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云问:“娘子有些咳嗽,可要服些枇杷膏?”
沈蓁蓁摇头道:“不碍事,睡一觉便好。”
锦云又道:“那过会沐浴完喝点姜茶,该是在崇仁坊吹冷风得了风寒了。”
沈蓁蓁点头。
锦云替她将衣裙退下,看自家娘子身姿曼妙,身前愈发圆润,如两捧雪般实在让人移不开开。锦云脸微红,想这样的摄人心魂,那萧世子对自家娘子着迷也无可厚非。
沈婳就是这个时候推门而入的。
“阿姐!出事了!”
沈蓁蓁跨步进浴桶的脚步一顿,脸色乍变,深吸一口气,扭头看沈婳,声调微微颤抖:“叔父又去赌了?”上一次沈时秋出事,沈婳来这里说的便是同样的话。
锦云迅速将沈蓁蓁的披风取来盖到她身上。
沈婳摇头道:“不不不,不是我阿耶,是萧世子。”
沈蓁蓁目光一滞,强忍心中情绪问:“他出了什么事?”
当从沈婳口中听闻萧衍染了疫病后,沈蓁蓁的眼眸猛地缩了下,面容逐步苍白。
沈婳问:“阿姐,你会去照料他么?”
沈蓁蓁双目空茫,缓缓看着沈婳,“照料他?”
沈婳果断答话:“他是你的情郎啊,他病了,你不去照料么?”
沈蓁蓁五味杂陈地看着沈婳。
自从秋猎发现秘密,二人之间就算结束了,情郎二字,着实算不上。加之他求亲被拒,不止已经不是她的情郎,待那骄傲不已的郎君回神过来他被人驳了何等颜面,怕是连与她的交往都要中断掉。
沈婳久久没听到沈蓁蓁的回答,蹙眉与锦云对视一眼,锦云也问:“娘子可要去?”
纵使二人好过一阵,但事实上,往前的沈蓁蓁并未如何投入自己,当她与萧衍好,那时她想着权势地位,郎君又俊美,还带给她诸多愉悦……
可如今他染病,还是疫病。
她那么自私、胆小,对自己的小命珍惜无比,如花似月的年纪,尚未嫁入高门当她有权有势的夫人……她去照料他,如若她也染上病,会不会死去?会不会……
沈蓁蓁闭了下目,攥紧手心,不知是问谁:“我该去照料他么?”
话是问了出口,但是也不等沈婳和锦云二人应话,她便匆匆挪步到屏风旁,低声吩咐道:“锦云来替我穿衣绾发。”
片刻后,沈婳就见自己的堂姐吩咐锦云几句应付伯母的话,不要人跟着,一人提了灯笼,出了静月轩。
银光缎面的披风消失在视野里,看着沈蓁蓁离去的方向,沈婳在檐下怔怔道:“我是不是,不该给阿姐说的?那可是疫病……”
锦云看她一脸后悔懊恼,也皱起了眉。
*
离了静月轩,沈婳脚步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回二房去。
她今日的心浮气躁没有得到任何缓解。她的情郎李莳去了疫区她本就担忧,方才还那么直白地讲了萧世子的事,使得她的堂姐奋不顾身去照顾一个疫病患者。
此刻她的担忧更深一层,细眉蹙得更紧,觉出世事之艰之无奈。
回到屋中,沈婳草草洗漱睡下,辗转反侧良久后终于睡过去,然而许是因为忧思过度,梦中尽是光怪陆离,一时是吓人的小蛇在跟前爬过,一时又是李莳动情的眉眼俯在她身子上方。
*
焦虑不安中,沈蓁蓁强迫自己不去想此次来究竟会否后悔,她独身出了沈家,敲响了萧府北侧那扇萧家人鲜少使用的门。
门房甫一打开门,她就道:“我要见萧衍。”
突听有娘子连名带姓称呼自家世子,门房犹豫了下。见此,沈蓁蓁冷声急道:“他会见我的,你不妨带我进去问话。”
沈蓁蓁到朝云院,看到一众侍女皆站在紫藤花的花棚下交头接耳,屋外站在持刀侍卫,个个严肃无比。
素霜见到她前来,吃惊地迎上前招呼她:“沈娘子怎么来了?”
沈蓁蓁轻轻一笑,不答反问:“他如何了?”
