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是准备碰瓷一个无名小卒死遁的,省得为救临故渊,被雁落天杀死,一下牵连了两个核心人物,会搞出什么变故来。
于是她病歪歪躺回软轿之后,就开始往自己身上加治愈,
接连加了三道,却始终未有往常一般浑身充斥着暖洋洋的舒适之感,反倒感觉愈发的冰冷。
就好像添水添了半天,发现杯盏是漏的,怎么都添不满。
池鱼诧异地一抬头,
魂魄咻地一下,从身体里脱离出来了。
池鱼:“……?”
她尝试再往“池鱼”的身体内撞了几次,感受不到一点阻力,仿佛穿透了一面空气。
终于有点慌了起来。
池鱼跌坐飘在空中,茫然四顾:“系统你还在吗?”
系统:“……我在。”
它不再停留在她的魂魄之内,而是单独浮现空中,
还是那一朵花的模样,只是色泽又剔透明亮了不少,以一种缓慢而和谐的速度悠悠自转着。
绑定解除了?
池鱼眨巴眨巴眼,
此情此景,她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任务完成,“池鱼”这具过分逆天改命的机甲,
在伤重之后彻底报销,救不回来了。
池鱼突然沉默下来,
表情沉重地盯着自己的尸体看了好半晌。
系统和她解除了绑定,不再能听到她脑海里的想法。
它不是不能感受到这段时间池鱼的低落,再装做轻描淡写,到了最后分离的时候,也总会抑制不住感伤和不舍罢。
大家共事合作一场,结果还算愉快。
系统低声道:“我就要回归位面本源了,离开之前,我可以帮你做最后一件事。”
这算这段日子一来,它以自己独立的个人,向她表示的感谢和愧疚。
它知道这场意外来得突然,池鱼必定还有很多遗憾没有放下。
如果她还有什么遗言需要带给临殷,它可以冒死去帮忙传达。
池鱼闻言,沮丧的小脸顿时亮堂起来。
手往下一指,比着自个的乾坤袋,兴冲冲道:“我没想到我死这么快,还有好多法宝和极品灵石都堆在自个的乾坤袋里面,没来得及放进空间里。要不然,你帮我送给我爹妈一下?”
见面前那朵花转着转着不转了,顿了顿,尴尬地补充一句,“我要从头开始修炼了,很花钱的,啃老不太好。”
系统:“……”
你真的没有心。
系统:“可以。”
它见池鱼放下了最后一点纠结,手持重生劵,便要果断地离开了,冷不丁开口道,“你要不要再等一下?我在这里的话,你的魂体还可以多维持一会儿,临殷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池鱼哪里不知道它的意思,
可她觉得当断不断,藕断丝连,更会助长痛苦。
不如让自己干脆一点。
更何况,她哪里会敢看,
临殷或许会因她流露一丝痛苦的模样?
池鱼笑着摇摇头,
垂着眼,反倒像是害怕等来什么似的,快速在空白券上写下愿望,
金色的光芒在眼前盛起,将她整个吞噬,一瞬失去了知觉。
……
雁落天一缕剑芒先至,
魔族大军不出半刻种,如遮天蔽日的乌云一般全线压境而来,浓重的血腥戾气侵染了半边天幕。
群魔聚集,沉重的进攻号角传遍了兰溪领土。
悠长又极具威胁的号角声中,
临殷对重明城邱氏残存势力,碾压式的屠戮终于停止下来。
他身上添了伤痕,那是邱宴临死反扑之时留下的,
鲜血沿着苍生剑的剑身汇聚,凝在剑尖,滴落云头。
墨发高束起来,
用的正是当日池鱼玩闹,将他头发染做七彩后,束发的丝绳。
临殷抬头,
重明城的天空,一半是夕阳的柔光,一半是漆黑的浓雾,
光与影,泾渭分明地划分开来,又相互吞噬着,预示着即将到来的灾难。
恶魔的屠刀虽然没有再落下,
邱氏余部却已被逼到悬崖,几近绝望,震声怒吼:
“南时倾,邱宴已死,而魔尊降世。你虽为半魔,却被人族抚养,当真要眼看着魔族倾覆人族不成?”
“你若还有人性,就该放下屠刀,去抵抗魔尊……”
那声声正义,混杂着远处沉闷的魔吼,形成一片慌乱的喧杂。
临殷突然察觉到什么,朝虚空之中看去。
那仿佛只是一阵风,
很轻很轻地从他身上拂过,却留恋一般,不小心勾住了他的发束。
丝绳散开,
他的墨发如瀑倾泻。Χiυmъ.cοΜ
临殷心口狠狠一悸,紧缩到疼痛的程度,
条件反射般伸手朝虚空抓去,毫无意外扑了个空。
他怔怔看着手中断裂的丝绳,面容之上的血色尽数褪去,
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
前线,战事未歇,
雁落天领兵而来,似乎主要针对邱氏一方,屠戮无数,还强行掳走了一位姑娘。
夺了人,雁落天便不再留恋,掉头离开。
临故渊几乎发狂,紧跟着要追上去,被魔将挡了下来,
他在群魔之中寸步难行,光是数量骇人的魔族大军,就足够拖垮了他。
那一刻,他有史以来第一次,恨透了自己的无能。
……
丝缘珠没有了反应,临殷无法瞬移而至,
直待第二天夕阳落幕,星光漫天,方携带一身风尘,从残阳淡去地方行来。
南钰呆呆地坐在软轿前等着,
见到临殷归来,眼底才找回一点光亮,慌张地起身:“主上,池鱼她状况不太好……”
……
自从池鱼回到软轿之后,一直辅助着南氏修者杀敌的吞噬黑雾,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南钰心中莫名忐忑不安,他明明亲眼见过池鱼的不死之身,那时却忽然有了一丝不祥地预感。
怕她旧疾复发,特地驱使软轿在远离战场的后方停留。
而后便在这里守着她,
一等,便是一昼夜。
……
南钰看向他的主上,他的眸是血染一般墨红,
仿佛压抑着什么暴戾的情绪。
他分明是匆匆赶来的,
到了近处,却没有再靠近软轿。
甚至有些抗拒地,只远远在虚空处立着,
蹙着眉,神情沉郁得几近漠然地凝视着他,等着他将话说完。
南钰被那一道眸光注视着,
血液都快要凝滞。
他不敢隐瞒,将事情原原本本描述给了临殷:“魔尊雁落天出手欲击杀临故渊,被池鱼挡了下来,她因此受了很重的伤。”压低声音,“没有呼吸了。”
夜风似乎更寒凉了一些,
吹在人的皮肤上,像刀刮。
轻纱帘随风动,
除了远方厮杀的声响,近处便只有软轿窗边,池鱼亲手挂上去的风铃,在风中摇曳清脆作响。
那声响欢快,仿佛没有一丝忧虑。
临殷立在原处,静默了良久。
终于迈步,走近过来。
被风吹开的轻纱帘下,
池鱼躺倒在软垫上,瞧着面色红润,身上也一丝伤痕都没,看上去仿佛只是睡着了。
只是没有了呼吸。
临殷扶着轿门,轻声:“她多久未醒了?”
“整整一日又两个时辰。”
“一日两个时辰……”
他曾抱着池鱼的尸身,等她醒来过两次,
短则四个时辰,长则八个时辰,从未超过一日。
她没醒来,
她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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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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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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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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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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