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就在左手上设了一个小幻术,如今重新将伤口展露出来,那一只手的戾气从皮肤上渗出来,隐约带着青灰色,腐蚀的程度算不上轻微。
楚衍的眉目流露出担忧。
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谢云冥出声宽慰,“倒也不会很严重。”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擂台赛那次,还是在东之巅追查恶妖的时候?”
楚衍绞尽脑汁回想着。
“擂台赛后,你昏迷不醒的那段时间。”谢云冥隐去了幻境的过程,只挑着差不多的讲。
昏迷?
楚衍想起自己做到的那个荒唐梦境,又想起方才楚阙传音给他的话语。目光闪烁了片刻,流连于谢云冥淡薄的唇角上。
“我在昏迷的时候,倒是做了一个梦。”
楚衍的嗓音带上了几分沙哑。
“……”谢云冥目光稍凝,中了幻术之人在出幻境后都会将它当做梦一场,眼下的情况来看,他师弟亦然。
“师兄你猜我做了一个什么梦?”似乎是没有听到谢云冥的话语,楚衍便问了他一句。
少年的身体朝前凑近了几分,两人的距离贴得很近。
谢云冥垂着眼眸,情绪收敛进眼底,“我猜不出。”
“是戾气解决的方法。”楚衍轻声说着,“师兄要稍微忍耐一下了。”
“……”忍耐什么?
谢云冥的目光微微颤动,眼前人正仰着头,白皙的脖颈如玉色,呼吸之间有温热的气息朝谢云冥的方向靠拢。
像是羽毛飘落,一个亲吻落在他的唇角。
比幻境之中的触感还要来得真实。
熟悉的气息伴随着湿润的水色从唇角蔓延,谢云冥纹丝不动,任由楚衍的所作所为。
他的确是在忍耐。眼下还在外面,他还有诸多的顾忌。
楚衍亲完了,身前的人也没有将他推开,他站了回去,不敢再去看谢云冥脸上的表情,只故作自然的拉起谢云冥的左手,“你看,戾气开始消散了。”
谢云冥的目光落在楚衍的唇瓣上,唇瓣上面还残留着暧昧的水色,触感是极其柔软的。
“你亲我了。”谢云冥提醒着。
“因为解开戾气需要我身上的龙气,如果方才不那么做,就要取精血,你我二人身上有替命蛊,我若取血,你也会受伤。”楚衍有着极其正当的理由。
“但你亲我了。”谢云冥垂着眼,话语中带着几分固执的意味。
楚衍脸上的淡然隐隐绷不住了,他的耳根稍红点头承认,“嗯。”反正都亲完了。在梦里还亲过一次了,他脸皮厚,怎么了。
“若是其他人中了戾气。”谢云冥意有所指的开口。
“若非与我有关,谁中了戾气和我有什么关系。再说,谷之磬也会解决的。”楚衍想也不想就开口了。
“所以师弟就是想亲我。”谢云冥幽幽。
“嗯!嗯?没有。”楚衍点到一半的头,忽地察觉到谢云冥话语中的陷阱,他狡辩道,“这是非常时期,谷之磬的药还没有眉目,师兄身上的戾气也不能等太久的。”m.xiumb.com
“是么?”谢云冥反问了他一句。
“是啊。”楚衍点头。
“行吧。”叹息一般的话语到此为止,谢云冥到底还是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捅破那层纸。
“……”
而也在试探的楚衍看着他的侧脸,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的掩藏得好还是借口充分。
起码,刚才解开戾气的那个亲吻,师兄也没有推开他。
楚衍自认为两人的感情进展有了眉目,殊不知,他只是在往谢云冥的心底多浇了一桶油。只是如今还没有烧起来罢了。
撤去了隔音结界,楚衍与谢云冥两人重新回到了队伍之中。
解决了谢云冥身上的戾气,楚衍的心情很好,他想着谢云冥最后询问的那个问题,便传音给了楚阙,想要知道有关戾气的解除方法。
毒尸身上的戾气用我的龙气也能解决吗?
