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燃也注意到了她的存在,毕竟他们就隔了两米不到的距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想装作看不见都不可能。
然而宴燃也只淡淡扫了她一眼,眼底并没有什么温度,更别提半点感情可言。褪去了那夜的冷戾,又恢复了原先那副懒散又不屑一顾的姿态。
再见面时,形同陌路,仿佛那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犹如一阵风,佛过,烟消云散,一切回归平静。
指尖的高温将她烫了下,冬尧轻“嘶”了声,将烟扔地上反复捻灭。
不咸不淡,云淡风轻,谁不会?
想做到互不认识,她冬尧比谁都能狠。
冬尧漠不关心地收回视线,转身朝里头走。
她目视前方,其他感官就会格外灵敏,不多时,她听见身后响起了细微的交谈声,以及高跟鞋踩在大理石上坚定又自信的声响。
这些年,他倒是长本事了,身边的女人一个接一个换,还都是娱乐圈小有名气的女明星。上次是千娇百媚的徐娇婷,这次是可盐可甜的谢梦允,下次又不知道会是谁。
他受女人欢迎她是知道的,从前在学校,几乎没几个女生不仰慕他;如今步入社会,瞧这架势,怕是要掀起娱乐圈的半边天。
不难看出,这些年他沉沦在风花雪月中,过得相当滋润。
正想着,电梯“叮咚”一声,在面前缓缓敞开,随之,冬尧看到里头站了个人。
邵星辰正想跨出电梯,一抬眸,眼前恍然一抹明艳的身影。
她窈窕纤瘦,背脊明明挺得笔直,可站姿却略显慵懒。
冬尧只淡淡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侧了侧身,让道的意味很明显。
“我刚好出来抽根烟。”邵星辰笑笑,没出电梯,明知故问道,“这是打算回去了?”
不等冬尧开口,身后蓦地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谈感情,非得挡着别人路谈?”
他语气丝毫不客气,甚至还带了一抹意味不明的挑衅,冬尧拿眼尾扫过去,瞥见他嘴角懒懒地上提,眼底却毫无温度和笑意。
冬尧伸手扯了把邵星辰的胳膊,把人从电梯里拉出来:“我陪你啊。”她声音疏懒,云淡风轻的,又带了股与生俱来的柔媚劲,不似刻意为之,听着让人骨头阵阵酥软。
然而说这话的时候,她没看任何人,话音刚落,她转身,从他身旁略过。
邵星辰也没理会那浑身带刺的男人,跟着冬尧走出去。
冬尧从小包里掏出烟盒,抽了两根出来,一根递给他,一根夹在细白的两指间。
邵星辰接过烟,低头笑了声。
“笑什么?”冬尧刚要去包里寻火机,邵星辰已然从口袋里掏出个打火机来。
那是枚定制款的打火机,通体是纯银色的,磨砂质地,上面刻着他名字的缩写——SXC。
“我以为你们女生都抽一些水果味的烟,或是薄荷烟。”他掀开打火机盖子,拇指擦过齿轮,窜起一簇火苗。
空气里带了点潮湿,连刮过的风都变得温热起来,冬尧猫腰凑过去,火苗跳跃了两下,被忽如其来的晚风扑灭。
她低垂着眼,睫毛轻颤,还保持着凑近他的姿势。见他没了下一步动作,浅浅地抬起眼皮:“怎么了,不打算借火了?”
邵星辰从恍惚间清醒,笑着再一次点燃了火,只是这一次,他用另一只手虚拢着,护火。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迁就一个女人,他也不知自己是着了哪门子道,那种感觉跟初恋似的,纵使他花前月下了那么多年,竟还能图生出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冬尧轻吸了口烟,直回腰,用夹着烟的手指了指:“你这火机还挺好看的。”
“你喜欢?”邵星辰刚为自己点好烟,闻言,直接把打火机递过去,“送你了。”
冬尧不甚在意地推开:“抱歉啊,我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这句是实话,她表达得很直接。
“是我不会说话。”邵星辰也不生气,收回火机,笑笑,“改天找人给你定制个新的。”
冬尧没再说话,磕了磕烟灰。
-
会所包间的窗口正对着底下的街道,宴燃坐在那,无论身边的人如何找他搭话,他都一副漠不关心的姿态,敷衍地应付两句,目光却不曾从底下那抹纤细瘦削的背影上离开过。
她比从前更瘦了,腰间若隐若现的刺青,是他当年亲笔所为,而如今,变得格外讽刺且难以入目。
他以为那处纹身早被她洗没了,连带着他们的过往,一并从她的生命里抹得干净。
“宴总,看什么呢?”对面的男人捕捉到了他的心不在焉,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过去。然而底下什么也没有,除了偶尔路过的一两个行人,完全没有吸引人的地方。
宴燃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点了根烟。
私人包间有排烟系统,是整个会所里,唯一有资格抽烟的地方。当然,这里也是有最低消费的,一晚,以万元为起步,普通人消费不起,来的都是社会名流圈的有钱人。
“宴总过来打两把啊。”包间中央置着一张巨大的桌球台,李泽轩一边瞄着球,一边说,“陈总球技太菜了,跟他打没意思。”
陈子俊双手撑着台沿,低低地哼笑了声:“你也只配和我打,找他打,岂不是存心想不开了,在找虐?”
