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越宗的梅木化成了道傀,现在还找不到踪影,我得回趟阌乡。”
因为东偃不与摇越接壤,所以秦穆先没察觉到此事,但阌乡就在规峫与摇越的边界处,所以他才想要回去。
“小道消息,据摇越弟子说是裴宗师新收的徒弟惹出来的祸,现在他们正压得紧呢。”被肖墨阳使唤来代替他的陆肖肖道。
秦穆先没拦着覃敛,他自己也打算去摇越宗,因为陆肖肖口中惹祸的人是谁他能不知道?
他正想要直接冲进裴玠房里找他问个清楚,但是还没有进屋就被一只小手挡在门外,秦穆先知道是孟长疏,但没想到他身边还跟着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阿木似乎也没有想到,呆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是什么?”
孟长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安前辈身受重伤,师父在替他治疗,特地吩咐我不要让任何人打扰。”
秦穆先一看他就知道他这几天没有休息好,两只眼睛周围都是黑黑的一圈,说话的语气都很疲惫。
于是他环着双手静静地等在门外,后面又突然来了一拨人,但在看到回来的秦穆先后又悻悻地转头离开了。
最后秦穆先实在是等不下去,趁着孟长疏不注意,直接推门进去了。
裴玠还在替安作铉输灵气,无暇顾及他们,两人的脸上已经不见血色,秦穆先看裴玠快要坚持不下去,暂时放下心中的疑问,主动给安作铉疗伤。
孟长疏这才将裴玠扶住让他稍微休息一下。
秦穆先属实是没想到安作铉伤得这么重,关键是裴玠居然还让他起死回生了,看来多也是要了裴玠半条命。
门外有弟子前来报告:“裴宗师,规峫宗宋歧到了摇越宗,说是因为这次的事。”
裴玠看着秦穆先,便以让孟长疏去接待为由支开了他。
秦穆先这才方便质问他:“他们说那些梅木傀儡是孟长疏制造出来的麻烦?”
“谁说的?”
“裴宗师还跟我装傻充愣?你费尽心思寻找东偃孟氏不就是为了噬魂法?我明面上不阻拦你,不代表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孟长疏才十四岁,就算只是尽师徒情义你也该对他好点吧。”
秦穆先心生愤怒,碍于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忍住没动手,只是走近低头恶狠狠地凝视着坐在椅上的裴玠:“还是你收他为徒本就是目的不纯?裴玠,我当你身为摇越宗师心里有分寸,除去孟长疏东偃孟氏的身份你把他当什么?”
“我不会害他。”裴玠也同样回望他,两人的眼神暗自较劲。
秦穆先嗤笑一声:“这可是你说的。”
随后他大步出了房门,赶去梅木林。
孟长疏正跟着宋歧一起,周围还跟着几名摇越和规峫的弟子,秦穆先觉得这地方有些熟悉,可注意力又被他们的对话吸引。
“宋道长,就是孟长疏惹出的这事,他前一天刚在这里修炼,第二天就有了梅木傀儡。”
宋歧看到孟长疏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道:“可梅木林每天都人来人往,这件事还是得要细细侦查才行。”
“那天裴宗师封锁了梅木林,就只有他一人。”
江晋用眼神警示了那人一眼。
“这……”宋歧看向江晋,“裴宗师怎么说?”
江晋犹豫了片刻,实话实说:“裴宗师那边还什么都没说……”
宋歧看着周围的土地都变成黑色,依旧残留着令人作呕的味道,他用手沾了一点,跟规峫出现的那只梅木傀儡身上的泥土一样。
秦穆先也蹲下身:“你怎么来摇越了?”
“在规峫捉到只梅木傀儡,我来这里查明事因。”
“你哥呢?”
“支援阌乡去了。”宋歧将手上的泥土处理干净,起身,“他最近忙得很,你想见也见不到。”
还有弟子想继续说些话,却撞见秦穆先冷冷的眸子,吐出的语言又变了味。
“孟长疏,你还是自己解释清楚吧。”
宋歧注意到一边的阿木,走上前检查了一番:“这木偶……”
“是裴宗师前些日子送给孟长疏的。”江晋解释道。
随后宋歧眼睛又瞥到秦穆先,明白过来,秦穆先也明白过来。
“都是我的错。”
正当几人还在观察时,孟长疏突然开口。
他努力克制住自己颤抖的嗓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冷静:“师父交代过不能摧毁梅木,但那天我没能控制住自己的道法,所以才让梅木化成了道傀。”
宋歧好心提醒他:“就算如此,这也不一定就是因你而生,或许是巧合。”
“不是,我同阿木交手时他身上就有跟那梅木傀儡一样的味道,我害怕受罚,所以不敢承认。”
孟长疏最后还是没忍住主动认错,他实在是不能装作什么事都与自己无关,之前秦穆先隐瞒陈欲言的话时他都还在跟他说不对,现在让他撒谎,他自然做不到。
每天都有人把那些怀疑他的话故意说给他听,孟长疏不再愿意让自己的良心备受煎熬。
更何况他一想到是自己害得安作铉现在生死未卜,就更是愧疚至极。
宋歧也不知道该作何判断。
“若真要找一人领罪的话,就找我吧。”
众人一同回头,看到后面走过来的裴玠,他步伐极其缓慢,看起来好像要站不稳。
“我作为孟长疏的师父没能教好他,还自作主张让他到梅木林修炼,生出是非,其责任自然在我。宋歧,你将我带去领罚吧。”
但宋歧还没开口,孟长疏又驳回了裴玠。
“是我学艺不精,与师父无关,长疏一人做事一人当。”
他记得裴玠上次跟他说的话,但还是没把罪都推到他身上,他觉得自己能承担这后果,便不会再麻烦任何人。
既然孟长疏和裴玠都说清楚了,那这件事就确定是之前由于孟长疏修炼道法失控而导致的了。
摇越宗大殿,孟长疏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秦穆先盯着裴玠的眼神带着些恨意,却也没办法做些什么。