楚阙听到了楚衍的传音,当即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啊,或许你可以试一试?不过人族身上的不仅仅有戾气,还有毒素。但我要告诉你,不要以这个能作为解决戾气的根本,如果只是依靠天脉龙气就能解决戾气,千万年前,我们的老祖宗不早就解决完了。
楚衍听到他的回答,挑起眉头,确实如此。
如果龙气能解决根本,想必现在恶妖也都灭亡了。
你能解开戾气,也有和天悯剑有契约有关,天悯剑是祖龙化人后用自己的龙骨所锻,天脉的血脉是接近祖龙化人的灵体,地脉则是继承了它的妖性,我们两脉在修炼上颇为不同。虽然留着同宗的血脉,但龙气也是不一样的。
这也是为什么,楚阙不远千里,也要来云霄界找天脉继承人的原因。
楚衍稍加思忖,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解开和谢云冥的替命蛊,然后可以将一些血交给谷之磬研究。
另外一边,脱离了前来药王谷看病的外人身份,越千很轻易的就混入了毒尸之中。
他解开了缠绕在自己身上的绷带,裸.露在外的青灰色皮肤上不断朝外冒着戾气,看起来和那些毒尸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的样子。
越千的眼眸稍暗。
他一直以为自己身上的戾气是天生的,无法控制的时候就会有嗜血杀人的念头。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是一人活着,若不是被影宗带回去,他或许该死在荒城之中。
然而,他师父却说,他这身戾气并不是天生的。
如果佛门解决不了,就来药王谷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
越千,也就是影宗首徒千无越,他缓缓深吸一口气,看着没有边际的毒尸散布在药王谷的内谷深处,对当年的事情隐约有了一些猜想,或许,当初在他身上种下戾气的人不是别人,就是药王谷也不一定。
这次药王谷之行果然没有来错。
就在千无越暗自心惊时,从药王谷禁地入口处走出来了两名穿着黑色斗篷之人。
“这次折损了多少名毒尸?”一道喑哑的嗓音出声询问。
“一共百余名。加上主子的另外一名亲信也莫名折损了。”另外一道稍显迟钝的嗓音随后回答。
“我知晓了,你继续准备祭典,将活下来的毒尸再试一次药。”先前那道喑哑的嗓音继续开口吩咐着。
“是。”
千无越站的并不靠前,大抵是中间的位置,他随着众多毒尸对着那名黑色斗篷之人一起低下头。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先前那名黑衣斗篷之人的样貌。
他与其他穿着黑衣斗篷的人不同。
兜帽是摘掉的,一双空茫的眼睛看着外谷的方向,青灰的脸上勉强还能看出是人族修士时的样子。
药王谷的柳长老。
他竟然也被下了毒?
不对,柳长老的行动更有主观意识,不像其他毒尸除了撕咬外都很迟缓。
千无越的心底稍微有些疑惑,但面上仍然不显,跟着其他毒尸一起走进了药王谷的地下暗道之中。
根据来时的样貌,这里在没有被入侵时,应该是一片药田,之所以挖掘了地下通道,还是因为种植的都是一些需要避光生长的灵草。
这种需要避光生长的灵草并不多见,大多是都是有毒的灵草。
影宗因为功法的特性,也会种植一些毒草,但是没有想到药王谷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地方都用来种植毒草。
是后面的人种植的也不一定。
一道淡淡的话语声在千无越的心底响起,将他先前的思绪打断。
千无越一愣,不由得抬头去看了眼天色。眼下还是白天,按理说那个人应该不会这么快出现才是。但是今日他苏醒得格外早。
那药王谷此行,我们如果没有找到解开戾气的方法……千无越有些犹豫。
没找到再说,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你在害怕什么。千无影打断了他的话语。大不了就是死,你连死都不怕,怕这个做什么?
