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昨天与沈阿成的一役,徐远方已经发现何灵语的手镯不是凡品了。
除非是在铃铛里面塞了棉花,否则哪有不响的铃铛?
何灵语这种活泼的小姑娘,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细心到在铃铛里塞棉花的人。
当他发现这些疑点时,再看到何灵语张牙舞爪地晃手腕,他就释然了。
这和刑侦人员检查有没有窃听装置是异曲同工吧。
现在何灵语用手捂住的,刚好是那两颗铃铛。
“妹子,这是怎么了?再往前走就是我的博物馆,那里面就有卫生间,还能坚持不?”胖子满脸都是关切。
何灵语快要哭出来了:“不行,我......我闹肚子,快要忍不住了。”
原来不是尿急,是屙肚子,是啊,屙肚子远比尿急更难忍。
徐远方已经反应过来,他埋怨道:“在服务区和你说了,那关东煮的材料看着就不新鲜,你还偏要吃,现在后悔了吧?”
“大叔,我要去卫生间......”何灵语楚楚可怜,关东煮?属你吃得多!
一个长腿平胸却青春甜美的小姑娘,在街上忽然抱着肚子弯下腰,早就引起注意了,更何况这地方粥多僧少,游客少得像秃子用过生发剂的脑袋。
立刻就有人凑过来,一边和胖子打哈哈,一边用更关切的语调询问:“这是不舒服吗?”
小姑娘强忍悲伤:“哪里有卫生间啊?”
“卫生间啊,我店里就有,来来来,就在这儿呢。”
可不是吗,店铺门口黑底金字的招牌“祖传酱大骨”,原来是餐馆,真是东西南北风味齐聚,这里还有北方的酱大骨。
何灵语就像多年未归的游子,用最快的速度飞奔进去,徐远方跟在后面,冲着那位好心人点头哈腰:“谢谢,谢谢。”
卫生间在餐馆的最里面,男女共用,门里有锁。
何灵语冲进卫生间,把门从里面反锁,徐远方转身看去,胖子没有跟进来,透过透明的软玻璃门帘,他正和餐馆的好心老板在门口说话。
徐远方松了口气,冲着路过的服务员笑了笑,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顺手拉过一把塑料凳子,摆出一幅等人的样子。
他刚把手机调成静音,何灵语的微信就到了。
“有人跟着来了,你到门口看看,胖子周围有没有可疑的人。”
徐远方站起身来,走到门口,胖子还在和餐馆老板说话,看到他走出来,关心地问道:“那位妹妹还在里面?”
徐远方有些不好意思:“小孩子贪吃,你们别笑话。”xiumb.com
“哥,瞧您说的,这不是见外了。”胖子哈哈一笑。
徐远方假装去看街景,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道:“这里的房租贵吗?”
胖子道:“不贵,这景点去年才开发,为了招商引资,不但租金便宜,去年还免了半年,原本还担心今年涨价呢,让游客投诉了几次,来的人越来越少,这房租一两年里是不会涨了。”
“这还不错,不过没有生意,就算房租再低,也是干赔钱啊。”徐远方说道,他的视线落在一个人身上。
那人离他们大约六七米,正在一个小摊子前挑选帽子。
徐远方记得,他好像刚刚看到过这个人,按理说这人早就应该走到他们前面去了,可是耽误了这么一会儿,这人居然还在这里。
“哥,别在这儿买帽子,这帽子都是义乌货,我那里有真正的当地少数民族同胞亲手编的帽子。”胖子显然是注意到他的举动,笑着说道。
“好啊,我有个习惯,每到一个地方都要买顶帽子。”徐远方说着,指了指自己头上的帽子,他今天恰好戴了顶弯沿鸭舌帽。
他看看手表,对胖子道:“这丫头是掉进去了吗?我去催催她。”
说完,转身进店,他敲敲门,高声喊道:“你快点,都等着呢。”
都等着呢?那就是让他找的那个人已经找到了。
何灵语一边答应,一边打开卫生间的人,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餐馆。
徐远方不经意地看了看,那个人还在挑帽子。
“胖子说他那里有真正的少数民族帽子,不是那样的义乌货。”徐远方很自然的冲着帽子摊上指了指。
何灵语习惯性的捏着手腕,已经把那个人看在眼里。
那是个女人,又黑又瘦,脸上有很深的纹路,但是身姿笔直,让人看不出她的实际年龄,说她三十也行,说她六十也像。
女人提着一只旅行袋,是七八十年代的那种黑色老式旅行袋,上面有白色的字,何灵语视力很好,能够清楚看到,那是“上海”。
女人提着旅行袋的手黑瘦且粗糙,青筋暴起,何灵语还注意到,女人脖子上挂着一条粗大的金链子,就像是RAPPER们爱戴的那种,出现在这样一个中年女人的脖子上,就显得极为突兀。
何灵语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找对人了。
因为那条大金链子下面有个吊牌,吊牌非金非铁,打磨得又光又亮,看着像是玉石,却又不像。
何灵语却是知道,那是竹子的,几百年的老竹牌。
这样的竹牌,她见过,是在前世。
如果她没有记错,竹牌上会有三个字:落仙坡。
落仙坡这三个字,乍看是地名,事实上也的确是地名,只不过这个地方早就没有了,是不是曾经存在过已无从得知,但是有一个家族,自称是落仙坡的人,这个家族的人出门都会戴着这样一个牌子,这牌子世代相传,母亲传给女儿,女儿再传给女儿的女儿,如果没有女儿,那就传给儿媳,儿媳再传给孙女。
总之,落仙坡人传女不传男,你问她们是哪里人,她们就说是落仙坡人;你问她们落仙坡在哪里,她们就说落仙坡在心里。
上一世,何灵语八岁的时候,在祖父的葬礼上见过落仙坡人。
祖父的葬礼很隆重,来的人里有道门的,有俗家的,甚至还有上不了台面的土夫子,这些人对祖父都很敬重,规规矩矩地上香,规规矩矩地行礼。
只有两个女人,她们神情倨傲,站在祖父灵前,高昂着头。
其中一个说道:“死得太早,真是可惜。”
八岁的何灵语跪在地上,悄悄抬起头来,她看到那两个女人的胸前,都挂着一枚牌子。
牌子上的字是篆字,她不认识。
祖父的葬礼过后,她去问祖母,祖母告诉她,那是落仙坡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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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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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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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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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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