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到底来说,阿布都没有跟阿芙拉交朋友的想法。在他的家庭教育里,人被分为了三类,有价值的人,和没有价值的人,还有亲人。虽然从某种层面来讲,亲人也可以归为有价值的人,他们依靠亲人来寄托情感,但一旦使用了价值这个单词来衡量,一切就显得冰冷和不近人情。阿芙拉显然不可能成为阿布的亲人,即使纯血家族的关系错综复杂,但就阿布所知,他和阿芙拉没有任何亲戚关系,即使有,也不是非常近的亲缘关系。她同样也无法归为有价值的那一类,从阿芙拉的爷爷堕落为邪恶的黑巫师并且作恶多年开始,埃弗里家是其他人都避之不及的大麻烦。没有人会愿意跟麻烦的人交朋友,马尔福尤其不会。
阿布跟阿芙拉的所谓友谊,不如说是暂时的平衡,都是由琼纳斯一人维系着的。是他主动地接纳了阿布拉克萨斯,并且宽恕了他的旁观和漠视。也是琼纳斯毫不在意阿芙拉身上诅咒般的过去,她被预言,会成为她的祖父一样的黑巫师,残酷地屠戮他人的性命,或者是跟她的父亲一样暴躁疯癫,闹得宅子永无宁日。她在这样的目光里被凌迟,而被剐下来的血肉竟成为了向外生长的嶙峋的刺。
那么偏爱会打破平衡吗?
如果将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和阿芙拉埃弗里放置在天平的两侧,它会朝哪一边倒去呢?
阿布选择帮助佩格隐瞒,他一次又一次地向佩格强调阿芙拉的危险性,他宣称这是为了不让佩格被伤害。但事实上是这样的吗?
“阿布,不要跟没有价值的人交朋友——”
我不想让琼跟没有价值的人交朋友。
亲爱的阿布,你是不是已经被浇筑成了父亲所期待的模样。
成为了拥有血肉和骨骼形状的机器,永远冷酷,而不向任何柔和的事物动容,用干瘪的情感批量制造着至高无上的利益,以此形成了绵延数百年的家族戒律。用硬木的手杖、十字架、或是一双被绷带缠绕的手,从脖颈到脊梁,筛掉所有柔软的成分,于是熔炼出了供奉悲剧的教堂底座。
这是正确的事情吗?
2
佩格受伤并不严重,其实她根本都没怎么感受到疼痛,就已经回到了蛇的身体里了。她愧疚了一秒钟,她用着琼纳斯的身体受伤了,但最后要琼纳斯替她疼。好像做了一件坏事,后果却要别人去为她承担,但如果是琼的话,他会冲出去吗?他会做跟佩格一样的事情吗?
那更像是一种本能反应,看到阿芙拉处于威胁之中,就条件反射地冲到了前面。这并不是属于佩格的东西,但她仍觉得熟悉。好像在她不记得的时候,也曾经对另一个人这样做过。没有思考,也没有犹豫,身体的行动快于头脑的反应。她曾经这样不顾一切想要保护的是谁呢?
她倚靠在汤姆的身上,柔软冰凉的水草般地缠绕着他。汤姆是冬天的小孩,他在冬天出生,而佩格跟他也在冬天相遇,现在冬天就要过去了。无论佩格如何努力好像也不能让它多停留一会。汤姆,汤姆,春天已经来了。佩格轻声地说。汤姆体温比起蛇来说还是高了很多,像是滚烫的炉膛,雪人会在炉火里、在春天的时候融化成一汪清亮的泉水。它哪里都不去,不肆意地横流,也无法涌向河流,它就停留在原地,等待下一个冬。
今年我们还没来得及打雪仗呢。佩格遗憾地说。其实今天她很多事情都没有做,又是一年荒废过去了,她没有蜕皮也没有再长大,时间对她来说像是在高纬地带冰冻的河流,而她一直住在冬天里。可是想到最遗憾的事情,还是没有打过雪仗,再像之前一样,无忧无虑地在雪地里奔跑,在雪层里穿行,她变成雪花,变成树枝上一团蓬松的棉絮,轻飘飘地降生在这个世界上。
你觉得我今年还会像是去年一样,跟你像是麻瓜一样在雪地里互相扔雪球吗?汤姆觉得佩格在说一个很不好笑的笑话。
这也不是只有麻瓜小孩会玩的游戏啊。佩格小声地说:我看到邓布利多教授也在玩,哦,他偷偷地丢了一个雪球砸了麦克米兰教授的后脑勺,然后麦克米兰教授以为是洛克先生做的。
她兴致盎然地跟汤姆讲一些琐碎小事:后来他看到了我。他的眼神好好,居然可以在雪地里找到我,然后又递给了我一颗薄荷糖——好辣!哇,我当时差一点就没了蛇命!我决定讨厌他五分钟。五分钟之后,他摸了摸我的脑袋,邓布利多教授的手好温柔,他身上有甘草和蜂蜜的味道。于是我又原谅他了。因为我听到他对我说圣诞节快乐。虽然那个时候已经离圣诞节过去好几天了。我也回了他一句圣诞节快乐。汤姆,他能够听懂我说话吗?
