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一身褐色军装,这军装的样式阿云从未见过。她的头发短而卷,还是褐色的,那种极其自然的褐色。阿云微微移动身子又靠近了些,细细打量起她的五官,唇形漂亮,鼻梁挺翘,眉毛浓密,睫毛细长,总之很好看,也很耐看,只可惜她现在闭着眼,看不到眼睛......阿云又将目光移向她胸前的“工牌”,“工牌”上印有一串奇怪的符号,阿云自是看不懂。她的手腕上还带着一块黑色的类似于智能手表的东西,阿云俯身仔细瞧了瞧,也没能辨别出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从她发现这人到现在已经半小时了,依然没有转醒的迹象。阿云不了解她昏迷的情况,也不敢轻易碰她,就一直守在旁边。只是这天......阿云抬头望了望,天边已经慢慢卷起了乌云,不用多久就要下雨了,阿云心里开始发愁......从她的着装,工牌上的符号以及手腕上的东西,阿云就推断出她应该是个身份特殊的人,不宜让很多人知晓,只是......她一直昏迷,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阿云思来想去,只能试着叫醒她。
“喂,你......你醒醒。”阿云俯身撑地小声叫了几下。那人没反应,阿云又试着叫了几声,还是不行。
这可怎么办?阿云纠结得不行,小脸都快皱成包子了。
要不然用水淋醒?阿云想起电视里叫醒昏迷的犯人好像就是用的这个法子。
姑且试试。阿云起身向溪边走去,小心地弯腰捧了一鞠水,折身回来,跪坐在一旁,从指缝中将水细细撒在她的脸上,边撒边观察她的反应......毫无反应......看来这个法子也不行......阿云有些气馁。
天上的乌云越来越密,阿云不敢再耽搁。当务之急,应该是先把人弄回去。
她知道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先回村里喊人,帮着一起背回去。只是......因着父亲嗜赌成性,家里背了一屁股债,村里人对她们家的人一向避而远之,更何况这个人的穿着打扮如此特殊,不宜让别人知道,再者万一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她醒了,离开了......不知怎的,阿云心里还挺不想让她走的......
最后的最后,阿云决定自己背她回去。
虽然自己细胳膊细腿的,但是经常干农活啊,自觉还挺有劲的,况且这里离家也不远,咬咬牙应该能坚持住。
阿云做了几下热身动作便弯腰弓背,抬起那人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鼓着腮卯足劲起身......结果没起来......阿云涨红的脸露出几分尴尬......人还挺沉的......阿云换了两口气后又继续,这回连吃奶的劲都使上了,勉强起了身,只是还没站稳,便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毕竟才16岁,背一个成年女性,确实费力)。xiumb.com
身旁传来一声闷哼,阿云顾不上膝盖的伤口,便扑到她身旁,结结巴巴道:“你......你......醒了?”
那人先是蹙了蹙眉头,而后才缓缓睁开了眼。
竟然是浅紫色的瞳仁!真是太漂亮!阿云看傻了眼。
靳柘西冷然警惕的神情在看清面前的人是个小姑娘时,才敛了气势。
“你.....你还好吧?”阿云磕巴问道。
她说的语言......靳柘西细细思索,应该是中文明时代的,心底不由划过一抹讶异,面上却保持着镇静。
靳柘西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周围,这里的建筑,气候的确符合中文明的特点,难道自己真的来到了中文明?中文明,那是记录在文献资料上的历史。靳柘西原来生活的世界是后文明,远比中文明发达。
“快下雨了,”阿云指了指天上的乌云,“还是先避雨吧?”
耳边又响起了轻柔的声音,靳柘西收了心思,朝她微微点头。
“你......你能听懂我说话?”阿云睁着晶亮亮的大眼睛看她,眼里兴奋异常。
靳柘西又点了下头。
她听得懂自己的话,让阿云着实惊喜,一时忘形,便像个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譬如,“你是哪里人啊?”又或者“怎么会昏迷在这?”
阿云问了很多问题,但是靳柘西一个也没回答。
意识到自己问的问题可能不好回答,阿云自己又找补回来:“是不是不方便告诉我啊?”
得到的依然是她轻微地点头。
因着快下雨了,也没时间瞎磨蹭。阿云在前面带路,靳柘西在后面跟着走。
靳柘西看过很多关于中文明的文献资料,对中文明多少有些了解,只是没想到能真实地接触这个世界。
多年的军旅生涯,让靳柘西遇事冷静沉着,而且她的接受能力和学习能力也是远超一般人。她觉得自己应该能很快适应这里的环境,而且她还可以通过面前这个单纯的小姑娘以及其他人了解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东西,等有机会回到后文明,她可以补充和丰富中文明的历史,这样一想顿时觉得自己来这里的意义重大。
“我爸他......常年不在家,”因为被人追债,所以现在都不敢回来,“家里只有我和我妈两个人......你要是没地方去,暂时可以先住我家......”