素霜如实答道:“目前是梁太医在里头照顾着世子,世子从昨日起就高热不退,咳嗽不停,很是难受。”
说话间,余光见一婢女蒙着面巾,端着托盘往屋门口去,沈蓁蓁朝素霜草草道别,快步上前追到婢女,伸手道:“让我来罢。”
素雪见是沈蓁蓁,神色一僵,眼中快速闪过一抹寒意,没甚情绪地道:“照顾世子是婢子的本分,不劳沈娘子费心。”
沈蓁蓁的手僵在半空中,莫名觉出对方这话是出于对某种“地盘”的警惕,静了瞬,而后点头道:“哦,好。”
她不再执着于端药,素霜抬步朝内走,她亦步亦趋地跟着她,门口侍卫就是当初秋猎时护过她的几个,倒是对她并未阻拦。
素雪端药进屋,口中喊声“世子”,娇滴滴道:“药煎好了。”
萧衍靠在床头,闭着眼有气无力地随意应了声。
“那我喂世子您。”素雪话毕,便在萧衍床边弯着腰,递一勺药喂进他口中,萧衍靠坐的姿势略歪,汤药喝得微急,从口角滴了几滴药至半敞的心口,素雪面上一红,放下调羹,拿出自己的帕子替他擦拭。
她的东西甫一贴上他光洁的身体一隅,萧衍便蓦地睁眼,沙哑的嗓子厉声:“放肆——”
才责怪两个字,萧衍就住了口,墨黑的眼眸一亮,因他睁开眼,看到的是婢女身后不远,一个站着静静看他的小娘子。惊鸿一瞥般仙姿玉色,衣裳规矩齐整,只头上发髻极为简单,像草草随便绾起来的。
萧衍看她站在稍远的地方不动声色,“啪”一下拍开刚贴上他心口的帕子,问沈蓁蓁:“你怎么来了?”
素雪咬了咬唇,退到一旁。
沈蓁蓁目光扫过梁太医等人,朝他们颔首致礼,这才与榻上病弱的郎君的目光对上。
这位得了疫病的郎君靠坐床头,散着一头墨发,洁白如玉的双颊此刻因高热而泛着砣红,眉目秀致,洁白的单衣半敞,精瘦的胸膛若隐若现,沈蓁蓁心中感叹,此人颜色何等出众,即使此刻,通身依旧有一种病弱的美感引人去呵护。
小娘子又扫视一圈内里的人,见个个都戴着面巾遮着口鼻,独独她没有,不由攥紧手心,躲避地后退一步,低声道:“那我回去便是。”
萧衍:“……”
他玩味地慢慢道:“来都来了,走什么?过来。”
沈蓁蓁神态担忧,既忧萧衍,又忧自己被他传染,好在她刚挪了一小下,萧衍就命人给她拿了面巾过来。
沈蓁蓁火速戴上面巾,这才走去萧衍身旁。
素雪原本站在萧衍的床边,沈蓁蓁这一去不由就挡在了她同萧衍之间,她余光看沈蓁蓁一眼,说道:“我给沈娘子搬个杌子来。”
萧衍伸手拉过沈蓁蓁的手腕,将她径直扯到了他的床边坐下,似笑非笑道:“蓁蓁,坐这便好。”
他唤她的闺名,语气暧昧,沈蓁蓁心间微荡,耳根微红。
她心知肚明,自她踏入染了疫病的郎君的院子起,有些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就出现了裂痕。像幽暗处的一粒种子,正在破土而出,等着花开,等着蓬勃,带来花香,笼罩彼此。
一旁的素雪看一眼二人交叠的袖子,皱眉提醒道:“世子您当下有疾在身,还是莫让沈娘子染上了,我给娘子搬个杌子罢?”
沈蓁蓁一听染上这类话,当即接话道:“劳烦了。”
萧衍放开她的手腕,任由两个各怀心思的女子在他眼前折腾。
待坐在杌子上,沈蓁蓁就处于了离萧衍一步远的地方,她心中稍安,默默舒出一口气。
萧衍眉头一抬,挑了下嘴角,缓缓挪了下靠在引枕上的身子,视线落去素雪重新端起来的药碗上,“你喂我。”
这个“你”说的是谁,三人皆心知肚明。
素雪浑身一僵,缓缓将药碗递给了沈蓁蓁,见自家世子的余光都不曾扫到她,心情恹恹地退了出去。
梁太医也收拾好脉枕等物带着人离去后,萧衍就在沈蓁蓁跟前暴露出来本性,讥讽道:“坐这么远,你就这么怕我传染你,这么怕死?”
沈蓁蓁舀药的动作一顿,反唇相讥:“你倒是不怕死,疫症都能得上。”
分明是关心他的一句话,被她说得多了几分凶狠,小娘子竭力掩饰,可语气中隐隐的哽咽到底是瞒不过她跟前这个郎君。
萧衍失笑道:“还没死呢,你哭什么?”
沈蓁蓁眼中湿润的动静被他一把掐没,往他嘴里狠狠塞去舀了药的调羹。
她欲盖弥彰地寻借口道:“霁哥哥听说你病了,让我来照料你。”
萧衍勾了下唇,步步紧逼地问她:“他让你来你就来,你什么时候如此听话了?你来,不是因为担忧我?疫病都不怕,沈蓁蓁你长本事了。”
沈蓁蓁白他一眼,“你再说我便真回去了!”