孟长疏这次惹出来的事情不小,有几株梅木傀儡现在都还没有追踪到。宋歧看着那十四颗思赎钉,闭上眼狠下心,手一挥一颗就飞向了孟长疏。
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孟长疏想忍住,可第五颗思赎钉刺入骨中时他就疼得哼出声,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虽不见血,但所有人都听闻过这东西作惩罚有多痛苦。
孟长疏感觉身上没有一处不疼,他驼着身子抱着自己,哭声越来越大,但除了哭泣,他一句话都不曾说。ωωω.χΙυΜЬ.Cǒm
最后整个人就晕倒在了地上,宋歧看了一眼秦穆先,还是拿起下一颗思赎钉。
但它并没有刺进孟长疏的身体里,秦穆先终于按捺不住,用红线让那东西停了下来,而裴玠也不知何时挡在了孟长疏的前面。
他语调依旧清冷:“教不严师之惰,我也不是什么错都没有,剩下的就让我替他受了吧。”
其他人看到地上的孟长疏,若剩下的思赎钉再强行刺进去,恐怕会出人命了,所以都没有发表意见。
宋歧有些为难,结果秦穆先松了红线,思赎钉继续向前进了裴玠的身体,他先做了决定,红线把另外六颗思赎钉齐齐刺向他,裴玠身体虚弱得不成样子,硬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孟长疏送进禁门后秦穆先回偃门前还特意去看了下他,他人依旧没有清醒,秦穆先将红线伸入他的身体,这次却没有将那些钉子拿出来。
他看着这小孩儿,总觉得他像是哪里改变了许多,一时又说不出来。
而他的那些红线又突然不受控制到处飘着,秦穆先觉得心口一紧,他连忙暗自调整,将红线收了回来。
裴玠的白绳泛起青光,越勒越紧,秦穆先的额头青筋暴起,红线的红光更加强烈,他按着左手腕,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上来。
遭了!
秦穆先摇摇晃晃地往外走,还未迈出几步就彻底失力瘫坐在地,红线又飞出来,却通通缠在了他的身上,现在他浑身都是红光,红得发黑,他也感觉快要控制不住自己。
他只得尝试放出更多的红线,将绑着自己的红线扯开,他与自己在做斗争,最后秦穆先还是将所有红线都控制下。
还来不及喘口气,就急忙往阌乡赶去。
而在阌乡,因为梅木傀儡的突袭早就乱做一团。
覃敛回到阌乡,就撞见了早已来支援的谭莫庭。
“乡民呢?”
“已经到避难的地方了,但这里至少有两株梅木傀儡,暂时还有很大的危险。”
覃敛也暂时放下心来:“多谢你们了。”
“只是要是元荒的百姓,都受我们保护。”谭莫庭将他带到乡民避难的场所,“它们的根生在土里,行动极快,不能让他们离开阌乡。”
覃许洋看到回来的覃敛,带着小花儿和阿海去找他:“覃敛哥哥,我看到那东西了,好可怕。”
“不要怕,我在,会保护好你们的。”覃敛安慰他们,向覃访的爷爷问了好,“你们先照顾好覃爷爷,我一会儿就回来。”
“我也会保护好乡民的,我是男子汉。”覃许洋给自己撞了一番胆。
于是覃敛将佩剑交给他:“我不在的时候有好好修炼吧,会使它吗?覃访哥哥也会保护阌乡的。”
覃许洋郑重的点点头,覃敛便跟谭莫庭出去了。
谭莫庭将一把剑递给他:“先凑合着用吧。”
宗门弟子以避难的地方为中心,开始向周围搜查起来。
有弟子没注意被一根木藤缠住拖着,覃敛追上去,还是没来得及,那人已经在被拖曳的途中被吸尽了灵力。
接着更多隐藏的木藤缠上更多的人,就算这里的弟子都是谭莫庭刻意安排的修火术的人,但木藤像是看穿了般,直接缠住他们全身让他们使不出来。
谭莫庭用火术克制了木藤救下一些人,让梅木傀儡现了形。
他看见它们又飞出那些带着戾气的花瓣,提醒覃敛:“这些花瓣会侵蚀皮肤,使人变成道傀,你小心些。”
尽管大家都有意回避,但两株梅木的花瓣实在是太多,还是有人碰到。
覃敛想速战速决,不料梅木傀儡过于强大,他也没注意被缠住脚拖起,谭莫庭想去救他,却被另一只道傀纠缠。
覃敛突然感觉失力,整个人又掉了下来,他起身,还没看到什么,倒先闻到一股浓厚的血腥味。
他抬头,看到一个长得像道傀的东西背对着他,身上缠着大量的红线。
另一边温度猛地升高,梅木傀儡松开缩紧的木藤,谭莫庭挣脱出来,又将重灵袭上去,它想要逃还是被击中,又是几个回合,谭莫庭速度极快,最后梅木傀儡不堪重负,在白色火焰中魂灭。
见状剩下的那只就潜入土里离开了,两人正想看清刚刚冒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它就直接追着那梅木傀儡跑了。
谭莫庭看到它身上的红线,二话不说也追了上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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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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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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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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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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