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家庄的大管家,在不知第几次经过祝八公子的院落时,总是看他痴痴地望着邻侧的院落,不免有些好奇。
“你说,八公子这是在惦记着谁呢?”祝英齐贴身伺候的两个小厮在一旁交头接耳。
“还用说嘛,当然是上次暂住在咱们旁边院子里的刘家小姐了,那般神仙妃子的人物,谁见了不惦记?”一个小厮自信言道。
“可刘小姐从上回离去到现在都过了这么久了,公子现在才开始想着?不对劲吧。”
“你不知道感情的事啊,就是当时离开觉得没什么,时间隔得越久,啧,这心里头就越是思念。”
“哦……原来如此!”
“……”
“你们再大点声,整个院子的人都听见了。”祝英齐沉默着听完小厮热烈讨论自己的感情问题后,满脸无奈地开口。
自己有这么明显吗?就连下人们看了都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两个小厮吓了一跳,低头认错后,忙不迭地赶紧退下去。
祝英齐无意识又朝旁边的院落望去,曾经住在那儿的佳人早已离开,可自己的魂魄却像是缺了一缕,同她一道走了般。
心底……有些空落落的。
不应如此失神才对,祝英齐揉了揉眉心。他的姻缘,早在良玉逃婚后,便注定不得圆满。
就比如现在,前厅父亲母亲还在尽力劝说突然登门退亲的刘大人,企图挽回他与刘家大小姐的这门亲事。
深深地叹了口气,祝英齐整理衣襟,踏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前厅。
————
大小姐最近大概有些暴躁。
青雀端着茶水立在文筝身旁,不由得如此想到。
即便坐在书案前的文筝一脸平静,可青雀仍能感觉到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欺人太甚!”文筝终于抬起头,看着账册上潦草的数目记录,平静的表情一瞬消失,愤然拍桌道。
青雀吓得手肘微抖,更加惴惴不安地捧着茶水站在书桌前。
“杭城商铺的掌柜做账真是越来越敷衍人了!”文筝气恼地闭上双目,却又无可奈何地扶额叹息。
“啊?这也太过分了。”青雀不懂生意上的事,懵懂地附和着,小心翼翼将茶水放在文筝手边。
“父亲现下可从杭城回来了?”文筝睁开眼睛,并没有接茶水。心烦意乱之下直接随手将账本丢到一旁不再去碰。
青雀瞥了一眼被丢弃在地的账本,回过神连忙应道:“还没呢,老爷捎来口信,现在估摸着去了上虞祝家。”
“去祝家庄做什么?”文筝有些意外,她可从未听父亲提起还要去上虞祝家一事。
“不清楚,老爷没说。”
文筝秀眉微皱,总觉得摸不着头脑,“算了,随他罢。”
想一出是一出,倒像是父亲的性子,和筠娘如出一辙。
“大小姐,要不咱们拖个信,让老爷好好整治那边的铺面。”青雀提议道。
文筝摇了摇头,笑道:“父亲那个脾气,行不通的。”
“那还能怎么办?”青雀不解。
“只能我亲自去一趟了。”
“啊?”青雀显然有些意外。
“磨墨。”文筝正身,并不看青雀,只捻起袖子铺开宣纸,吩咐道。
“小姐……”青雀却有些迟疑。
“怎么了?”文筝眉头上挑,终于抬眼,望向欲言又止的青雀。
“前两年去杭城看望二小姐,咱们路上遇见劫匪的事您不会忘了吧?”
“……记得啊。”
青雀说得委婉,文筝只当她是害怕了,于是满不在意地笑笑,并不当回事。
青雀看着文筝不放在心上的态度,顿了一会又开口道:“老爷有交代,不许您再随意出远门了。”
文筝执笔的手一滞,神情略微有些不满。“若我不是随意出门而是筹谋好了呢?”说着,手中的笔便动了起来,在信纸上简短的留了一行书。
“可是小姐……老爷也是为了您的安危着想,要不您再考虑考虑?”青雀低眉顺眼,忧心忡忡地劝道。
“再聒噪,我待会便走,不带上你。”
文筝放下笔,慧黠的眸子沉静地望向青雀,一句话便已明确表明自己的决定不会更改。
青雀语塞,在文筝不容置疑的凝视下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选择遵从,只道了声明白就立刻去收拾行囊。
……
望着一身男子装扮的文筝,青雀才明白她家大小姐说的“筹谋”是什么意思。
“不用车马随从,这次我们快马加鞭,便装出行,想去应当很快就能到杭城。”
文筝见青雀不解的眼神,微笑着解释道。
一张绝色的面庞愣生生被她画成了平平无奇的汉子模样,若不是眉目中还有些秀雅的气质可寻,饶是伺候了文筝许多年的青雀也不一定能很快辨认出来。ωωω.χΙυΜЬ.Cǒm
“大小姐,您,您可是闺秀,怎……怎能扮成这幅模样,实在是……”青雀实在不敢相信,最是端庄持重的大小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实在是不成体统?”文筝莞尔,豁然道:“我从前总是自持淑女端方,却忘记自己心中痛快,今日倒不如学学筠娘,扮成男子,恣意洒脱一回。”
说罢,翻身上马动作利落干脆,让青雀看直了眼。
“别瞧啦,你小姐我也只有这一套动作熟稔,御马之术可没多好。”文筝坦然道,伸手示意青雀与自己同乘一匹马。
“小姐不可,这不合礼数。”青雀为难推拒。
“那你会骑马么?”
青雀摇了摇头,她从未学过骑术,甚至不知与自己形影不离的小姐何时学会了骑马。
“那还不上来?不然,我便自己策马走了?”
青雀再次摇头,忙把手递给文筝,触碰到她家小姐掌心的那一刻不免有些愣怔。
小姐她,本该是金尊玉贵的,可现下却为了生意不得不四处奔波劳碌……身为女子,何必要做这些事呢?
“抓紧了。”淡淡的声音从耳畔传入,青雀恍然一瞬,便对上文筝眼底的那抹明媚之色。
鲜活且摄人心魄,
一如既往。
是呀,她家小姐,应当是这般——不耽于世俗眼光,神采飞扬的女子。心底莫名就安定下来,手上环紧了文筝的腰身。
……
不过,随着骏马一路奔驰颠簸,青雀才真正体会到一点——她家大小姐的骑术确实不敢恭维。
途中青雀多次表示可以换乘马车却都被文筝执拗地拒绝,望着自家小姐疲倦的脸色,青雀只能在心底叹气。她知道,小姐又在不必要逞强的地方,仍要硬撑。
可青雀不知道,文筝实际上真的怕极了再被劫匪拦路,路过人迹罕至之地,甚至到全身寒毛林立,胆战心惊的地步。
可她不能回头,也不想回头。
————
前路遥遥,刘家大小姐却策马行得十分顺遂,不消几日的功夫,二人便稳妥地到达目的地。
“苍天庇佑,终于到杭城了!”青雀迫不及待爬下马,扶着被颠簸得差点断掉的腰,流下了感激的泪水。
文筝含着歉意,微微抿唇一笑,道:“受累了,我们且找个地方好好歇一会。”
“好!”青雀好几日都在马背上赶路,如今体会到脚踏实地的感触十分激动,搂着包袱兴致勃勃地往不远处一家酒楼走去。
“小心!”
男子的惊呼声和骏马的嘶鸣声在青雀身后突然同时响起。
大小姐?!
青雀立刻反应过来是文筝出了事,连忙转身往回跑,就见人群已经围了一层又一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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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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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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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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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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