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垂眸,视线落到交叠的手上。
诺诺对她,从来没有男女之间该有的距离和设防,只要给他机会亲近上了,而她又没有喊停,诺诺就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
他似乎格外喜欢身体上的接触,每一次都全凭本能地尽情跟她贴着挨着。
现在他下意识地在磨蹭她,皮肤热得要出汗,他很灵活,还不知道满足,修长手指甚至穿进了她指缝中间,轻缓摩挲,留恋地往里内扣,想勾住她。
如果换成是以前,喻瑶一定立刻挣开,也许还会疾言厉色地教育他性别意识。
但经过那场大火之后,她对他怎么也硬不起心。
诺诺他……只是个随时随地渴望跟主人亲昵的小狗勾,纯真懵懂,做什么都是本心而已。
“……你别得寸进尺。”
喻瑶压下心底被他撩出的火星,手肘向后,惩罚性地撞了一下某小狗。
“我是在教你写字,不是来给你随便摸手的,学习态度这么不端正,以后我可不管你了。”
诺诺抿着唇,压抑地闷哼了一声,还是不舍得离开,脸颊在她颈边埋得更卖力,短发和睫毛软绒绒的,来回刮着她。
喻瑶太阳穴直跳。
……刚才她是不小心碰到诺诺的伤口了,怎么可能还凶得起来,听到他这种类似呻.吟的语调,倒把她自己弄得脸色发红。wWW.ΧìǔΜЬ.CǒΜ
这什么人间大蛊王。
行走的戳心小狗。
喻瑶被诺诺从背后半抱着,有些口干舌燥,甩不掉也挣不开他。
她只能把手链拿出来,拎起诺诺那只犯上作乱的手,略显粗鲁地套上去,吸引他注意。
“给,你要的牌牌,就这一个,我自己做的,要是丢了没得补。”
诺诺的手腕筋骨利落,皮肤又白,戴上红绳以后,色彩反差异常晃眼,竟然多了种被绳索禁锢住的色气感。
好像绑上这个,她就真正成为他的主人,这一生永无期限。
诺诺欢喜到发出了很小的嗷呜声,把牌牌贴到脸上,眸中泛滥的光能把人溺死。
喻瑶脑补的东西越来越不纯洁,有点无法直视手链了,她趁机躲开病床,清清嗓子说:“我去找医生来看看你的伤,别再弄出血。”
诺诺见她真的要走,急忙拉住,慌乱地捡起笔,在纸上准确写下“喻瑶”两个字,诚惶诚恐地望向她:“瑶瑶,我学会写了,态度端正,你别不管我。”
她随口一句“不管”,刀山火海都无视的这个人,怕得声音在颤。
喻瑶愈发觉得诺诺就是老天专门安排来克她的。
再冷的血也被他烧热。
她应对他的办法一天比一天不管用了。
喻瑶揉了把他的头:“……你乖乖的,我就管,别怕。”
算了……
指望着诺诺去恪守尺度,循规蹈矩,还不如指望她自己。
他再怎么天然撩,她划好底线,保持清醒,不沦陷就是了。
-
诺诺伤势恢复良好,除了偶尔多梦,没什么后遗症,医生判断是轻微脑震荡引起的连锁反应,多休息,过一段时间自然会好,也就顺势给他定下了出院日期。
出院前一天,诺诺已经行动自如,喻瑶在走廊接完导演的电话,得知新的拍摄地定好了,戏服道具也基本到位,明天可以复拍,她悬着的心落下,一回病房就看到诺诺坐在窗边,向往地望着外面。
狗勾自从跟了她,就没怎么出去逛过,对什么都好奇。
喻瑶拿起大衣披在他身上,给他戴了顶有球球的毛线帽,干脆说:“走,去逛街。”
她拉着诺诺经过护士站,两个年轻小护士不忙,互相推着笑闹,后面台子上摆了一束花,显然是其中一个的追求者送来,正在被同事善意调侃。
喻瑶目光在花束上掠过,多停了两秒,送花者品味不错,配色不艳俗,她无意识评价了一句:“挺好看的。”
下午的阳光很好,喻瑶拉着诺诺走出医院,外面是条还算繁华的商业街,她想直接带他去尝点没吃过的,于是给他提了几个选项。
等了几秒没听到回答,喻瑶抬头,诺诺根本没在看其他地方,只是目不转睛盯着她,唇角都是笑,努力想压得矜持一点。
她无奈,诺诺跟她出来,吃什么做什么都开心,哪里还需要选。
喻瑶牵他进了家养生菜馆,尽自己能力的给他点几样补身体的汤羹,菜刚端上来三五分钟,她电话就响了,又是导演。
她以为剧组有变,快速接通,没想到导演压低了声音,紧张问:“喻瑶,你在哪呢,能不能赶紧过来一趟。”
喻瑶蹙眉,导演深呼吸道:“铂良地产的小陆总你认识吧?他突然到了片场,说要找你,我也不确定你跟他啥关系,就没轻易交代你在哪,但看他的样子……不打算走啊。”
她捏勺子的手一紧。
陆彦时?!外公那个电话才打了多久,他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他向来不靠谱,做事也肆意妄为,不联系她,却去了片场,指不定在那说什么瞎话,她要是不尽快解决掉他,搞不好会惹出什么麻烦。
喻瑶马上收拾东西,一抬眼,诺诺也没有吃,乖巧地要了打包,准备把菜都装起来,陪她一起走。
她动作一顿,不能……带诺诺见陆彦时。
陆彦时是外公的座前童子,多半会去添油加醋地汇报,老爷子真要知道她养了这么大一活人,还不得闹翻天,诺诺也要被连累,她就想跟诺诺过点安生日子,不愿意徒增麻烦。
喻瑶直视他说:“剧组临时有事,我自己去就好,你不用跟着,留下来继续吃,或者我送你回医院都行。”
诺诺积极装盒子的手停了,有些茫然地看了她一会儿,似乎不明白他期待雀跃的逛街才刚刚开始,自己怎么会被她放下。
“我,我不添乱,我陪你。”
狗狗眼的眼尾不自觉垂下,指尖在盒子上压得发白。
