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阿野会直接说,结果他完全不要身价的,在媒体面前这么坦荡自然的妻管严,恨不得干脆在身上挂个牌子,上面写“我老婆全世界第一”,走哪炫耀到哪,手捧着把她送到云端上。
喻瑶挽紧他手臂,含笑说:“现在小喻老师允许了,请这位先生正面回答。”
容野抬起手放在她额头前,遮着漫天落下的细雪,免得沾湿她眉眼,才面对一众记者和镜头,点头给了小家伙一个名分:“是,我妻子已经怀孕,我们有孩子了。”
当事人亲口承认的消息一经发布,翘首等着的粉丝和吃瓜网友们群情激动,之前的热搜迅速被新的顶下去,在圣诞当天毫无疑问地霸榜首位。
晚上睡下之前,喻瑶想起来自己还有“容野是狗”的小号,好久不用,名字都一直没来得及改。
她登录上去,把“狗”换成了“狗勾”。
众所周知,这两个是天差地别的不同物种,一个杀千刀都不够,一个就是宇宙无敌最好最甜。
喻瑶心满意足用新名字刷了下微博,满屏都是医院门口被抓拍的照片,各种角度和小表情,她也是这时候刚注意到,原来不管她的脸朝向哪里,在看什么,阿野的目光始终在追着她,几乎片刻不错。
她躺在床上,后背抵着容野的胸口,被他环抱着,点进荣誉CP超话里去看,差点被成串的“啊啊啊”闪花眼。
而最上面的一条热门微博里,评论转发数量已经大几千了。
“我追的CP真的有崽了!来下注到底是儿子还是女儿!我想要一个长得像瑶瑶的儿子我是不是变态!就想看容野既想争宠又对着那张脸蛋儿不忍心下手的样子哈哈哈——”
底下留言热闹。
“那是女儿岂不是更好?缩小版瑶瑶,他不知道要怎么宠呦。”
“对嘛,女儿又会撒娇又贴心,想想就萌化掉,爸爸绝对没抵抗力的,我要投女儿一票!”
“举手抗议,瑶瑶就是瑶瑶,只有一个,为啥要用女儿比喻成缩小版,那容总宠谁才对,我们瑶瑶岂不是要被分走爱了,我心眼儿特小,不乐意。”
“不乐意10086。”
“说起来我今天还看了个视频,女儿长得超漂亮,超级依赖爸爸,抱着不撒手,连妈妈想牵下老公的手都不许,又哭又闹的,爸爸只能哄着她呗,评论里还一堆人喊可爱,我天我简直要疯掉,代入到瑶瑶身上我崩溃了啊。”
喻瑶看得直乐,她相信这种事不会发生在自己家,但大家都是真心实意在为她操心,她不禁往后面贴了贴,唯恐天下不乱地故意问:“阿野,真有女儿的话,你怎么办,宠我还是宠她。”
容野的声音压在她耳后,低低磁磁地响起:“如果是女儿,你要辛苦了,多疼她。”
“你呢?”
“我可能会严格,她应该有点怕我,”他音量不高,语速缓慢,“从小让她明白,爸爸能保护她,替她解决问题,但更多的感情只能找妈妈去要。”
喻瑶转过身看他:“要是女儿长得特别像小时候的我,你也忍心?”
容野扬眉,带着一点笑:“你混淆概念,小时候的你,也只是你自己,不是其他任何人像就能代替的,我从你小不点的年纪就认识你了,天天惦念得死去活来的,好不容易熬了这么些年娶到手,还需要一个复刻版去回忆?”