……千无越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自有记忆起,他就畏惧自己身上的戾气,害怕变成一个怪物。他想要像一个正常人活着,而不是随时都可能发疯的疯子。但千无影不同,作为自己逃避现实分裂出来的人格,他的坚毅和冷漠是与生俱来。
我不怕死,但我死了你还能活着吗?千无越忍不住问他。
……这回轮到千无影沉默了。
你要是能活下来就好了。千无越絮絮叨叨的说着,反正你比我厉害,没有什么缺点,连师父布置的任务都能做好。
你不怕什么,我就怕什么。千无影毫无征兆的打断了他的话语,昔日的冷漠好似在这一句话里变成了一声叹息。我怕你死。
从荒城到影宗,他们早就习惯了彼此的存在,互相扶持才走到了现在。
假如哪一天另外一个人格消失,生存的意义也就到了尽头。
药王谷的中央广场。
参天大树下,是修士们合力撑开的一道防护结界。
结界之中,谷之磬正在忙碌的调制药剂,而楚衍等人给她猎来的毒尸都被拴在结界外层,长长的一串,诡异无比,但又没人敢吱声说什么。
谁让那一行人之中,有三个修为至少是出窍期的修士。
来药王谷看病的人大多数修为都是元婴期,修为再往上的大能会请医师去府邸中,不必千里迢迢赶过来。
细算起来,他们还有病在身,挑起矛盾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好处,反而是添乱罢了。现在大家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姑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我身上的药材没有了。”为了能够调制出解药,谷之磬忙碌了两天两夜,掏空了自己身上的所有家底。“差一味天丝金凤草,这味药材只种在我师父的药田里,别处没有。”
“我给你的那些灵草之中也没有吗?”楚衍将先前在东之巅迷宫中找到的天材地宝的药材都给了谷之磬,按理说,楚家的典藏丰富,不可能缺的。
“有,但我用完了。”谷之磬叹息,“是我先前没有找到正确方法,耽误了时机。”
“从这里去你师父药田,要多久?”谢云冥问。
“如果是从内谷那边进去,有瘴气的干扰,一个来回怕是要耽误半天。”谷之磬看了一眼他们身后的大榕树,“但抄近路的话,来回一个时辰就足矣。”
“近路是什么?”楚衍询问。
谷之磬露出一张严肃的脸,“平时这个秘密不能外露的,眼下是非常时刻,看到广场中央的大榕树了吗?榕树底下有一条通往师父住处的路,”
“嗯?竟然还有这种秘密?”楚衍诧异了,他是没有想到药王谷谷主会把暗道修到这种地方。
“这条路也不算秘密,谷微禾当初就是从这条暗道中和家主一起出来的。”北漠在一旁给楚衍解释。
“什么?!我师父竟然知道!”谷之磬睁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楚衍轻轻:“他为什么不能知道,难道这条暗道不是他挖的吗?”
“这条暗道是我挖的。”在诸多好奇的目光中,谷之磬的神情带上些许沧桑,“谁小时候没有个叛逆的时候,我师父老抓我背药材典籍,我受不了的时候就从他院子里跑出去玩,走的就是这条道。”
还以为自己当年有多机智,没想到姜还是老的辣。
谷之磬发觉自己从她师父身上学到的知识还没有她师父一半多。
“你师父种植的灵草不会被瘴气腐蚀掉?”楚阙有些好奇。
“不会,他院子中的灵草都设下了防护结界,就像内谷和外谷的结界一样,只要结界没有破碎,灵草就不会被腐蚀。”谷之磬回答。
“既然如此,那我们快走吧。”楚衍咳了一声。
大榕树很大,或许是受了神木乌有的影响,它是药王谷中少有不被瘴气侵蚀的草木之一。谷之磬将自己的灵力和蛊王的气息一并传给了大榕树。
随后它的枝叶婆娑了一下,拦在众人面前的须条缓缓挪开,露出里面一个只够单人通过的暗道来。
“没想到我师父还给它扩建了……”谷之磬嘀嘀咕咕,本来以她当年小孩子的体型,挖一个暗道也只会是够自己通过就行了,这会来看,她之后,谷微禾还对暗道进行了处理。
“我先下去带路。”谷之磬不由分说的走在最前面。
然后是楚衍和谢云冥,最后是北漠楚阙。
常洛本来也想跟过去,奈何他实力不够,万一有什么事也帮不上忙,可能还会拖后腿。想到这里,常洛便揽下了替他们看守入口处的任务。
自从知晓了楚衍是楚家少主后,常洛的态度愈发亲昵恭敬。
楚阙睁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看着他们人族攀亲戚的模样,心底酸的不行。尤其是北漠对待那个旁支的人,态度比对他还好。
这要是放在千万年前,天脉的下属,看到他们地脉也得喊一声大人吧。
楚阙腹诽着,不知不觉走到了队伍的最后面吊着。
“跟上。”身前不远处,那道银灰色身影稍微停滞了片刻,随即传来了一道不咸不淡的催促声。
“哦。”楚阙不太情愿的应了一声,然后大步朝前跟上了队伍。
等着,等他处理完云霄界恶妖的事情,他就马上回荒虚去逍遥快活……不过荒虚好像也有一堆烂摊子等着他。
没有多少时间给楚阙伤感,走在最前方的谷之磬遇到了一点麻烦。
“要到出口了,但是”
谷之磬的话语沉沉,“有毒尸,甚至是比毒尸等级更高的东西在外面。”
她抬手捂住了自己胸口处,她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蛊王正在躁动不安,这种情况,一般只有面对同样等级的毒物才会有。
毒尸身体里有一些剧毒毒素,但是绝不会让谷之磬体内的蛊王难受。
那这个会是什么东西?
