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玄夜沿着红毯拾级而上,最下面的俱是阶品不高的小仙,即使对我们看不过眼也不敢声言,越往上走,渐有刻意压低的耳语细细传来。
“这女娃看上去年纪尚轻,气质庄静,不像是有什么手段,怎么就把两位君上皆纳入掌中了呢?”
“有狐一族,皆通媚术,何况她还有如此一副容貌。”
“媚术?什么样的媚术能媚惑太子殿下?当年妖族那九尾白狐多厉害,夜闯天军营地,见者无不迷魂,最后还不是在太子帐内被一剑斩杀?连殿下的一片衣角都没摸着。”
“咳,谁知道呢。”
待我走近,两边座上立时噤声,我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再往上,又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哪里冒出来的小仙?竟敢毁弃婚约,转头别嫁,藐视天威!天帝老糊涂了,居然如此纵容!”
“嘘,老君闭关已久,有所不知,这清音仙子来历不比寻常,传说是当年丹朱将军的元神转世。”
“元神转世?闻所未闻!”
“是太子殿下亲口所言。”
“既是丹朱转世,更是不能任其妄为,我天族战神千金之躯,怎能嫁给一个魔君?”
“老君息怒,此事太子都不计较,我等外人也莫再置喙了。”
一个凉凉的声音插进来,“太子德高位重,自是不好计较,但老君莫急,这女娃年幼无知不晓得其中利害,想那丹朱戎马一生,结下多少宿怨,单说诛杀妖王这一桩,就足以令整个妖族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必会伺机除而后快。眼下妖族沉渣泛起,她背弃太子,自会失去天族庇护,前途……难料。”
“哼,这玄夜魔君有本事抢人,怕是没本事消受。”
……
我天生一双异常灵敏的狐狸耳朵,无法阻止四面八方飘来的风言风语,惟庆幸大典被安排在白天,玄夜没有法力该是听不到这些闲言碎语,不然以他的脾气,不知要生出什么事端。
九十九级台阶,无数目光交错如荆棘,终于行至六位天尊脚下。
满堂上下,我始终没有见到师兄。自那日一别,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如此,也好。
我敛定心神,随玄夜上前一步,向高台之上的天界尊者深揖一礼。
天帝天后端坐正中,头顶冕旒宝珠如帘,难见天颜。四方帝君宝相庄严,目光中皆带着几分审视,勾陈帝君更是面若玄坛。
“起身吧。”天帝并未多言,朝阶前的礼官略一颌首:“吉时已至,行礼。”
“是。”
司礼天官仰起头,正待扯直嗓子宣布盛典开始,却被冷厉的一声打断。
“且慢!”
我心里“咯噔”一下。
天帝轻咳一声,问:“勾陈帝君,阿朱的婚事已与您商妥,可还有什么未尽之言?”
勾陈帝君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踏下白玉阶,走到我与玄夜面前,“天帝亲自向老夫提亲,欲将小女许配给青阳神君的独子,委实是抬爱,老夫不敢多言,更不敢推却。但我玉墟宫也有玉墟宫的规矩,今日要想带走阿朱,得证明有能带她走的本事!”
天帝显然没有料到会有此枝节,似乎怔了一怔,问:“帝君望玄夜如何证明?”
勾陈帝君不屑地扫了一眼,道:“我若说让他胜过老夫,显得本帝君有意为难他,姑且就让天舒试试吧。”
“末将在!”忠心耿直的天舒神君大步上前,朝玄夜一拱手,“君上承让。”
“神君不可!”我话音未落,眼前黑影一闪,墨凰已如鬼魅般挡在了我们面前,她右手按住腰间长剑,拇指往上顶出半分,“仓啷”一声,利刃出鞘,寒光四射。
“大胆魔女!敢在御前亮出兵器!”
“放肆!”
