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五月人间”的时候,冬尧发现屋子被人打理过了,甚至连花园里的草坪也被修剪过了,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青草芳香。
卧室没开灯,窗户敞着,刚好可以看到院子里的那颗桂花树。冬尧朝外头扫了两眼后,又继续趴在干净且暖乎乎的被子上刷着手机,像个残疾人似的在等宴燃来给她上药。
宴燃拍开了床头灯,拿了包棉签和药膏坐过来。
冬尧没打算动,连衣服也懒得自己动手脱,眼睛盯着手机屏幕摁来摁去的,也不知道在玩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玩什么呢?”宴燃撩起她衣服,冬尧顺势抬手。
“修照片。”冬尧低下头,继续摁手机,“昨天和徐琳拍的照片,得P一下。”
“我要上药了。”宴燃沾了点药膏,拨开冬尧的长发,“疼的话就出声。”
她的背脊细腻白皙,所以那些伤口就更显得骇人,每次看到,他的心脏都会跟着骤然收紧。
“嗯。”冬尧笑笑,“好好上药啊,别有什么坏心思。”
宴燃本来也没那个心思,她的背都成这样了,他要还能有什么非分之想,就太不是人了。
他擦得小心翼翼,棉签蹭在伤口上一点疼感也没有,反而是一阵痒痒麻麻的触感,在皮肤上一寸寸地蔓延开来。
冬尧忍不住抽了抽肩膀,宴燃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弄疼了?”
“没。”冬尧扭过头来,“你动作太轻了,就是有点痒。”
“行,那我稍微使点力。”宴燃继续往她伤口上涂药,“主要没经验,之前也没伺候过别人上药,所以怕力道把握不好,弄疼你。”
冬尧笑着伸手搂着他的腰:“这点疼算什么,昨天也没见你这么怜香惜玉啊?”
“那也是没经验。”宴燃轻叹了口气,睫毛也跟着颤了颤,“你最好少和我接触,不然我怕自己会控制不住。”
冬尧撑着被子坐起来,食指勾着他的下巴:“那就别控制了。”
宴燃吻了吻她的鼻尖,极力平稳着呼吸:“那你这伤也别想好了。”
冬尧笑着往后退了退,一只手勾过手机来,迅速划拉了一下屏幕,对着宴燃的脸就是一张近照。
“偷拍?”宴燃提了下眼尾。
“这个表情特别……”冬尧笑着欣赏手机里的偷拍照,满意地点了点头,“清心寡欲,无欲无求。”
“我看看?”宴燃想伸手拿手机,但被冬尧一个闪躲,逃开了。
“不给。”冬尧躺在床上,护住手机又看了两眼照片,“我的。”
宴燃把棉签丢在床柜上,笑着一把将人捞了过来,眼神暗了暗:“我看你是真欠收拾。”
冬尧侧躺在他怀里,两手圈上他的后颈,将两瓣红艳的唇主动迎了上去。
……
吻得难舍难分时,宴燃下意识地勾下她一侧肩带,还想有更多动作之际,残存的理智终于蹦出来和贪婪的欲念做起了搏斗。
最后,大概是理智击败了一切,他手指一用力,胡乱地摸了把后,轻喘着气息将人从怀里拉开。
他眼底情意未退,一只手勾过T恤往她头上套。
冬尧一动不动地任他摆布,嘴角提着,笑得明艳艳的:“自制力可以啊,主动投怀送抱都不要?”
宴燃替她穿上衣服后,又把药物统统丢进袋子里打包好扔到她腿边:“走的时候带走,我没这个本事给你上药。”
“生气了啊?”冬尧又想往她身上蹭,谁知宴燃压根就没给她这个机会,跟弹簧似的蹦了起来,朝屋外走。
“上哪去啊?”冬尧在他身后问了句。
宴燃头也没回地出了门:“厕所。”
……
谁知半个多小时后,这人才从厕所回来,冬尧差点以后他今晚是打算睡在厕所里了。
宴燃走进屋的时候,冬尧还趴在床上修图,两条白花花的腿还不老实地来回晃悠。
之前觉得这双腿漂亮又勾人,可这会儿反倒是看得人心烦意乱。
宴燃皱了皱眉,朝她凑近的时候,同时扑来一股淡淡的烟草味:“还没修完?”
“修另一张。”冬尧回头扫了他一眼,促狭地笑了声,“上个厕所那么久,肾虚啊?”
“你说呢?”宴燃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我虚不虚你不知道?”
冬尧没再说话,盯着他那一脸不爽的表情看了片刻后,一咕噜从床上翻起来,然后提起袋子,穿上鞋。
“哪去啊?”宴燃一把抓过她胳膊,把人拎了回来。
“回家啊。”冬尧说,“反正在这儿也是碍你眼,不如回家睡觉去了。”
“别闹。”宴燃自然不会放人走,顺势就将人搂进怀里,“我错了,不该对你发脾气。”
“是你自己不要的。”冬尧故作生气的握着拳头锤了下他胸口。
“是我的问题。”宴燃说,“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
“你说的。”话落,冬尧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右颈,然后转为细细密密地厮磨,最后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杰作,“对称了。”
“解气了没?”宴燃垂着眼眸看着她,“不解气的话啃一串,做条项链给我。”
“想得美。”冬尧笑着推开他,“那我就得问你收费了。”
“行。”宴燃笑,“多少我都给。”
这个男人把她宠成这样,她都怕自己的脾气有朝一日会被宠坏了,那样不好。可又舍不得离开,想就这样永远徜徉在他的宠溺里,即使是个梦也好,她不愿醒。
哎,人真是个矛盾的动物。
“不走了。”宴燃说,“要走也得过了十二点。”
冬尧抬了下眉:“嗯?”