谢云冥闻言,闭眼感知了一下,“没有人气,但实力应该是出窍期往上。”
楚衍抽出了天悯剑,在昏暗不清的暗道中,天悯剑身上散发出来的光华,好似一条游龙。
“是恶妖。”那种骨血都腐烂的气息,是错不了的。
“恶妖身上不可能有蛊毒……”谷之磬迟疑。
就在这时,他们的头顶不远处,传来了一道沙哑的嗓音,“来人啊,把这块地都给我挖开,掘地三尺也要将谷之磬找出来。”
谷之磬对这个声音并不陌生,甚至可以称得上熟悉她的那位柳师叔。
“是我柳师叔,他怎么会在我师父的院子,而且,他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拿药材?”谷之磬惊疑不定,“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不然落入他们的圈套中。”
“你们药王谷,身体的蛊虫都是有感应的吧?”谢云冥在这时候说了一句。
“是,但是我身体里的这只是王虫,只有同样是蛊王的王虫才能感知到我。但柳师叔的身体里应该没有王虫才对。”谷之磬回答着,蹙起眉头思考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细节遗漏了。
历代药王谷的王虫,只有在选拔继承人的时候才会种下,然后任其吞噬,活到最后的那一名,将会成为少谷主。
但是到谷之磬这一脉,仅仅是植入蛊虫,熬下来的便只有她一人,自然没有什么好吞噬的。
而植入蛊虫后死了,尸体没有确切的查证……
“或许当年选拔继承的时候,有人做了手脚,假死偷取了王虫。”谷之磬沉着脸。
“看来这个人,应该就是你好师叔了。”
谢云冥看着朝下簇簇抖落下灰尘的暗道,抬手给楚衍布下了一道结界。“撤退已经没有必要了,就算是回去,他们也会追随着你体内的王虫赶来。”
“好。”
随着谷之磬的这句话落下,暗道被上下两道肆虐的灵力冲毁,从隐秘之处变成了一个偌大的凹陷之地。
龟裂的泥土没能蔓延到院落中间去,地面上,谷微禾当年的住处依旧是一片平和,丝毫没有被瘴气笼罩的危机。
“本来还正想调动人力去找你,但没有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柳长老目光沉沉的看着谷之磬,他已经彻底沦为了恶妖,接收到的指令便是将谷之磬捉拿回去。
“柳师叔,不,我现在已经不能叫你师叔了,因为你不配。”谷之磬打量起柳长老如今这副模样,心中暗自心惊,柳长老如今几乎是一丝生机都没有了。但又不像是死了,全身上下带着一股子令人不舒服的气息。
“你像个恶妖,那些毒尸都是你弄出来的吧?直拿药王谷弟子下手,你竟然忍心。”
“我有什么不忍心的,你师父囚禁我那么多年,我不过是杀了他的弟子,对他已经算得上客气了。”一道阴鸷的嗓音从柳长老的身上响起。
“柳知余,快将谷之磬给我带回来。”
这不是柳长老的嗓音,但这道嗓音确确实实的出现了。
