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好红了脸,“审问去吧。”
一个个审过去,等到全部审完,黑夜已然攀上了枝头,苏好和严霁两人准备回去。
他们慢慢走在街上,商讨着审讯的事情。
不远处看到有人担着个架子转进义庄,严霁和苏好慢慢走到义庄门前。
“阿霁,那些人都说上面的人总和他们在义庄见面,我们要进去看看吗?”
“不行,这里放了许多尸体,易染疫疾。”
苏好略有失望,“也是。”
苏好叹了口气,把手撑在义庄门上。
“欸!”门一下子被推开,苏好一个没站稳,双手按在地上。
严霁捞起她躲进了一旁的树丛中。
刚刚抬着架子的人又走了回来。
“你刚才门儿没关呀?”
一个人拍了拍脑袋,“哎呀!忘锁了!估计风给吹开了。”
“下次可得小心。”
“好嘞。”
两人走出去,锁上了门。
义庄里满是腐朽的气味,还有一股蜡烛燃烧的味道。
许多白布条悬挂在里头,一阵风掀起白绫慢慢飘动,清脆的铃铛一声接着一声。
不远处的屋子紧闭着门扉,透着昏暗的烛火。
苏好一阵头皮发麻。
“阿霁,我们出去吧。”苏好压低着嗓音在他耳边说。
“有人。”
“嗯?哪儿?”苏好全身都紧张起来。
“屋里。”
严霁按住苏好的手,“你在这待着,我去看看。”
苏好缩进草丛里,严霁在面巾上洒了点酒蒙上,翻身上了屋顶。
苏好蹲着,肩上突然就有人拍了一下,她猛地回头。
风晓在她身后浅浅地笑着。
“苏大人。”
苏好弹起来,往后退了好几步。
“是不是想进去看看?我给你带路吧。”风晓抓住她的手往里走。
苏好往后拽,“你放开,我不想进去!”
风晓使劲一拽,苏好几欲摔倒在地,“不,你想。”
看到苏好疼痛的表情,他又有些不忍,手上的力道微收。
“你不得不进去……”
风晓微微叹了口气,心一狠,强行拉着她进去。
屋子里横着死尸,苏好捂住口鼻。
苏好微微一瞥,看到一个老人。
苏好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老人。瘦到只有一张皱巴巴的皮贴在骨上,眼眶深陷,眼底发青,他睁着眼,瞪得死死的。
苏好心里头慌得很,手腕也被握得青疼。
风晓一闪,躲开了上面飞下的石子,“严大人,明人不做暗事,你出来吧。”
严霁从上面跳下来,皱着眉,“风公子,你想做什么?”
风晓架住苏好的脖子,慢慢转过来,看着他,“你觉得呢?你们追到这里,不就是想看到我吗?你们想查的如今就在眼前。”
苏好微微吸了口气,“你知道我们在查什么吗?”
风晓弯起唇,“自然。坦白说,林刺史的事情是我做的,瘟疫的事情也是我做的。”
“这样的事,你就这样直接告诉我们?”苏好试着动了动,风晓箍得更紧了。
“反正也瞒不了多久了。毕竟你们找到了那么多线索。”风晓低首笑着。
“风公子,你知道多少?”严霁慢慢走过去。
风晓笑着一步一步往后退,“你们应该是知道我要谋反了。”
“风公子猜得不错。”
“那你们就应该明白我做这些事的意图。”
严霁冷着张脸,“如果是风公子,那么山洞的武器金银是储备,瘟疫就是扰乱,的确说得通。”
“但是风公子就这样坦白,甚是奇怪,毕竟那些线索不能指定是你。”
风晓望了望苏好,温柔地笑着,“我相信你们,你们很睿敏,发现我,是迟早的事。”
苏好皱起眉头,“那风公子现在想要如何?要了结我们吗?”
“嗯,我希望你们带着这一切下黄泉……”
苏好心里一抖。ωωω.χΙυΜЬ.Cǒm
没事儿的,苏好安慰自己。
阿霁在呢,而且二打一,风晓不可能伤害到他们的。
风晓举起剑抵在苏好脖间,冰凉的触感令苏好背上发凉,“严大人,你退到门口。”
严霁黑着脸往后退了出去。
屋子里之前躲着的风晓的手下迅疾跑过来,用脚铐把苏好拷在了里屋的柱子上,又把她的手也绑了起来。
风晓看着苏好,愧疚一点点在眼眸中深重起来,“对不起……”
手下往屋子里泼了油,风晓丢下火折子,火苗蹭地窜起,把一块又一块的地方吞噬。
风晓把钥匙轻轻一抛,丢进火中。
严霁迅疾跑过来,在火海中找钥匙。
风晓慢慢走出去,跨出门槛,缓缓关上了大门。
苏好在他眼中,渐渐地合上了……
有人走到他身后,风晓头也不回,“你回去同你主人说,所有的罪名我都背了。碍事的人我也处理了,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他慢慢走远,身后的火越来越大,一点点将他的爱燃烧殆尽。
严霁还在焦急地寻找钥匙。
“阿霁,别管我了!你先出去!”烟雾腾起,苏好的眼睛被熏得有些睁不开,喉咙也痒痒的。
严霁肃着脸不回话,定神继续找。他眼前突然一亮,毫不犹豫直接伸手从火焰中捡起烧烫的钥匙。
“阿霁!”苏好眼眶一红,鼻头酸涩。
严霁拿来钥匙,蹲下给苏好开锁。
“阿霁,你的手……”苏好哽咽。
严霁一只手烫得绯红,还起了水泡和黑色的印。
“无碍。”
严霁转了半天,还是打不开,他皱起了眉头,“怎么打不开……”
热浪腾翻,苏好被烤得脸上火辣辣的。
严霁扔掉钥匙,又起身找了块石头,一遍又一遍使劲地砸。
火焰嚣张地晃动,照亮了整个屋子,热浪扑在脸上。
滚烫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落,苏好的肩膀也随着哭泣一颤一颤。
“求你了,快点走吧!”