两旁立刻响起此起彼伏的怒喝。
“帝君。”高台之上,天帝仍岿然不动,语气却沉下三分,“帝君应知白昼时分玄夜魔君毫无法力在身,与凡人无异,您让他与天舒过招,岂不是送死。”
勾陈帝君冷笑两声,“老夫统御兵戈几十万载,未尝见过有白日按兵不动只在夜里攻击的敌人,如他白天与废人无异,小女怎么能托付给他?魔君倘若不敢应战,那便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老帝君显然有备而来,看来今日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他的冷硬心肠我领教过,知道他不会只是出言恐吓而已,不由十分担忧地看向玄夜。
玄夜身处风暴中心,倒很淡然,薄唇微弯,朝勾陈帝君略一拱手道:“帝君爱女之心拳拳,令人感动,但您似乎忘了,在下心爱之人不是丹朱,今日要带走的也不是丹朱。”长眸流光淡转,柔柔落在我身上,“丹朱一日不醒,在您眼前的就只是筝儿。我的人,我会护好,不劳帝君费心。”
“呵,魔君说她不是丹朱?你且问问她自己,看她敢不敢说她不是丹朱!”勾陈帝君长指一伸,顿时把矛头转移到我的身上。
我后背早铺了一层冷汗,讷讷半晌,只能道:“帝君,玄夜,你们不要这样。”
帝君面沉如水,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我一眼,头也不回地吩咐一句:“动手。”
天舒在勾陈帝君面前从来只有“惟命是从”四个字,竟真的在天帝眼皮底下向玄夜一掌劈来,“咯啷”一声,墨凰腾空而起,将他截在半道,一神一魔登时在凌霄宝殿内打成一团,两人总还算给天帝留了几分薄面,一个赤手空拳,一个剑收鞘中,均未动用法力。
饶是如此,也令底下的宾客全都吓得不敢出声,也有几位跃跃欲试想要上前劝阻,全都被勾陈帝君的一副黑面给吓了回来。
天帝天后和其他三位帝君不知是笃定天舒伤不了玄夜性命,还是在思忖如何劝阻勾陈帝君又不伤其颜面,一时俱是默不作声,任由堂前两位缠斗不休。
紧张凝滞的气氛中,忽一位怒目庞躯的天将也咚咚咚地几个大步窜上来,朝玄夜咧嘴一笑,他天生一副凶相,不笑还好,一笑更添三份可怖。我心叫不好,这位孟章神君是太子在军中的亲卫,对师兄极为忠心,且性格勇猛莽撞,他此刻出头必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听得凶脸神君瓮声道:“孟章不才,但眼下天舒君分身乏术,小神愿代帝君向魔君讨教一二。”言语间,有团青气自其身后升腾而起,如苍龙摆尾,瞬息入云。
我大惊失色,抬臂拦在玄夜身前,“神君要对一个凡人动龙吟之气么?难道是想要清音新婚变新寡?”
凶脸神君又是嘿嘿两声,慢吞吞道:“仙子莫急,虽然早就听闻玄夜魔君白日为人,入夜成魔,小神一直不大相信,若是真的,以魔君这为所欲为的脾性,哪有命活到今天?择日不如撞日,小神今日很想试上一试。”说罢,他伸手就想把我拉扯到一旁。
“孟章君。”
清冷淡漠的声音自我背后传来,几根修长的手指覆在孟章捏住我手腕的粗壮大掌上,蜻蜓点水般拍了两记,玄夜漫声道:“大人千万小心,碰伤她一指,本君要你一臂。”他唇角勾起,轻吐几个字,“踏月来取。”
孟章君微微一怔,仰天大笑:“好!等你来取!”
玄夜揽住我的肩,使我退到他身后,低头在我耳边安慰地说了句“无妨”,语气十分淡定,甚至还有心情在我耳珠上偷吻了一下,我顿时定住了,整个身子都麻了半边,刚刚因惊吓而狂跳的心愈发快了几分。
他若无其事地转身,目光视若无物地掠过孟章神君,朝着勾陈帝君道:“帝君,此刻离入夜还有一个时辰,您若执意试上一试,也未尝不可,只是,眼前本君只有一招可用。”
他露出一抹半是嘲讽半是戏谑的笑意,双唇微微开合,似在无声地念着什么,渐渐,隐有青光自他心口处现出,随呼吸一明一灭。
“君上!!”一直被天舒缠住不放的墨凰抽出鞘中宝剑,划出漫天雪舞的寒光将天舒逼退,飞身跪倒在玄夜脚下,沙哑的声音如磨于砾石之上,“君上不可以!!”
席间亦有不少魔族使节,之前因顾虑激化矛盾才迟迟未敢作声,此时却也认出那青碧色的光芒属于何物,即刻上前跪成一片,心急如焚地劝道:
“君上切不可意气用事啊!”
“伏心令出,非同小可!万请君上三思!”
“君上三思!”
……
一名须发全白的魔族老者跪朝天帝道:“天帝陛下,今日是您谕旨钦定的大喜之日,却为何任凭他人逼迫玄夜至此?玄夜纵有千般不是,罪不至死!”
“然也,然也。”旁边须发皆白的南极长生帝君把话接了过去,语重心长地对勾陈帝君道:“西极,你这火爆脾气再过一百万年都改不了。你道玄夜任性妄为,你又何尝不是如此?唉,儿女之事,就该让小辈们自己决定,咱们这些老家伙不要插手的好。”
北极紫微帝君附和着:“正是。”
东极青华帝君抚着美髯频频颌首。
天帝兀自不言。
勾陈帝君面上神情变了几变,仍笔直地挺着腰杆驳道:“丹朱是我的女儿,她现在灵力低微,自身难保,若是留在玉宸身边也就罢了,可这玄夜……你们让本君怎么放心?”
又横眉立目对玄夜道:“你休得使诈!伏心令是魔族圣物,历来属魔尊所有,怎可能在你的手上?纵然你真有伏心令在身,老夫也不信你敢在青天白日里动它!伏心令与尊主心脉相连,以你凡人之躯,强以心咒驭使必死无疑!”