随即,柳长老脸上的目光变得空洞的起来,好似整个人都被抽掉了灵魂似的,开始朝谷之磬扑去。
这一刻,围在楚衍等人四周的毒尸也蜂拥而至。
囚龙剑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剑气,硬生生将柳长老的步伐阻拦下来。
“你先去摘天丝金凤草,这里我们来守。”楚衍将灵力淬上了天悯剑的剑锋,去帮谢云冥之前没忘叮嘱了谷之磬一句。
“好。”谷之磬点点头,朝着她记忆中的药田位置赶去。
见谷之磬想要离开,柳长老身上的气势加深,竟是从合体期短时间提升到了渡劫期。
“哗!”层层冰霜自柳长老的身上剥落下来,因为是超负荷的提升,柳长老手上的皮肉因此也绽开,他那腐败漆黑的骨头裸.露了出来,露出一副完全被戾气侵蚀的身体。
楚衍和谢云冥两人被这突然拔高的气势甩开,竟让柳长老挣脱了阻拦,直直奔向了谷之磬。
“去死!”柳长老那双眼底流露出无限的恨意,他被恶妖操控,意识残留了少许,但还能仅存的,便只有恨。
他恨谷微禾抢自己的位置,也恨谷之磬是谷微禾的继承人。
杀了这个人才是最好的,将谷微禾留下的希望都碾碎,反正他都变成了这副模样,早就没了退路。
“咳咳!”谷之磬被余劲波及,渡劫期大能的实力是她无法抵御的,整个人被掀飞撞到了她师父院落的墙上。
骨头好像是碎裂了。
谷之磬的手指深陷手掌,顾不得身上的伤势,她开始念着晦涩的咒语,她身上有王虫,是唯一一张保命的底牌。
但她身上的王虫也不可能完全阻挡渡劫期的柳长老。
繁复而又古老的符文从谷之磬的手中浮现出来,一只通体晶莹如琥珀的蛊虫缓缓显露出来。
而赶在谷之磬手中王虫显露之前,柳长老的攻势便已经到了她身前。
王虫身上绽开了一道血痕。
谷之磬同时呕出了一口血来。
“哐!”一道沉闷的碰撞声在这时响起。
一只白皙纤瘦的手掌赶在最后一刻,稳稳的挡住了柳长老的全力一击。
她的身上还是那身淡粉色的药王谷弟子服饰,衣摆处因为许久没有打理沾染上了灰尘,散开的头发也是。
柳长老怎么也不会想到,最后阻拦自己的,会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亲传弟子。
“柳枝璎,你在做什么?!快滚开!你想和为师作对吗?”柳长老的声音怒不可遏。
“你将我炼制出来,抽出了我的筋骨,煅烧了我的血肉,才铸成了我今日这副模样。”柳枝璎缓缓抬起头来,她那双空茫的眼睛干净得像是一块镜子,分毫不差的将柳长老那张气急败坏的面容倒映出来,“我都想起来了。我是被你亲手杀死的。”
“杀身之仇,师父,你说我要怎么报?”柳枝璎的话语没有一丝情绪,但她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来的威压令柳长老心惊。
柳枝璎被他养成了半个废物,再怎么也不过是一名金丹期的修士,怎么会散发出这么强大的威压?难道是因为拥有了神木乌有的经络的缘故?
