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筠用食指碰了碰磕到的门牙,无奈地看着面前吃痛地捂住鼻子的马文才。

  “我不是故意……”她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自己突然的动作害得两个人撞到一起。

  “没事的,你没伤到就好。”

  马文才放下手,抿唇一笑,不在意地说道。

  “都有牙印了。”

  文筠不放心,又抬起头伸手将马文才向自己拉近,仔细打量他的脸,碰了碰他鼻梁上的门牙印子。

  “很疼吧。”她有些心疼地看着心上人被自己不小心祸害的英挺的鼻子,手上轻轻揉了揉。

  “不疼。”马文才说着摇头,将文筠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侧,温柔地蹭了蹭。

  “筠儿,你若是心里有气,尽管向我撒,不要闷在心里了好不好。”

  马文才温声说道,语气带了点委屈不安。

  文筠见他这个模样,一颗心早就都化成一汪水,柔软地不行。

  “文才兄,对不起,我不应该乱跑,害得大家担心了。”

  马文才看着小姑娘靠着自己软软地开口,于是不着痕迹地勾起唇角,将她拥入怀里。

  “没有,都是我的不是。我之所以关注祝英台是因为他之前也算救了我一命,所以见他有异常好奇而已。王蓝田和我说的时候我没想试探,但万一祝英台真是女子被王蓝田发现了那才是大事不好。”马文才的下巴抵在文筠的脑袋上,温声解释道。

  是这样么?可是英台她真的是女子啊。

  文筠觉着还是不要告诉马文才事实好了,否则英台平白多了一份麻烦,毕竟女扮男装之事越少人知晓就越保险。

  她搂着马文才的脖子,轻轻点头,靠在他的胸前说道:

  “文才兄,我们以后都对彼此坦诚一些好吗。至少不要再让对方怀疑担心,你这两天一直关注祝英台,有关他的事都不与我说。我是相信你的,可就是忍不住多想,我这一胡思乱想可就顾不得许多了。”

  “好。我现在也不去管祝英台,就守着我的筠儿。”马文才很喜欢与小姑娘耳鬓厮磨的姿势,他从未与人如此亲昵过,还以为都要一直是孤单一人。可是现实告诉他原来自己也是有人在乎的,也有人会担心他为他吃醋,为他胡思乱想。

  怀中温软的小人如此真实的体温和触感让自己觉得他是真正活着的人,而不是马大人手中追求功名利禄的傀儡,光耀家族门楣为他博得荣光面子的工具。

  现在,他是为自己活着的,为怀中的小姑娘活着的,真正的马文才。

  “啊~文才兄,我困了,你也去睡了吧。”

  文筠放心地点点头,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地从马文才怀里出来,又钻进自己的被子里。

  “等下,你还没和我说清楚为什么你的头发是湿的?”马文才突然想到,拉开文筠的被子询问。

  “哦,我走到后山发现有个水池就直接在那儿洗了个澡。”

  文筠漫不经心地回答,顺手抢过自己的被子。

  “筠儿,你这样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马文才吓了一跳,急道。

  “好好好,我错啦,我以后肯定多加小心绝对不在外边暴露自己。”

  文筠实在困得厉害,又被马文才烦得没办法于是一个劲地敷衍。

  马文才叹了一口气,知道小姑娘很困了,也就没再追问。将她的被子仔细地掖好后,也准备更衣入睡。

  马文才躺在床的另一边,侧身对着中间的书墙一阵气闷。啧,什么这碍事的帐幔书山才能去掉呢。

  他现在特别想看看小姑娘熟睡的样子,之前没有说穿她身份的时候中间未有隔阂,他轻易就可以见到他喜欢的她的睡颜,而且每次都要盯上好一会才能安寝。

  他在不知道文筠真实身份的时候,不是没有懊恼过自己怎么会升起如此异样的情感。每当文筠红装罗裙的女子打扮闯入自己梦中时,他都……情难自已。因为文筠的出现,自己心中第一次对男女之情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他想一定是前世修来的缘分才让他以这样的方式同文筠相知相依,如此珍贵的小姑娘他又怎么会忍心她伤心难过。

  马文才翻身将头面对着漆黑的屋顶,认命地闭上眼睛。

  马文才,你不肯服输的傲气去哪儿了,怎么遇上这个叫刘文筠小女子就如此心甘情愿地败在她手上呢?

  经过文筠对自己探究祝英台身份的敏感反应,马文才无奈地不敢再有什么想法。

  第二天一大早,文筠刚起身就见马文才从门外走进来,看样子像是晨练结束的模样。

  “文才兄,早啊!”文筠将衣物随意穿戴好,噔噔地跑到马文才面前。因着昨天误会解除的关心她现在的心情犹如云开雾散,开心得不行。

  文筠殷勤地给马文才倒了一杯水,马文才无奈地摇摇头,扯了扯她的外衣示意她穿好再说。

  “文才兄,你怎么每天都这么早起呀?”文筠从桌上拿起帽子扣在头上。

  “一日之计在于晨。业精于勤,习武练功不能有一日荒废,闻鸡起舞的故事听过没?”马文才见文筠半天都系不上帽子的系带,暗叹小姑娘真的是小短手,这都够不着。于是放下手中的茶杯,将小姑娘拉到自己面前帮她戴好帽子。

