕刻的名字,泪水将衣襟染湿,哭的险些气绝身亡。
三郡主久久凝视着他,随后转移了视线往左右去,长长叹息一声。
人生在世时对他视而不见,漠不关心,待失去了,再痛哭流涕,捶胸顿足的有什么意思。
她不知眼前之人的伤情有几分真假,遂关切说道:“梁公子是极为孝顺之人,若泉下有知,定然不忍看您这样悲痛。”
梁拓嚎得越发狠了,“我儿这样孝顺,却在祭奠母亲的途中遇见贼寇为患……老夫半截都入了土……何以这样折磨于我……”
三郡主平静道:“公子心中始终是挂念亡母的,忧心母位无人清扫,莫不如将灵位也一并供奉在静安寺中,好让公子与夫人相伴,算是了了公子遗愿。”xiumb.com
梁拓哭的声嘶力竭,忽的一个气血攻心,呕了口血便昏死了过去,不省人事,余下之人无不惊惶,速速将他扶了返程。
三郡主伫立坟前,忽然如灵魂出体一般抽搐起来,她双目紧闭,四肢抖动不断,忽的一头栽到地上,又如惊厥一般一跃而起,腾跳起身。
她手插腰间,粗声大喊道:“本公子乃梁家长子,今谁遇我亡灵,逆我心意者……必死无疑!我死的实在冤枉,冤枉……”
众仆役皆瞪大了眼睛,纷纷退了几步,余下三郡主一人自说自话,中邪一般手舞足蹈的大肆挥舞。
嘴里不知所云的,唱着都是些怪异无极的咒语,一会子吐沫一会子白眼,好似厉鬼上身。
只一两个胆大的奴仆跟着前去,她晃晃悠悠如行尸走肉一般行至梁芥离坠落的峭壁之上。
三郡主手脚胡乱挥舞一气,那两个仆役吓失了魂,急忙上前呼唤道:“郡主娘娘,那边是悬崖,会跌下去的!快回来!”
另一人则自作聪明,大喊,“公子,公子回来!入土为安吧!公子,公子……”
三郡主并不理会这两人说话,她微眯双眼,扭着动着往悬崖峭壁下望去,若是一个不成,便是粉身碎骨的结局。
三郡主时而平静,时而抽搐,眼看着脚下已然要触碰到悬崖边缘,那两仆役仍不死心,欲往前相救于她。
她眼睛一闭一睁之间,仿佛生死都已看淡,已然为他赴死过一回,难道还会怕第二回?即便不成,就此了却了这尘世缘分也是好事。
三郡主已坦然面对生死,她头戴白绒之花,腰间别着白色锦带,一步一步走向悬崖末端。
临了最后转了身,三郡主跪下身来,仰天说道:“来缘已尽,尘路散,若有来世,再报恩泽!”
说罢即纵身一跃,这两个仆役顿时张皇失措,乱了阵脚,通通壮了胆子往下面瞧了一瞧,云雾所掩,深不可测,救人只怕再无希望,便蔫蔫的回了梁府。
三郡主中邪坠崖一事,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皇家内事连连受累,司马靖头疼如裂。
益休宫的正堂之中如往常一般尽布庄严,司马靖得了信匆匆行进,四处沉寂一片,似乎连呼吸之声都清晰可闻。
他冷冷绷着脸,抿紧的嘴唇微微泛白,眼中不是愤恨还是哀愁,只冷问一声,“为了皇权,母亲真就如此罔顾人命么?
“出什么事儿了?”太后果然老练,处事从来波澜不惊,似乎没有什么事儿可以扰乱她心如止水的处境。
司马靖喉中好似堵着些什么,他凝望太后,“妹妹在那梁家哥儿葬身之地殉情而去,下头是万丈悬崖与深不见底的江川,如何还有命可活?”
“什么?”太后不可置信的站起了身,惊容还未在她面容之上停留一会子,便被立时化作了乌有。
太后手指之上的长长护甲扎近肉里,外头烈日灼灼,却晒不去这屋子里头的阴霾陈腐。
她恶狠狠一句,“既是在人间得不了好姻嫁,不得与意中人相守白首,那便随她往极乐而去,但愿黄泉路上也与那梁家哥儿就个伴儿!”
听这一番话,司马靖眼中震憾颤了又颤,久久不下,眼前之人竟冷漠如斯,陌生的实让人不寒而栗。
“那梁家哥儿难道真是因为匪贼之患才跌入山间的么?”司马靖有意问道,觑着太后脸色,柔和的没有一丝慌忙。
“为何与古家当年被灭门的情形一模一样?”司马靖久久沉寂等候,终合上了双眼,没有得到答案便已知答案了。
因为古家之事,司马靖不知有多少个日夜都在煎熬之中,故而他多番受刺都不肯追究古幻窕之罪,否则她也不能活到今时。
他脖颈处的青筋微微暴起,齿间一字一句都是失望,“母亲,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啊!”
司马靖此言一出,在太后平静眼中,似乎瞧见了一些此时本不该有的神色,是一丝骄傲与荣光。
司马靖忽然心头一阵发凉,僵硬的仰起头来,不可置信问道:“若有一天,这皇帝之位已不是儿臣,母亲是否还会漠然如此?”
见她久久没有发声,司马靖肃然起身,将衣袍拂去一旁,跪下身来行了一礼,重重的磕了个头,倒将太后吓得愣了神。
他伏在地上,“母亲,儿臣已不是孩子了,儿想要做个明君,俯仰不愧天地,可是终究这么多人命,如何睡得安稳……”
这一番话如敲山震虎,太后反而一笑,仿佛在看一件自己精心雕琢了多年的物件儿一般,“有子如此,夫复何求,母亲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司马靖面无表情,深深叹息,“是朕的错,优柔寡断疑心重重,若早早做主,将什么大局抛诸脑后,何至于妹妹尸骨无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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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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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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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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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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