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有时会静的让人害怕。
陆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好像在这一刻什么也听不见了。
“嘎吱。”
漆黑的楼道里出现了第一点光,随着缝隙渐渐扩大,陆喻看到了门里的女孩。
她穿着睡衣,眼眶有些发红,她的后面似乎空无一物,又好像是物化的幸福。
“程缨...”
在带着热忱的时候,人往往会做傻事。
所有编排好的计划在这一刻化为乌有,陆喻脑子一片空白,他什么也记不起来,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程缨揉了揉眼睛,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他扑通一声双膝跪下。
“...?”
“嫁给我。”他低下头说道。
“你为什么要双膝下跪??”程缨看着他手里的盒子,里面躺着一枚雪花般的钻戒,有些惊讶的说道。
“是好像不太对...”
陆喻赶忙抬起一条腿。
他看着她微笑无言的面庞,这一幕,他等了好多年。
那是很遥远的日子了,在长安盛夏里埋下,在北平寒冬里破土。
女孩微笑的面庞流下些什么东西,像最清澈的山泉,带着最复杂却又简单的情感。
“好。”她轻轻说道。
...
“所以我还是没有明白你为什么要双膝下跪。”
陆喻抱着程缨坐在沙发上,他们肌肤相亲,灵魂也缠绕在一起。
“场面太大,我不知道怎么说了。”陆喻叹了一口气。
“吓傻了?”程缨看着他:“求婚啊,还是突然求婚,我都没有被吓傻,你慌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耸了耸肩:“看到你的眼睛的时候,我只觉得自己心里兵荒马乱。”
她没有说话,接下来的是一个无比炽热的吻。
窗外的雪花纷纷扰扰,像很久以前那个冬天一样在玻璃上横冲直撞,北风依旧严峻,拉扯着城市的衣角,路上的车尾灯像火焰在空气中烧,这一天对这个世界来说依旧是平淡的,可人们有自己的世界,就像陆喻的心里歌舞升平。
人间像片海,人们是漂浮着的岛屿,没人是完全的孤岛,在温暖洋流的裹挟下,人们会飘向远方,与另一座岛屿相逢,他们会拼成陆地,陆地上生机盎然。
在看不到边的夜幕里,关于爱意的神话每天都在上演。
陆喻将戒指慢慢套在程缨的手上,这是他第二次这么做,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可却已经足够惊心动魄。
“我爱你。”他低声说道。
“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对吗?”女孩有些哽咽,幸福比之前的悲伤更让她泪流成河。
“不会了,我不会走了,没什么能把我们分开。”他温柔的看着她,用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珠,笑着说道:“除非我明天出门被车撞。”
“你会说人话吗?不会说汪两声。”程缨拽着他额前的刘海骂咧道:“气氛全被你毁了,你个傻x。”
“我这不看你哭想逗逗你吗?”陆喻揉着被扯痛的额头小声嘀咕道。
相爱的人会变得越来越像,无论是陆喻还是程缨,他们的灵魂里已经有了对方的模样。
就像之前程缨从来不会骂人傻x。就像陆喻从来不会准备浪漫。
他们轻轻依偎在一起,炽烈过后是平静的守望,电视里放着唐伯虎点秋香的电影,他们都没有看,只是听个响。
“惊喜吗?”陆喻忽然说道:“是不是很浪漫。”
“惊喜你个大头鬼。”女孩恶狠狠的说道:“我以为你骗我。”xǐυmь.℃òm
“没有骗你,我本来就是打算给你个惊喜的,不知道哪个王八蛋给我泄露了。”他摆了摆手说道:“祝那个人今晚被冻死。”
“...你可真会说话。”
她注视着男人的侧脸,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他的眼睛依旧明亮。
她明白他经历的已经足够多,但她更明白他在她面前永远是最初的模样。
“哦对,你得跟我回家。”他看向女孩笑着说道:“你看,你刚才也答应了,你得跟我回家一趟,我妈找你聊聊感情。”
“什么?”女孩一头雾水。
“我刚才是求婚,你明白我意思不?”他笑着说道。
“这也太突然了吧。”程缨突然往后一退:“我连你爸爸妈妈什么样都不知道。”
“我记得我给你看过照片吧。”
“这是看照片的问题吗??”程缨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总得准备准备吧。”
“人去就行了,带礼就俗了。”陆喻点起一根烟,笑眯眯的说道。
“你在国外这些年社交到底怎么做的?”程缨扯了扯他的耳朵:“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平地放炸弹。”
“她很好说话的。”陆喻想了想说道:“要不你带点红烧肉?她比较喜欢吃这个。”
“好,你行,陆喻,你真行。”程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有本事去我家也提挂五花肉。”
“五花肉怎么了?五花肉多有营养啊。”他弹了弹烟灰说道:“搞艺术的不能脱离人民群众啊。”
“你...”程缨叹了口气:“算了,你这人一直这样。”
今晚的月色很好,它锐利的足以撕破长夜,云烟雾绕间,它是今夜唯一的绝色。星子沉溺在云海里,就像沙里的烁金。
陆喻把程缨再次搂入怀里,细细闻着她的发香。那香味令他平静,令他忘记了外面的风雪,忘记了所有痛苦和难熬的日子。
“真好,对吗?”他忽然说道。
他们近的程缨甚至可以感受到陆喻的心跳,她脸色微红,低声说道:“是啊。”
他们等的太久了,这些年所有的高墙在这一天倒塌,没有经历等待,就很难体会得到真正的幸福。
他们在彼此的夜里守望,隔着窗边无数次远眺,这一切都像是云烟在这一刻散尽。
陆喻带着夕阳离开,又顺着新月回到程缨等待的那个地方。他离开时带着的炽热并没有被岁月的洪流平息,他眼里依然只有月亮。
“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男人轻轻说道:“我等的太久了。”
“好。”
夜很静了,女孩已经睡着,陆喻看着她的侧脸,他从未觉得内心这么平静过,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以前的她觉得睡在哪里都是睡在夜里,现在他只觉得,枕边就是天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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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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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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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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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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