玄夜始终噙了一抹笑痕,道:“此物由老魔尊赐与先母,又传到我的手上,老魔尊一直没把它讨回,许是留给我保命用的。帝君说得对,这东西对玄夜而言属实是件鸡肋,夜里本君用不着它,白天它又保不了命,无非是多了许多陪葬罢了,本君性好清静,死也不想死得太热闹,是以此物虽然跟了我有些日子,却从未现世,玄夜只当它是一件亡母留下的遗物,纪念而已。”
“如今却不同了。”玄夜回头牵了我的手,“本君现下有了比性命更珍重的宝贝,这块伏心令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他停住,颇为和颜悦色地问:“帝君,还试么?”
勾陈帝君被自己之前的一番壮语架在了高处,一时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得,面色不豫地僵立着。
一片难言的寂静之中,凌霄宝殿的朱红大门再次轰然开启。
传令的天官声如钟鸣,悠远宏亮。
“太——子——到——”
我心头一震,向光亮处望去,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逆光而来,白衣翩翩,清隽淡凝。归蓝跟在他的身后,手中似乎拿着什么。
及至近前才能看清,归蓝双手捧着一方金边紫檀托盘,明黄色的云锦上赫然摆着一柄貌似平常的木剑,黑漆剑鞘,乌木剑柄,正是师兄那把有影无形的承影剑。
如今天下安宁,四海承平,这把令人闻风丧胆的宝剑已久不世出,此刻忽然得见,满座宾朋鸦雀无声,神情无不凝重。
师兄在白玉阶前站定,向天帝天后、四方帝君一一行礼,然后转身面向殿内一众神佛与来自各族各界的观礼使节,轻轻取了托盘上的宝剑,将剑鞘除去交给归蓝,手握剑柄缓缓将右臂抬起。
殿外夕阳正艳,火红的霞光直射进来,一道黑色的剑影静静伏落在他的眉间。
想必此刻许多人都如我一般,下意识地摒住了呼吸。
只见师兄伸出左手,掌心顺着看不见的剑刃轻轻一抹,立刻有鲜血滴落,血光过处,剑身长鸣,缓缓现出万仞之锋!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这把不知喂过多少凶魂恶灵的承影剑,只在染上主人血的时候,才会罕见地一露真容。
“师兄!”我脱口出声,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突然这样伤了自己。
师兄并未回头,他立剑于身前,从容开口,一字一句地缓缓道:
“小妹清筝,今日远嫁。天帝在上,承影为凭,玉宸有言昭告六界,自此往后,四海八荒,九州六合,不论神鬼妖魔,若要与她为敌,便是与我十方天军为敌,若有胆敢伤其者,为兄必逐而诛之,不死不休。”
他的语气如常,既不高昂,也不铿锵,带了惯常的几分清冷,却有如振聋发聩,举座皆惊!再无一人敢吭声。
呆立一旁的孟章神君醒过神来,屈膝一拜,咬牙道:“末将,谨遵殿下令。”
师兄松开剑柄,余音袅袅的承影神剑自行归鞘,重新躺回到紫檀托盘上,安静如初。
“帝君,您可放心。”师兄低声道。
“你……唉!”勾陈帝君恨然转身,气鼓鼓地坐回了自己的宝座上。
一直默不作声的天帝此刻才徐徐开口:“玉宸,你坐。礼官,开始吧。”
司礼天官再次扯直了脖子,高声道:“吉时至,行——礼——”
有仙姑上前,为师兄引座。
隔着如云如血的轻纱,我仍然别开目光,不敢去看他,心底有团热气,在胸中奔突不已,忽忽便到了眼睛里。
一直牵着我的那只大手紧了一紧,我从怔仲中醒回,随玄夜移步到大殿中央,拜皇天后土,拜天庭至尊,拜四极帝君,拜八方宾朋。
礼官的声音一板一眼,仿佛很近,又仿佛很远,我随着一声声吟唱亦步亦趋地完成冗长的仪式,终于听到一声:
“礼成!恭送魔君与夫人返回夜宫。”
玄夜攥着我的手,自始至终都不放开。
转身的刹那,我忽然停住了,用了用力,挣开他的掌心,扭头走向师兄。
大典的吉服绣了千针万线,金丝银丝,繁针叠缕,至为厚重,我提着裙摆,努力把每一步都走得沉稳端正,像他一直教过我的那样。
踽踽行至师兄面前,矮身下去,拜伏于地,哑声道:
“阿筝走了,师兄保重!”
一叩首,愿师兄身体常健。
二叩首,愿师兄喜乐平安。
三叩首,愿师兄得偿所愿,与心中玉人早日相见。
我在心中默念三句,连叩三礼,未敢抬眸看他一眼,起身重回到玄夜身边,把手交给了他。
凌霄宝殿九十九级天阶,金光璀璨,红光耀眼,我心中惟留一片月白身影,却一步都未回头。
师兄,你带走阿筝的天佑,我带走你的丹朱。
你别恨我。
我也不再恨你……
老龟说,世事没有对错,只有因果。
玉宸,也许这便是我们的因果,我们各自受了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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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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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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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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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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