沈蓁蓁自私又惜命无比的一个人,能出现在他这里,本身就说明了她的心思。至少说明,他对她而言是极为重要的人,能让她豁出去性命来陪伴。然小娘子脸皮薄,对感情这事也没甚信心,口中不愿讲她在乎他喜爱他,或许心中也不愿承认。
萧衍识趣闭嘴,忽觉自己每回病倒皆是因祸得福。
前几日倒在静月轩就得了她收留;这回歇在自己院中,她甚至亲自上前照顾。
在郎君一双眼深深盯着她时,沈蓁蓁表面若无其事地给他喂药,可被他看得耳朵都似要烧熟,因这份紧张,手中就一不小心打翻了药勺,将萧衍胸前染出一大片药渍来。
她“哎呀”一声,放下药碗,忙取帕子给他擦拭,萧衍好整以暇看着她的慌乱,冲着她靠近他的头顶,低声道:“换一件。”
要换,势必就得脱衣裳。沈蓁蓁一想到如此,便觉鼻腔滚烫。
她直起身,站起来,略慌张道:“我去给你叫婢女。”
萧衍将她拽回来,“你怎么能如此不负责呢?自个惹出了祸,却要叫别人来擦屁股。我的‘屁股’是谁都能擦的么?”
沈蓁蓁:“……”
她白他一眼,“闭嘴!”
萧衍轻笑一声,搂过她的腰,将人摁在胸膛上,语气暧昧道:“我就不嫌弃你,我总给你擦。”琇書網
听出他朝她说荤话,沈蓁蓁脸红起,捶了他一下,“莫说了,真不要脸。”
她挣扎一下,被他摁着后腰,二人贴得更紧,将她的身子都压到变了形。
小娘子放在心口的手指纤细白皙,如葇荑一般,他的手中是她纤细的腰肢,不论是上,还是下方,都是惑人的曲线。
人心皆贪,没挨着人时也就罢了,但一挨上这方软玉,久未温存,郎君不由心猿意马,喉结上下滑动,嗓子干哑:“蓁蓁。”
沈蓁蓁从萧衍怀中仰头看他,二人的目光交汇,情意丝丝缕缕,周遭极为静谧,只呼吸滚烫且不稳,他看到郎君眼中燃起幽火,那是熊熊烈火爆发的前兆。
沈蓁蓁被他这要吃人的亢奋神色吓得瞳孔骤然一缩,连连拍他手臂,义正言辞地拒绝萧衍的亲密:“手放开,让我起来。”
须臾,放在沈蓁蓁后腰上的力道果真松下了几分,沈蓁蓁就势直起身,坐回她的杌子上。
抬眸时,见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颇为哀怨地望了她一眼,听郎君幽幽叹息:“病得真不是时候。”
小娘子鼻中哼了他一声。
之后脱衣、换衣都在无声中进行,萧衍没再为难小娘子,也没为难自己,只时不时憋不住喉中痒意,咳嗽两声,而每当这时,沈蓁蓁就皱紧了眉看他。
萧衍默默看她那又怕又忧的样子,故意不告诉她,他这只是风寒,是将计就计做出一副染了疫病的样子罢了。真正得了疫病的那些人,早被他安排下去隔离起来,防止疫病扩散了。
他倒想看看李晤接下来的戏。
萧衍高热未褪,沈蓁蓁自也不愿回去,夜深人静时,她到底是熬不住,趴在萧衍的榻边,缓缓阖上了双眼。
不多会,她就似被人抱在怀里,但她整个人深陷在浑浑噩噩的梦里,眼皮沉到掀不开。
晴光初照,沈蓁蓁缓缓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鼻尖是男子的熏香味道,待见到一旁是萧衍后,沈蓁蓁一个激灵坐起身,就要往床底下爬过去。
“你作甚?”萧衍不解道,伸手摁住她的肩。
沈蓁蓁急红眼,懊恼无比:“我怎么睡着了?怎么会睡在你的床上?你怎么不叫醒我?如果被人发现,成何体统……”
她话没说完,便觉得喉中一阵痒意,只得停了动作,弯腰连连咳嗽起来。
萧衍伸手在她后背上一下一下地拍着,看小娘子艰难咳停后,泪水涟涟的眸子望着他,哭道:“怎么办,我也染上疫病了?我发热了……”
萧衍一顿,默声未语,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蹙眉平静道:“是有些热。”
沈蓁蓁再看一眼眼下是精神抖擞的郎君,哭得更凶:“你倒是好了,我却病了,呜……”
美人凄凄惨惨戚戚,抽搭不止,晨光浮在她身上,她一动,那光就流动起来般,又柔又美。
萧衍眸中的神色微晃,唇动了动,明白这是因她的付出没得任何回报,还有可能连命都要搭上,她才哭得愈发真心,他叹息一声,说道:“待你病愈,你我便成亲。”
安国公萧则,便是在萧衍的这句话落时,信步进来的。
“成亲?同谁?”
沈蓁蓁的担忧到底成了真,她在一个郎君的床上醒来,其中暧昧之意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心头何等狼狈,几乎是逃一般,沈蓁蓁在床上匆匆抹了眼泪,下地给萧则行礼后就急急地冲了出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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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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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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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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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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