靳柘西在她期待的眼神看过来时朝她点了下头。
能有个暂时落脚的地方,再好不过,靳柘西自是没意见
小姑娘很善良,从她清澈单纯的眼眸就能看出来。
两人没走多长时间,就到了地方。
阿云面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们这是个小地方,这边的人都没怎么去过国外,”阿云依据她的发色以及瞳仁颜色下意识把她当成了外国人,“我妈,她的胆子比较小,我得先和她解释一下,你先在这等我一会儿。”妈妈也是被催债的人吓怕了,再加上这个姐姐一身奇异的军装,若解释不好,妈妈是不敢将人留下的。
没等多长时间,便见阿云领着一面色和善,眼角却闪着忧虑的女人过来了。
“就是这个姐姐,”阿云指了一下靳柘西,对着那女人解释道,“她是外国人,但是可以听懂我们说的话。”阿云对妈妈的解释是一位外国姐姐来中国旅游,与友人走散了,又迷了路,现在要借宿在她们家。
女人心善,但仍害怕惹麻烦,所以跟着过来看一眼,要是觉得人不行,她就不会留人过夜。
靳柘西在她俩过来之前就将腕上的东西以及胸前的“工牌”扯了下来,放在口袋里,这些东西太惹眼,与这里格格不入,容易引起怀疑。
靳柘西对着女人露出一个温和的笑,看起来无害极了。
女人细细打量她,除了身上的衣服有些奇怪,其他倒还好。头发是褐色的,瞳仁是罕见的浅紫色,个子很高(应该有180),五官立体,有点混血的感觉,这些特征完全符合女人对外国人的认知。
稍稍放了心,女人回给靳柘西一个笑容:“快进来吧,外面要下雨了。”
她能留下来,阿云好像比她还高兴,忍不住蹦跳地说道:“妈,今晚烙饼吃吧?让姐姐尝尝你的手艺。”
女人面上一囧,讷讷接话:“也不晓得人家吃不吃得惯。”
“妈,你放心吧,谁吃了你的饼都会双手点赞的。”小姑娘双手轻揽着女人的肩,眉眼都是骄傲。
走在后面的靳柘西看着面前的母女俩,目光不由柔和许多。她和自己的母亲就从未这样相处过。
“我去揉面,”走到门前,女人顿住脚步对着自家女儿吩咐道,“阿云你先把人领到东屋歇息,帮着收拾一下床铺,再去劈柴,一会烙饼用。”东屋是阿云休息睡觉的地方,现在靳柘西来了,阿云只能和妈妈挤一张床,把自己的地方让给她。
“知道了。”阿云轻快地应着。
女人没再说什么,抬步进了里屋。
“这是我睡觉的地方,”阿云面上微赧,“床可能对你来说有点小......先将就一下。”阿云弯腰将床上的衣物顺手拾起。
“还......好。”口音有点怪,但还是能让人听懂的。
“你会说我们这的话?”阿云转过身,瞪大了眼睛,表情惊诧。
“嗯。”她自然会说这里的语言,只是经过长期的进化,后文明人的口音包括一些发音都有了些许改变。她之前选择不说话,是因为听到小姑娘的发音和调调,感觉有点怪,所以据此推断,自己说话,这里的人听起来也会觉得怪。
阿云惊喜得不行,收拾东西的速度更快了。
“要我......帮忙吗?”靳柘西抵了下舌尖,又开口说了句。
“不用,不用,你坐那休息就好。”阿云笑着对她摆手。
拾掇好东西,阿云便要去劈柴了,靳柘西在东屋呆了会便又出去了。
虽是早春,这样大幅度的剧烈动作依然让阿云白皙的脸渗了不少汗水,靳柘西看了心里有些不忍,快步走了过去,站在女孩背后,在她停下揩汗之际,轻声出口:“我来吧?”
阿云不防有人站在这,靳柘西的声音虽不大,却也吓她一跳。
“吓到你了?”口音还是有些怪,但是顺畅许多。
“嗯,不知道你会过来,”阿云笑了一下,把斧子递给了她,“小心点。”
出人意料的是,靳柘西不仅会做,而且做得极其好,阿云心里的赞叹又多了一分。
“怎么样?”靳柘西停下了手,对着她弯了弯唇角,语气有些调侃,“可是让阿云满意了?”听女人叫她阿云,靳柘西也这样叫她。母女俩很是单纯善良,靳柘西的神经也不再紧绷。
阿云笑着快速点头:“我去给你拿毛巾擦汗。”之后便转身跑开了。
靳柘西继续手中的活。
片刻,阿云便攥着一条洁白毛巾走了过来,伸手递向靳柘西:“擦擦汗。”
靳柘西也不客气,接过来,抹了把汗,然后问道:“就这些吗?要是还有其他的,一并拿过来,我都帮你劈了。”
阿云笑着道:“这些已经够了。”
靳柘西停了手,随着阿云将柴抱到了灶边。
女人和好面擀好饼已经是晚上了。三人都在灶房里,女人翻饼,阿云添火,靳柘西坐在一旁,时不时插句话,氛围不错。
饼的味道很好,配上家常小菜更是一绝。在后文明时代,人们为了省事,多数都是食用营养液或者直接点餐,很少有人专门花功夫去做一顿饭。
吃了饭,阿云引着她去洗漱。洗漱用品是阿云从小超市买回来的。
“这个是我爸爸的衣服,之前洗干净的。”靳柘西身高体长,也就她爸爸的衣服勉强能穿上。
是一身长衣长裤,衣服有些老旧,看起来有些年代,不过的确很干净。
“麻烦你了。”
阿云连忙摆手,笑着跑开了。
洗了澡,换上衣服,靳柘西躺在了阿云的单人床上。夜深静谧,靳柘西双手撑着脑袋,看了眼皎洁的月色,阖上眼......也不知道明日一早醒来,是否就回到了原来的地方,过着熟悉的生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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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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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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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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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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