闻言,另一桌正在打牌的某个女人插了句嘴:“这倒是真的,我可见识过宴总的球技。呵,我一杆子还没碰着,游戏就结束了,太伤自尊了。”
“来啊。”李泽轩瞬间来了兴致,“倒让我见识见识,迄今为止,小爷我还没被谁虐过呢。”
众人怂恿,宴燃也不再推脱,将烟掐灭在烟灰缸后,径直走过去。
陈子俊把球杆递给他,李泽轩见势,迅疾地将球打乱后,再重新摆放,开启全新一局。
可今天的宴燃完全不在状态,他眉宇间的躁郁快溢出来了,铺天盖地的糟糕情绪疯狂涌上来,快要将他淹没。
他无心打球,甚至说,无心做任何事。
一局结束,输是必然的。
宴燃把球杆随手一搁,不玩了,他胸口压得难受,打算出去透口气。
谢梦允本想跟着,但他一个眼神直接把人给劝退了,于是只好乖乖留下来继续打牌。
-
冬尧他们回去的时候,徐琳远远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直到她坐下,徐琳才虚拢着手心,凑到她耳边低语了句:“你知道我刚才看见谁了?”
冬尧不甚在意地捏起酒杯喝了口酒:“宴燃?”
“你怎么知道啊?”徐琳显然不相信她料事如神,须臾后,才意识过来,“你刚看到他了?”
“嗯。”冬尧垂着眼睫,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看到了。”
“我靠,他什么时候回国的?”徐琳皱了皱眉,“你看没看到他带谁来的?”
冬尧笑笑:“我又不瞎。”
徐琳沉吟了片刻,才压低嗓音问:“老实说,你现在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
要说一点也没有,必然是在自欺欺人,可若要说有很大感觉,倒也称不上。毕竟七年了,所有的感情也被时间磨灭得只剩一层很浅的痕迹,不痛不痒,又挥之不去。
冬尧亦真亦假地敷衍道:“好像更帅了,更有男人味了。”
徐琳知道她没讲实话,好奇心作祟,她紧追不舍:“除了这个呢,你对他还有没有——那种感觉?”
这些年冬尧没有任何感情史,至少在徐琳的认知里,是这样的。
也不知是找不到合适的,心动的,还是一颗心早已封闭,容不得任何人往里挤。
“哪种感觉?”冬尧轻浅地勾了下唇角,反问她,“那我问你,要现在你遇到杨鑫,是什么感觉?”xiumb.com
“我和你不一样。”徐琳下意识地瞥了眼对面的陆梓涵,所幸他正和邵星辰交谈甚欢,什么也没听到,“我都结婚了,你这不还没开始过新的感情吗?”
冬尧将杯里的酒一口干了,眼尾扫过邵星辰的侧脸,淡淡道:“这不是很快就有新的了。”
徐琳还想追问,她俨然不给任何机会地站了起来:“先去趟洗手间啊。”
……
到底是高档会所,连洗手间的门也是用暗红色丝绒包裹,处处透露着高端与奢华。为营造氛围,这里的灯光朦胧且黯淡,洒下一片虚黄的暖光。
冬尧推开门,浅浅地呼了口气,往里走,就在门即将自动合上的那一刻,门口响起一阵细碎的动静。
她下意识扭头,还未来得及看清来人,就被猛烈的力道一把拽了过去。
冬尧眼前一阵晃动,等反应过来时,背脊重重地顶上后面的门。
她吃痛地皱了皱眉,抬起眼皮,坠入一双情绪渐深的眼眸里。
只见宴燃双臂撑在她的两侧,将她整个人拢在其中。昏沉虚黄的暖光下,他睫毛压着,呼吸沉沉。
良久的对视,谁也没有先开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淌,仿佛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最终,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暗中较量里,冬尧还是先败下阵来。可她表面不愿服输,盯着他漆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这位先生,这里可是女厕所。”
索性厕所没人。
宴燃压根不管这里是女厕还是男厕,只想确认一件事:“刚才那个,是你男人?”
他向来这样,从不屑掩饰或隐藏情绪。只要是他想得到的答案,无需铺垫和绕弯,全都直白露骨地展现出来,也不管别人高不高兴。
他口中的男人,指的是邵星辰,冬尧知道。
冬尧并未回应他的质问,而是勾起眼尾,轻描淡写地反问了句:“关你什么事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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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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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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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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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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