喻瑶摇头:“今天特殊,不方便带你,走吧,还是送你回医院,让你在外面我也不放心。”
诺诺看出她的决绝,慢慢低下头,搂着还冒热气的汤盒,眼眶也被熏得酸胀难忍,感觉到喻瑶已经站起来了,他又努力地弯出一个笑,仰着头说:“我想……留下吃,自己回去,很近。”
喻瑶回想路程,步行五分钟的样子,不用过马路,以诺诺现在的智力,安全走到医院不成问题。
她也不希望他一直闷在病房,勉强同意下来,临别前仔细叮嘱:“遇到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导演又在发微信催了,喻瑶不再纠结,戴上眼镜出门,诺诺直勾勾看着她背影,直到消失在车里再也找不到,他才很慢地动了一下,身体的温度不受控制地流失。
诺诺把手腕上的牌牌抬高,贴了贴脸,眼中有什么灼烫的东西要往下坠,胸腔里被看不见的钝器戳刺着,比拳打脚踢,或是烈火焚身更疼。
他眼前光线忽的一暗,有个长相艳丽的女生坐在他对面位置,喻瑶刚坐过的那个。
女生看清他五官,惊喜地微微抽气:“哎,你一个人吗?我们一起凑个伴行吧?”
眼前的年轻男人异常夺目,就算是她迷恋的流量偶像,也没有此刻面对面的冲击,女生见他神情脆弱,以为是好上手的,激动得直接探身去碰他。
下一秒,她听到他开口,嗓音刺骨的寒,淬着坚冰:“滚。”
女生愣住,怀疑听错了,然而等她再去看,就见到他略歪了下头,漂亮眼睫半抬,天然的薄情寡义,冷戾凶煞,拒人于千里。
诺诺抱起喻瑶给他点的汤和菜,机械地走出店门。
他只是……不想做一个要被瑶瑶送才能回去的累赘。
诺诺孤身往前走,突然停在一家亮着灯的落地玻璃窗前,怔怔盯着窗上贴的上百张照片,其中一张,是喻瑶戴着口罩挽起长发,在陶制小牌上亲手刻下他的名字,他一眼就看到。
照片旁边不远,挂着一张广告:“陶器店招临时店员,薪水按小时结。”
诺诺涩然的唇抿成线,推门进去,对满屋子看过来的店长店员说:“我想,打工赚钱。”
店长眼里放光,还是例行公事问:“会做陶艺吗?”
诺诺摇头。
“那……学历呢?本科?会不会英语?我们这里偶尔也有来旅游的国外客人。”
诺诺依然摇头。
他才刚学会写字,话还说不全……
店长有点震惊:“有什么特长?比如擅长和人相处,会融洽气氛这些也行——”
诺诺把他装菜的小盒子抱紧一点,拉下瑶瑶让他竖高的大衣领口,问:“好看,算吗?”
全店寂静,店长捂着嘴,小鸡啄米点头,最后问:“你对工资要求多少?”
诺诺长睫落下,想到从医院出来时,喻瑶停留在花上的目光,低声回答:“我想要,一束花的钱。”
到太阳西沉,到天色全暗,诺诺拿到了一百五十块,他重新搂住打包盒,揣着亲手赚来的巨款,走去前面的花店。
沿路经过一家咖啡馆,橱窗里摆着小块的蛋糕,他朝巧克力慕斯咽了咽,视线又转向旁边的草莓红丝绒。
瑶瑶肯定会喜欢红色的……
慕斯三十块,红丝绒四十块,如果他能用八十买到花,就可以吃蛋糕了。
诺诺小跑到花店,老板说给心爱的女孩要送红玫瑰,但瑶瑶不爱他,他没有资格买,老板又介绍其他的玫瑰,普通的一大束八十,进口的梅拉玫瑰很美,但七支就要一百一十块。
诺诺掏出他全部的钱:“要最好的。”
他拥着一束花,又回到咖啡店,用最后四十买了瑶瑶爱吃的红丝绒,彻底忘记了他也想要的那块巧克力慕斯。
初冬的风很冷,天幕漆黑孤伶。
诺诺看了看空荡荡的手机屏幕,站在医院大门外,把花拢进怀里,用体温小心地保护。
喻瑶被陆彦时强行送回医院,几百万的跑车后座上是空运到的一堆名贵花束,以及老爷子让家里甜品师做的蛋糕,堆满座椅。
她余光都没分过去一点,在距离大门还有一小段距离的位置,不耐烦地叫停。
陆彦时单手打着方向盘,还想跟她继续那个吵了一下午的话题,侧头一看,喻瑶仿佛被定住,目不转睛望着前面。
路灯孤寂的光里,有一个人的身影。
风吹开他衣角,掀动里面泛着光晕的白色衬衫和花瓣,黑而软的额发也被拂乱,遮住眉眼。
他安静站在这么寒冷的晚上,唇边浅浅弯着,像在等最心爱的小姑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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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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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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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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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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