喻瑶静静注视他。
他贴过去亲亲她额角:“对不起瑶瑶,我这种病很难治愈了,也许做不到别的爸爸那样对孩子有多疼爱,你包容我好不好,你宠女儿,我宠你。”
喻瑶搂住他的腰。
她懂了,如果是儿子,阿野就可以没有顾虑地来争夺家庭地位,是女儿的话,他已经自己做好了让步的准备,必须接受她的爱被切割,分更多到孩子身上。
喻瑶耳朵抵在他胸口上,听他心脏震动。
她想让阿野被爱,不想让他孤独。
小夫妻俩做了几次孕检,但从来没特意去问过孩子的性别,医生也很有默契地不提。
直到孕中期时,一次例行检查,医生做B超快结束的时候,院里紧急调动,她见只剩下两个简单的数据了,于是交给身边一直随行的徒弟来给喻瑶看。
重要的已经完成,只是些细枝末节的,喻瑶自然没意见,也挺乐意帮助新人。
徒弟非常认真地给喻瑶做完剩余检查,很感谢她,一时激动,主动说:“瑶瑶姐,是个超可爱的小公主,非常健康。”
这一下尘埃落定。
容野认命了,忽然就紧迫感逼近,争分夺秒享受独占老婆的时光,整夜睡不好,但擅长粉饰太平,白天也看不出异样来,照样陪着喻瑶去选婴儿用品,神色复杂地往车里搬各种萌系粉红色。
小衣裳小鞋子,玩具用品,连奶瓶都是一抹粉,上面画着扎羊角辫的小丫头。
喻瑶已经很显怀了,越发犯懒,但身形依然纤细,别人看来都羡慕得流泪,只有容野皱眉心疼,她越是瘦,越显得孕肚扎眼,沉重辛苦谁也不能替代。
无论喻瑶怎么跟他讲,她孕期反应真的很小,除了不爱动之外,基本没什么改变,连孕吐都少之又少,他都不能相信,她怀得轻松慵懒,他却每天担着几十倍的心,有时候私厨也不用了,自己下厨,换着花样给她补营养。
喻瑶坐在客厅里看容野背影,没来由的有些鼻酸,她摸着肚子里的小女儿,轻手蹑脚走进厨房,想从背后抱住他。
但无奈小腹挺得有点高,只能为难地揪住他衣服,姿势极傻。
容野回身把她抱到料理台上坐好,双手撑开在她两侧,彼此脸贴得很近,呼吸互相交融,唇将碰未碰,扰得人心乱,他就保持着这样的距离,直视她问:“想干什么?”
喻瑶眨眼,睫毛就快刮到他,干脆直白说:“想接吻。”
容野镇定地抬了抬眉:“想跟谁接吻。”
喻瑶“啊”了声:“这个问题够严肃,我考虑一下——先跟阿野,行吗?”
容野没说话,忽然压上来,疾风骤雨地深入,喻瑶不由自主向后倒,被他揽住,托着后脑送到自己唇边。
身旁锅里炖着汤,冒着烧沸的气泡,喻瑶觉得自己的心也如锅中水,翻涌沸腾。
她轻喘着,勾了勾他下巴说:“下一位,换我家诺诺。”
容野喉咙里溢出很低的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是她最熟悉的干净澄然。
他逼过来,鼻尖轻轻蹭着她脸颊,像破除了某些矜持,说着容野平常不会说出口的话:“主人,小狗崽崽快出来了,到时候她再可爱,你也别忽视你这么大一只狗勾精,行吗。”
喻瑶在他唇边啄吻,一本正经回答:“小崽属于妖精和人通婚产物,法力嘛还是低了点,要论可爱,谁能比得过我家看个西游记就能原地成精的狗勾。”wWW.ΧìǔΜЬ.CǒΜ
她双手环住容野的背,知道他心里的忐忑,轻声说:“阿野,大名还不急,你先给宝宝取个小奶名。”
她想增加阿野对孩子的归属感。
容野低头,去吻她肩窝里那一小片花瓣形的伤痕。
喻瑶悟了,当场拍板:“好,就叫小桃花。”
容野敛了敛唇。
……不是。
他其实想说,叫什么都行,反正不叫桃花相关的,桃花代表的是瑶瑶跟他的童年。
喻瑶越念越喜欢,直接把他一抱:“小桃花满分,定了!就它!”
容野委屈,但不说,老婆定的,不行也得行。
预产期前一周喻瑶就被老公哄到医院,唯恐她有任何闪失,喻瑶也绝不让他多操一点心,在病房里吃吃喝喝七天,懒洋洋享受着老公全套服务,到预产期当天下午,本以为小家伙要延迟报道了,没想到突然就有了痛感。
喻瑶早就跟医生定好,一旦她开始阵痛,就尽快把她送进待产室,不要让容野亲眼看着她受罪的过程。
一群医护和导乐师簇拥着她的病床车,推进待产室之前,喻瑶被汗沾湿的睫毛吃力掀开,看到容野通红充血的眼睛。
他被阻隔在玻璃门外,越来越远,定定地站在那里,明明周围也有很多人围绕他,但还是孤伶得让她想哭。
他按照她的叮嘱,不准用特权,不准闯,好好等着她,可视线被阻隔前的一刻,喻瑶突然心疼到窒息,覆盖了连绵的阵痛。
阿野走了刀山火海,所剩不过一个伤痕累累的自己,所求不过是一个她。
这是唯一一次,最后一次,她不会再让他有这么无助的时刻。
喻瑶事先看过很多生产日记,心惊胆战地做好了各种准备,结果小家伙百分之百纯天使,上了无痛之后,她直接像掉进棉团,痛感只剩下轻微,凭着做的功课和医生指导,躺上产床之后,十五分钟超快搞定。
孩子的哭声响亮传来时,喻瑶脑中还迷蒙,根本没反应过来。
艹,这就生了?!小桃花出来了?!