严霁安然不动,继续一下接着一下砸,手上的水泡也破了,流出脓水。
如果都死在这里怎么办……
苏好眼泪越流越多,坠到地上,被热浪消去。
“阿霁,你说你……当年砸了笛子,我们的情谊早就散了,现在何必救我呢?”苏好哭哑了声音。
严霁的手微顿,回过神继续砸,“你当年砸了笛子,真的是想断去我们的情谊?”
烟气重,严霁吸多了也忍不住猛咳起来。
苏好有些头晕脑重。
“是你砸的笛子……你明明说过会一直为我奏笛,你个骗子……”苏好眼泪吧嗒吧嗒一直掉。
“子衿,你才是那个骗子……明明说过要永远和我在一起,却退了亲,折断了我送给你的笛子……”
“我没有折断笛子……”苏好泪眼汪汪,很是委屈。
“真的?”严霁惊讶而又欣喜地望着她。
苏好正要开口,一抬头就见上方掉下木梁来。她眼睛一闭,却没有预想而来的疼痛。
一声闷痛响起,苏好睁开眼睛抬头,严霁替她挡住了落木。
红色的火光摇动中,他的脸看起来柔和而又虚无,严霁微抿着唇,皱着眉。
阿霁,你总是这样护着我……
我该如何偿还你一次又一次的救助?
“子衿,你真的没有折断过我送的笛子吗?”
苏好的眼泪更加汹涌,“没有……”
她怎么可能会折断严霁的笛子?
她那样喜欢,那样喜欢的笛子……
苏好抽泣,“那你呢?”
“我也未曾折过。”
严霁笑了,他的眉角是弯弯的,眼眸也是弯弯的,嘴角也是弯弯的,满含着愉悦与欢欣。
这么多年,他想要的,一直都只是这样一句简单的“没有”。
只要子衿说不是,那就不是。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严霁继续砸,“子衿,我会带你出去的。”
火越来越大,屋子里的尸首烧着了大半,一股浓郁的焦臭味弥漫,火蛇一点点攀到了门口。
金属猛烈的碰撞声一下接着一下,苏好的意识在这一声一声中开始有些涣散。
“砰”的一声,铁链断了。
严霁笑意还未展开,低头就发现苏好似乎快要晕过去了。
严霁赶紧抱起苏好,往外奔走。
冲出房屋,严霁跑到比较远的地方,把苏好轻轻放在地上,掐着她的人中。
他的脸上都是灰,发丝也凌乱了,眼眶微微红着,“子衿,你快醒醒,别丢下我……”
苏好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一抬眼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子衿,你还好吗?”他的声音是那样温柔与小心。
苏好微微愣住,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嗯,我没事……”
严霁松开她。
苏好看着他脏兮兮的脸和凌乱的发,低头看到他的手,眼泪又涌出了眼眶。
严霁抬起没受伤的手轻轻为她拭泪,“我也没事,别太担心。”
严霁突然笑了,“子衿,我好像越擦越脏了,你都成小花猫了。”
苏好也破涕而笑,“你比我可像多了。”
——————
属下汇报之后,本来坐着的人暴跳如雷,对着风晓大喊,“疯子!你就是个疯子!来人!快找人去救火!”
风晓拉住对方的手,“我没疯,他们死了,我们的事情才能继续。”
对方甩下手,“严霁你随意,谁让你动苏好的!”
“我暴露了,所以替你背下了所有罪名。你不可以让我前功尽弃。”风晓黑着脸。
“不伤害她,我也会做好所有的事情。”
风晓沉郁,“不,你做不到。你去绑她,暴露了林刺史事件背后另有其人,我辛辛苦苦准备的土匪掩护,就这样浪费了。”
“她在,你就可能会有不理智的做法。必须早日除去。”
对方咬牙切齿,“你不是也曾喜欢她吗?怎么下得去狠手?”
风晓捏紧了拳头,“为了更重要的事情,喜欢,是可以放下的……”
“但是我放不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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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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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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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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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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