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烟雨时,长安烈日当头。
陆喻坐着出租在机场高速上疾驰,眼前是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画面,过去的一两年里,陆喻几乎每周都要坐一回飞机,去不同的城市学习。
程缨回了宁夏,回来还要一两天。
陆喻伸了个懒腰。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陆喻家是小区里的第一栋,他已经能看见自己家花园里茂盛的绿竹。
家里并没有人,一只黑色的雪纳瑞一下子跳了过来,开心的围着陆喻打转,陆喻蹲下身,小狗立马在他脸上乱舔起来。
“好啦好啦,大v,乖。”
另一只灰色的雪纳瑞则在不远处歪着脑袋看向它这边。
“牛可心想我没?”陆喻笑嘻嘻的凑了过去,老狗低声咆哮。
牛可心是陆喻养的第一条狗,一年级就开始养了,如今已是十几岁的高龄,说它和陆喻一起长大不为过,可它打小就跟陆喻不对付,可能是因为只有一个月就被陆喻养起来,它总觉得自己和陆喻始终处于同等地位,也是陆喻父母的孩子,小时候陆喻的胖子爸爸把陆喻抱起来的时候,它就在底下咬陆喻的脚,要把它扯下来让胖子抱它。m.xiumb.com
“阿呆!”陆喻看着沙发上侧卧着的加菲猫,猫的五官挤在一起,眯着眼睛,丝毫没有因为陆喻的回来表现出什么特殊的样子。
“来让哥哥抱抱。”陆喻向沙发上的猫走了过去。
阿呆立马站起身来,警惕的跑路了。
阿呆不喜欢让人抱,总是独来独往,小时候它还是一只乖巧的小猫,长大后越来越有自己的想法,只有它愿意的时候别人才能抱它。
家里没有人,楼上楼下空荡荡的。
“喂,宝贝儿子。”
陆喻妈妈的电话打来,陆喻接起听到了女人甜腻的声音。
她似乎永远觉得陆喻还是个小孩,在妈妈面前陆喻变成了陆小喻。
“在呢妈,你说。”陆喻点上一根烟,压低了吸气声抽着。
“你爷让你回去一趟,你爸这会在应酬,回不去。”
“你该不会和我爸出去玩让我去抗刀吧。”陆喻翻了个白眼。
“啊...啊...怎么会呢,妈妈能干这种事吗?”
这反应怎么似曾相识?
“有一说一,妈,咱俩很像,在某些方面。”陆喻翻着白眼说道。
“啊...没有吧,好了我要开会了,你赶紧打个车过去,晚上妈请你吃好吃的补偿你,吃啥都行。”
女人匆匆挂掉了电话。
“唉。”
陆喻轻轻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叼着烟出了门,走向虎穴龙潭。
陆喻的爷爷从来不待见他们一家,在陆喻父亲辞职后生意刚开始做没有一分收入的时候,还要求每个月他要上交以前工资的一半,当时陆喻的妈妈只能拿自己工资去上交给老头,然后剩下一半养活他们夫妻俩和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婴儿。
在陆喻父亲生意渐渐做起来之后,家里什么事都要陆喻父亲出钱出力,可以说家里所有要用钱的地方和要出力的时候,陆喻父亲的电话总会准时响起,而有好处的时候,却只想到陆喻的叔叔。
对于陆喻母亲来说最难忘的画面可能就是老人突然在婚礼现场要走了所有礼金之后带着小儿子扬长而去,留下本来打算用礼金支付婚宴的新人面面相觑,在婚礼现场,他们因为没钱付婚礼的钱在那里尴尬的被留下。
对于陆喻来说,那个地方充满了歧视,似乎叔叔的儿子永远高自己一等,每次去那里听着老头吹自己的亲孙子亲儿子都像是一种灵魂上的折磨。
谷</span>老人住在老式的筒子楼,陆喻在楼前驻足,磨磨蹭蹭的晃了半天。
“我被气死了怎么办,妈你想过没有。”陆喻发了一条微信过去。
“忍忍。”女人发来一个笑嘻嘻的表情。
“靠。”
陆喻走上外办的家属院,老人几十年来没有挪过窝,固执的住在这里。
粉尘在空气中游弋,它们在阳光下无从遁形。
陆喻敲响了房门,门开了,老人混浊的眼在门畔向陆喻看来。
“来咧。”浓厚的陕普口音不平不淡。
“来了,爷爷。”陆喻抬起了头,老人不过一米六出头的身高,佝偻在一起,陆喻足足有一米八二,自上而下的目光令陆喻感到心里一阵舒畅。
曾几何时,陆喻还只能仰望这个老头,那会陆喻的家里没有暖气,冬天能把温度计冻炸,冬天,上交着家里一半收入的父母带着年纪尚小的陆喻,想借助在这里过冬,可老人最终还是把他们赶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记要工资。
“去,去楼下,等着你叔去,还有你弟。”老人的话不容置疑,陆喻甚至连房门都没踏进去。
“他们还要多久来?”陆喻漫不经心的问道。
“多久你都得等,这是规矩。”老人把规矩两个字咬的很重,他的头早在几十年前就秃了,那鹰钩鼻就像威虎山中的座山雕。
“外面太热了。”陆喻微微侧目。
“去大门口。”
老人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好像陆喻只是个该听话的木偶,是个应该在门口候着的家仆。就应该恭敬的等着这个家真正的子孙前来。
“行呗。”
陆喻转身就走,陆喻的母亲曾经说过,老人的年纪太大了,陆喻说话很冲,冲撞了心情最后还需要陆喻父亲去照顾,他自己的好儿子是不可能去的。
外面日光灼灼,空气都被热气扭曲,西安的盛夏热的异常,甚至有过四十度的高温。
陆喻站在阴暗的楼道口,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机,这里不是大门口,可大门口连个树荫都没有,万一又要像上次一等半个多小时,陆喻可是阳光过敏体质,暴晒带来的红疹就够他吃一壶的了。
一根烟,两根烟...
终于来了。
他身材瘦削的叔叔带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出现在楼道前。
不同于父亲的大腹便便,陆喻叔叔的身材瘦高,可是从小独占着溺爱的他,按陆喻的话说,真是娘暴了。
“陆喻。”
“叔。”陆喻没什么表情。
上小学的男孩过来使劲的把陆喻推了一把,陆喻没反应过来,微微趔趄一下,小男孩笑嘻嘻的躲在父亲后面。
“哎呀,尧尧。”叔叔的声音尖细带着尾音:“叫哥哥。”
“不叫。”小男孩执拗的说道。
“好吧好吧,但一会要叫爷爷呀。”男人宠溺的摸着男孩的脑袋:“尧尧劲真大。”
陆喻冷笑着说道:“是啊,劲真大,以后应该去种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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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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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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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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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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