  文筠被马文才的话一噎,顿时有些心虚,自己练武就是有偷懒的机会绝不放过,现在阿姐不在更是变本加厉。可是与自己同住的文才兄如此勤奋,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做事不坚持懒懒散散的那多丢人,看来自己这个无论做什么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性子说什么都得改改了。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马文才替文筠系好带子,见小姑娘半天不回自己的话神游天外的样子,无奈地拿手掌在她面前挥了挥。

  “没什么......起太早我还没醒神呢。”文筠回过神,熟练地往马文才的身上靠,抱着马文才的细腰往他胸膛上蹭啊蹭的。

  “小懒虫,现在还早啊?难道你在家都不练晨功的吗?”马文才想起好像文筠与自己同宿以来,都是等自己起身了之后才醒来。

  “练功啊,在家自然是有的啊。但是我都习武这么多年了,练完之后是不会忘的,偷一两日懒应该没什么吧?”文筠顿了顿,朝着马文才撒娇道。

  终于还是惰性战胜了理智,文筠心中泪目,要想让自己做个勤快的人太难了。

  “你呀。”马文才宠溺地摸了摸文筠的发顶,“你不是说家中姐弟三人只有你从小习武吗?若是在书院还不勤加练习,回去之后你父亲觉着你武功不进而退他会怎么想。”

  文筠再次噎住,阿姐督促自己的套路虽多却都可以耍赖过去,总归自己不是花木兰又不需要上战场。可是如果让阿爹失望了,她自小努力的意义也就没有了。

  她,不想让阿爹失望。

  “文才兄,日后拜托你多多督促小弟,小弟感激不尽。”文筠一咬牙,放开抱着马文才的手,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一般,朝马文才拱手恭敬地鞠躬。

  马文才被文筠突然的动作和话语弄得哭笑不得,再次无奈地摇头,将文筠扶起,凑近她耳边说道:

  “谁说我们两个是兄弟的,你就以小弟自称?”马文才敲了敲文筠这不开窍的小脑袋瓜子。

  “那我自称什么?”文筠脑门吃痛,连忙捂住,不解地朝马文才问道。

  “当然是......”马文才含着笑,吻上文筠的耳廓,温柔地呢喃道:“妻子啊。”

  !!!啊啊啊啊

  你又撩!又撩!

  文筠满脸通红甚至连两边的耳朵都染上羞涩的红晕,心里呐喊着,马文才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马文才满意地看着文筠因为羞涩变得通红的小脸,搂过她亲昵地蹭了蹭。哎呀,他的小姑娘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公子公子......公,”马统兴冲冲地跑进门,猝不及防就看到自家公子和刘家小姐搂在一块的亲密画面,赶紧住嘴停下。

  “马统!”文筠一见马统与见了救星无异,赶紧推开马文才,忙问马统发生什么事。

  “刘公子,外面有好大的一个热闹看!”马统想起刚才得知的事情就一阵兴奋。

  “真的吗?文才兄我们也去瞧瞧。”文筠见马统煞有介事的样子也有点好奇,为了消除刚才的羞意,于是她不由分说拉着马文才就出门去了。

  文筠虽然不知道哪里有热闹瞧,但一颗寻找八卦的心还是很敏感地察觉到布告栏下聚集了那么多人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她与马文才手拉手走近人群,便听见有熟悉的声音在吟着什么诗。

  “......愿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悲罗襟之宵离,怨秋夜之未央!愿在裳而为带,束窈窕之纤身......”

  “悲乐极以哀来,终推我而辍音......写得真好。”文筠听了所谓的情诗之后喃喃自语,又重复了一遍。不禁感叹,这辞赋作者匠心独具,将这十愿十悲写得是相思缠绵,情于文书,文书蕴情。xǐυmь.℃òm

  “梁山伯,爱!谢先生。”布告栏下的秦京生指着上方贴着情诗的纸一字一顿地说道,语气颇有幸灾乐祸唯恐天下不乱的意思。

  “梁山伯爱谢先生?文才兄,我没听错吧?”文筠不可置信地对着马文才再次重复了一遍。

  “对,你没听错。”马文才一只手搭在文筠的肩膀上,一只手指着布告栏里贴着的所谓梁山伯写的情诗,似笑非笑地感叹:“没想到梁山伯这个书呆子的文采如此不错啊,很解风情嘛。”

  “就是啊,像某人就写不出这么好的情诗给心仪的姑娘。”文筠撇了撇嘴,想到之前他为了祝英台骗自己的事情心中愤愤不平,语气带酸地说道。

  “你若是想要,我可以一天给你写十首。”马文才听了文筠的话,笑着凑近她的耳畔悄声说道。

  “我才……”文筠见马文才得这么近有些不好意思地轻轻推了他一下,话还没出口就见远处梁山伯和祝英台极其书童焦急地跑过来。

  看热闹的众人见舆论的主人公到场,皆向梁山伯请教如何做出如此好的情诗,更有甚者还要拜他为师。

  文筠觉着此事有蹊跷,但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本想去和祝英台打声招呼,毕竟昨日与她坦诚相待之后,她也想自己倾诉了对梁山伯不一般的感情。文筠无不担忧地想若是梁山伯真的喜欢谢先生,那英台该有多难过啊。

  这时,人群中王蓝田突然窜了出来,气势汹汹地揭下贴在布告栏上的情诗,对梁山伯趾高气扬地说道:“梁山伯,山长要见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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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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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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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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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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