“点了蜡烛,许了愿再走。”
冬尧这才反应过来,明天就是自己的生日了,要不是宴燃提醒她,她可能早就把这件事给抛到九霄云之外了。
关于生日这件事,她本来就不怎么在意。她也好几年没正儿八经地庆祝过生日了,之前都是乐队的人吵着闹着要给她过,可冬尧又不是那种喜于热闹的人,头两年还会很给面子地参加个饭后娱乐活动,可后两年,等大家都混熟了,她就无所谓面子不面子的事儿了,随便吃个饭就打发着散伙。
她一直认为生日这种事是过给别人看的,真正的意义是,每年这个时候她都会给孟晓晴发个消息,赠上一串伤感又贴心的话——【妈,今天是你的受难日,养我那么多年,辛苦了。】
“你还记得?”冬尧笑,眼角竟被泪水慢慢浸湿。
“嗯。”宴燃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快到十二点了,“不敢忘,也忘不掉。”
沉默了数秒,冬尧才伸手摊在他面前:“蛋糕呢?”
“在冰箱里。”宴燃扣紧她伸出的手指,“带你去看看?”
“好。”
宴燃牵着她往厨房走,一直到打开冰箱拿出蛋糕的时候,冬尧仍觉得自己像活在幻境里似的。
眼前闪过了无数个画面,开心的,不开心的,难过的,孤独的,记忆深刻的,无关紧要的……就好像电影的慢镜头,在面前一帧帧晃过。xǐυmь.℃òm
“什么时候买的?”冬尧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蛋糕。
“不是买的。”宴燃打开盒子,里头是一个极其精致又漂亮的蛋糕,“是我做的。”
冬尧看着蛋糕上的城堡,眼睛忽然涌起一股酸涩,为了不让眼泪掉下来,她用力眨了眨:“这真是你做的?”
“嗯。”宴燃摊开自己的手看了看,“没想到我还挺有天赋,以后要是破产了,我就靠做蛋糕东山再起……”
冬尧没给他继续往下说话的机会,直接对着他的唇吻了上去。
不似之前那个吻一般热切缠绵,这是一个轻柔但饱含深意的吻,只停留了数秒,便离开了。
“谢谢你。”冬尧盯着他浸泡在黑夜里看不真切的脸,笑着说,“我很喜欢。”
宴燃翻开手机又看了眼,还有两分钟,差不多可以点蜡烛了。
没再挪地方折腾时间,直接把蛋糕摆在流理台上,宴燃从抽屉里摸出一包蜡烛,拿了一根插在蛋糕上,然后掏出火机来点燃。
一瞬间,火光照亮了两张含笑的脸庞。
“许个愿。”宴燃说。
冬尧双手合十,阖起眼:“我的第一个愿望是……”她说了一半就不再往下说了。
“嗯?”宴燃偏了偏头,“怎么不说了?”
“你不知道吗?”冬尧仍闭着眼,睫毛在火光的摇曳下轻轻颤动着,“说出来就不灵了。”
“那行,别说出来,但是……”宴燃笑了笑,“能不能留一个给我?”
冬尧没再说话,安静地许了三个愿望后,才缓缓地睁开眼仰视他:“三个愿望都关于你。”
宴燃怔了一下,然后舔了舔唇:“这么好,那我岂不是赚到了?”
“嗯,我大方不?”冬尧笑着用手指抠了一坨奶油抹在他下巴上,“再大方点,告诉你其中一个,怎么样?”
宴燃没说话,一言不发地等着她的答案。
“我的愿望是——”冬尧又用手指抠了一点奶油放在嘴里嘬了口,“一辈子把你锁在我身边,然后……”她弯着眼笑,“这个愿望我还特意许了三遍,希望老天爷能听到,帮我实现。”
“不需要老天爷帮你。”宴燃吻了吻她的眼睛又吻了吻她的鼻尖,最后挪到了她唇角的位置,深情地吻了吻,“我答应了。”
冬尧笑着仰起脖子咯咯直笑:“做不到怎么办?”
“怎么会?”宴燃圈着她的腰,把下巴上的奶油蹭上她鼻尖,“我巴不得。”
冬尧扬起脸,舔掉了他下巴上残留的奶油,声音轻得像气音,但又带着极致的真诚和笃定:“宴燃,我爱你。”
宴燃的喉结上下滚了滚,眼眶忽地泛起一阵酸涩。
突然发现这些年的所付都值了,他等了七年也爱了七年的姑娘,原来一直都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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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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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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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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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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