佩格总是说一些很无聊,对于汤姆来说没有意义的事情。她也不在乎汤姆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毕竟在汤姆有时候跟他的蛇透露他的谋划和野心的时候,佩格大部分时间也在打瞌睡,或者是敷衍地说:汤姆你真厉害。
不会。他不可能是蛇佬腔。在佩格以为汤姆依然会毫无反应的时候,他回答了佩格的问题。汤姆瞥了一眼趴在桌上的佩格:你还记得去年的事情?我以为你的记性很坏。
会记得呀!佩格翘起脑袋说:高兴的事情我当然会记住啦。她数着:第一次遇到汤姆、第一次去春游采买、去对角巷买了好多糖果、在礼堂吃到了好吃的冰淇淋布丁、还有打雪仗……这些都是很好的事情啊!就像是装在匣子里好看的石头,在我觉得不高兴的时候,就挨个地数着它们,一、二、三、四、五……等把这些记忆都数过一遍之后,不用我驱赶,不高兴的情绪自己会逃走。
如果把那些快乐的事情牢牢地记住,就会一直浸泡在幸福里吧!佩格说。
不会的。汤姆漫不经心地说。你不可能只经历好的事情。琇書蛧
嗯?但是今天就是很好的日子啊!佩格笑眯眯地吐着信子:是吧是吧!汤姆,你今天是不是很高兴?要是平常,你肯定不会听我说这么长时间的话。你肯定会直接无视掉我,或者威胁我,对我说,佩格你要是再多说一句话,就去跟你的“朋友”去作伴吧。虽然我的朋友是很多啦,但你也不能随便拿一串蛇的骨头就随便说是我的朋友。
汤姆难得好兴致地跟佩格解释:埃弗里跟格兰芬多起了冲突,看来传闻果然没有错,埃弗里家确实有这么一个诅咒。
诅咒?佩格疑惑地说:什么是诅咒。
一些拥有超凡魔力的巫师,有能力让一些本不会发生的事情降临到特地的对象身上。汤姆看了一眼依然晕乎乎的佩格,耐着性子打比方:比如我现在诅咒你永远吃不到布丁,那么你就会跟全世界的布丁断绝任何联系。
那不行!佩格很快地说:幸亏汤姆你现在还不是具有超凡魔力的巫师。
汤姆冷哼了一声,他的眸子暗沉了下来,声音沙哑地说:会的,我的佩格,我有一天会成为那样的人的。
那你可不可以不要诅咒我?佩格祈求:要不然的话。我也会诅咒你的。
你想怎么诅咒我?汤姆饶有兴趣地问。
嗯……佩格想了想:那我就诅咒你永远幸福吧。
那就不是诅咒了。汤姆纠正她:诅咒只会产生在坏事和厄运里。
既然它是不好的东西,为什么会有人使用它呢?佩格不解,但是汤姆并没有回答她,于是她继续问:那阿芙拉受到了什么诅咒呢?
具体是什么还不清楚。这是来自斯莱特林的诅咒——用来惩罚不忠的仆人,如果他们一直效忠的话,这个诅咒自然不会应验。汤姆用指腹摩挲着佩格的鳞片,嘴角上扬,眼睛里带着狂热的欣喜:佩格,你知道吗?萨拉查斯莱特林是著名的蛇语通。
噢!佩格绕着汤姆的手腕,立到了他的面前:那我是不是又有了一个可以说话的新朋友?
斯莱特林是几千年前的人了。听到汤姆这样说,佩格有点兴意阑珊地又重新趴了下来,汤姆继续说着:斯莱特林在城堡里建了一个秘密的房间,没有人能够打开它,直到他真正的继承人来到学校。只有那个继承人能够开启密室,把里面的恐怖东西放出来,让它净化学校,清除所有不配学习魔法的人。佩格,你觉得那里面会是什么?
清除掉?怎么清除掉?佩格歪着脑袋问:像是用橡皮擦擦掉名字一样吗?过了一会,她反应了过来:汤姆,你在说你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吗?
汤姆哼笑了一声。
唉,你可以直接说嘛!干嘛弯弯绕绕根猜谜语一样。想要我表扬你吗?好吧,那我就夸夸你!汤姆你真棒!佩格敷衍完,然后紧急提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那么斯莱特林有给你留遗产吗?比如像是阿布家那么多的金加隆?
汤姆:……传说里没有提到这个。
这也太小气了。佩格安慰着汤姆:没关系,我们有手有脚——啊,至少你有手有脚,我们可以自己创造财富,然后给我们的后代多留一些加隆,当一个慷慨大方的祖先!
3
汤姆今天心情很好,这样的好心情也感染到了佩格。她一直到很晚都没有睡着,失眠对她来说是很稀奇的事情。
但是再稀奇,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个事实。佩格听到汤姆那边已经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了,可是她依然没有办法睡着,一直在半梦半醒的状态里。
她看到了很多个被擦去的名字——一些她认识,还有不认识的名字,摊陈在白纸上,然后被握住橡皮的汤姆,面无表情地一点点擦去。
佩格本来想找自己在哪里,后来发现她好像在汤姆的肩膀上……或者是更贴近的地方,她能够看到上面的名字,看到它们的首字母和末尾字母,从清晰到模糊,再变成一个灼烧的大洞,被烧出的窟窿里会冒出很难看的骷髅头来。汤姆抬头,她也抬头,汤姆冷笑,她也冷笑。
最后佩格看到他擦去的名字是汤姆里德尔。
汤姆为什么要擦掉自己的名字呢?佩格实在搞不懂,拿这种莫名其妙的梦境去问汤姆也显得很奇怪,汤姆肯定会嘲笑她多愁善感。
佩格睁着眼睛,看着窗户外面黑湖里的湖水。它们在游动的水生生物的搅动下,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她开始数星星,希望数着数着就能睡着。一颗星星,两颗星星,三颗星星……
她忽然想到,那星星失眠的时候,也会是像这样数着地上的人类吗?
那它们会看得到变成了蛇,又被埋在湖水底下的佩格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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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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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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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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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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