那也不对,先前的柳枝璎明明就没有这么强。
柳长老的惊疑不定在身体传来一阵剧痛后不得不被迫中止,他低头看着那只撕开了他身体手,正是他用野心和贪欲一起培养出来的“好徒弟”。
就在柳枝璎亲手将柳长老身体的丹田捏碎后,一直通体晶莹剔透的金色蛊虫从柳枝璎的头顶爬了出来。它身上散发出来的渡劫期巅峰的气息令在场所有人一怔。
“谷、谷微禾……”柳长老死死的盯着那只金色蛊虫。
“师父……?”谷之磬也抬起了眼帘,看着那只金色蛊虫,金色的王虫,只有她师父谷微禾才有。但此时,王虫却是从柳枝璎身上出现。
“我身上可以藏匿气息,它想要找你,而柳知余也会利用我身体里的王虫找你。故而一举两得。”柳枝璎一边解释着,一边从自己的胸口拿出一只琥珀色的王虫来。
“谷主说,你若是能够同时容纳三只王虫,就去打开通往神木乌有的结界,不要再拖下去了。”
“不行,三只王虫同时存在一个人的身体里,这种事之前根本就没有人能做到。”谷之磬只觉得骇人听闻。
“是因为之前并不需要有人去做。”柳枝璎垂眸看着她,“但是药王谷如今只剩下谷师姐你了。”
“那你呢?你这幅样子,是怎么回事?”谷之磬很奇怪柳枝璎话语中问题。
“等你打开结界,我会代替神木乌有吸收谷中的瘴气,不会让这些瘴气污染到神木。”柳枝璎回答。
“吸收了这些瘴气?你疯了!你想变成大毒尸?你不是没见过它们多丑,你会喜欢?”谷之磬指向了周遭的毒尸。
她这位师妹向来爱美,脾气也很娇气。
如今,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谷之磬的话音逐渐低了下去,她看着柳枝璎的眼睛,逐渐说不出话来。
“在我知道自己不过是一具被炼制出来的傀儡时,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偏偏是我。药王谷中那么多名药人,那么多的弟子,为什么偏偏是我。”
“可他人的恶意无法被我左右,不会是我,也会是别人。”
“我现在只是遵守自己的意愿,起码到最后,选择的权利又回到我的手中,这就够了。我的身上有神木乌有的经络,我便是它的化身,它不会死,我第二条命的本源也不会死。”
柳枝璎说完这段话,将自己身上的王虫交付到了谷之磬手中。
属于谷微禾的那只金色蛊虫也落在了谷之磬肩头,为她修复身上的伤势。
这时,围观了整个变故的楚衍等人也走了过来。
“解开毒尸身上的毒和避免瘴气入体的药,我知道配方。接下来谷师姐没有空闲制药,这些事由我来做就行了。”柳枝璎对着楚衍等人说着,也没有忘记将丧失了行动力的柳长老重新抓了回来。
“不如直接将他杀了。”楚阙说了一句。
柳枝璎摇头,“不,我要留着他的命,让他亲眼看看自己当初制造出来的,是怎么一个恶果。”
“你如今不会被恶妖操控吗?”楚衍对于柳枝璎能够恢复意识还是有些好奇。
“我能吞噬气息,恶妖的戾气也不例外,它们对我的操控很弱。”柳枝璎回答着,“但是不代表它们没有威胁,锁在禁地之中的那位,大致是有三分之一大乘期的威力。你们不能和他正面对上,起码现在不能。”
“那你有什么建议么?”楚衍又问。
“去打开神木乌有的结界,谷师姐继承谷主,将神木大印的封锁打开,请其他势力的大能进来解决禁地里的麻烦,我会吸收瘴气,不会让它们朝外扩散。”
柳枝璎说着,深深的看了一眼楚衍,“如果你愿意去看望神木的话,我想它一定会很喜欢你。”
谢云冥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逐渐朝这边汇聚的毒尸身上,出声提醒了一句,“应该拖不到那个时候,柳长老的事,你们药王谷禁地封锁的那个麻烦,应该是已经知晓了。”
“有劳诸位了,替谷师姐护法。”柳枝璎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毒尸,神情无波。
正如谢云冥所料,被谷微禾封锁在禁地之中的人的确是知道了自己创造出来的恶妖又死了一只。
还是一名半个渡劫期的恶妖。
从柳知余的视角中看到了整个过程,他几乎是怒不可遏,“谷微禾!!你竟然算计我!你的蛊虫还在,你根本就没有死!”
“出来!你给我出来!!谷微禾!你给我滚出来!!”
“哐当!”肆虐的戾气在碰撞到禁地的符文后,又化作了清脆的声响。
“倒也不必如此生气。博弈向来是妖皇最为擅长的事,怎么如今倒是输不起了。”一道慵懒温润的嗓音从他的身体中缓缓响起。
回应谷微禾的,是一道愤怒的吼声,“谷微禾!!你给本皇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谷之磬:我就知道,我师父祸害留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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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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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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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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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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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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