不用再有个艰难漫长饱受折磨的过程?!
产房里气氛轻松,医生把小家伙简单清洁,抱到喻瑶身边给她看,欢喜说:“恭喜,健康足月,白白净净的儿子。”
喻瑶刚轻轻嗫嚅了一下“小桃花”,听见医生的话愣了,隔了几秒,才睁大被生理性泪水覆盖的双眼,沙哑问:“……什么,儿子?”
医生点头,专门把关键部位给她看看:“对,特别漂亮的小男孩。”
喻瑶彻底怔住。
当初主动给喻瑶报性别的徒弟也在产房里,尴尬得无地自容,急忙解释:“B超看性别容易有误差的,不一定百分百准确,当时看得急,真以为是女儿,对,对不起啊……”
喻瑶盯着儿子圆嫩的小脸儿。
她跟阿野原本也没想提前知道,所以当初听完,就没进一步确认,更别提做更精细的相关检查。
小家伙哭完了,嘴巴吐着奶唧唧的小泡泡。
喻瑶坚持了一会儿,实在没忍住笑出来。
所以……
她家这个拥有粉色婴儿床,粉色小衣服小鞋,粉色全套婴儿用品,还被爸爸纠结了好几个月不知道怎么搞的小桃花。
居然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孩子。
喻瑶伸出手,碰了碰孩子滑润的脸蛋儿,他不哭了,短暂地睁了一下眼睛,她看到两抹清澈的流光,忽然眼眶潮湿。
那么小,那么柔软,可对上他双眼的瞬间,她就像看见容野,曾经漫长的时光里,一个人咬着牙,滚了满身尘土,禹禹独行的从前。
喻瑶抱住他,泪如泉涌。
从此她私有的神殿里不止供养那尊遮天蔽日的神像。
还有在他脚边,可以尽情依赖他仰望他的年幼天使。
接下来喻瑶过得兵荒马乱,不知道疲劳还是药物作用,她昏昏沉沉的不太清醒,被推出去看到容野,也只能握握他冰冷的手指,连意外生了个儿子都没能说出口。
等喻瑶彻底意识清醒,已经躺在病房,医生在旁边小声叮嘱着,她出了不少汗,最好能给她换一身干净舒服的产后家居服。
容野不用任何人插手,在柜子里捧出几个半米见方的大盒子,立即赶回床边,不敢让老婆离开他视线。
然后就对上了喻瑶睁开的眼睛。
“阿野……”
喻瑶轻轻叫了一声,他压着哽咽回答着,俯身去吻她微红的鼻尖。
她专心跟他厮磨,渐渐想起来,刚才她余光扫到了旁边的婴儿床,隐约瞧见里面的小家伙,从头到脚穿着一身嫩粉,头顶还戴了个粉红小兔的帽帽,被子也是粉红美少女。
……她当初亲手给女儿选的。
喻瑶贴贴老公的脸颊,不太确定地问:“我生了个儿子,医生告诉你了吗?”
容野低哑地“嗯”了声。
喻瑶弯眉:“那粉色,你还给他穿。”
她产后也有一阵了,要送两件男孩子的小衣服还是绰绰有余的。
容野目光一下也没往那边偏,抚着她头发说:“有的穿就很好了,他还挑什么。”
小桃花哇哇大哭。
容野终于浮皮潦草地看了他一眼,小桃花乖乖老实下来,抓着小被子泪眼汪汪。
随即容野把那几个大盒子拿到喻瑶眼前,依次拆开,把里面各种款式花样的家居服拎起来,不厌其烦地给她看,哄着问:“瑶瑶,我买了十来套,你看看,喜欢哪个,老公给你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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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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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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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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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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