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零七八碎的东西不少,想从里面找到一个模样并不确定的瓶子,意外的有些困难。
“依托泊苷……卡培他滨。”高筱的手捏起一个个药瓶,仔细查看沾满尘土的标签。
“这些应该都不是。”陈冬忆在高筱身旁蹲下来,一起帮忙翻找,一边解释起来,“你看看有哪几种不是医生开的?”
那就只剩下花样繁多的保健品。
隔得太久,不少标签都被磨损了,只能挨个慢慢辨认。
时间在一分一秒往前走,高筱逐渐焦虑起来:“我实在记不清当时爸爸吃的是什么了。”
陈冬忆也并没有在任何一个瓶子上发现和“新明集团”相关的踪迹。
其实想想也是,新明集团是在高建忠死后成立的,是他的假设太过草率了。
陈冬忆原本想要放弃。
但他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起身找了只塑料袋,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把框里的药瓶全都倒进袋中,系上口子。
他的举动让高筱有些在意:“你是觉得哪里不对吗?”
陈冬忆正准备开口回答,却一下停住了他想到了那个血淋淋的警告。
眼下他心里只有一个不确定的假设,虽然时间点大致对的上、有些细节似乎也吻合,但仅此而已。
为了一个假设让更多的人受到牵连,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所以陈冬忆顿了顿:“没有。”
高筱狐疑的看向他:“我觉得你在撒谎,我要听实话。”
“实话就是我现在太困,脑子转不动了。”男人不在意似的把塑料袋放回到了桌面上,语气真诚,“能不能先让我睡会儿,起来再说?”
高筱不是暴君,自然只能点点头。
睡眠是程式化的,也是片段化的。梦是现实与记忆的交叉点,沉浸其中让人无法辨别时间的流逝。
也许过了一个小时,也许过了一天。
高筱从床上再次睁眼时,天依旧是亮的,好像睡眠并没有过去多久。
家里看上去干净了不少,陈冬忆没有在身边。应该是他起得早,提前打扫过了。
像是验证她的想法一样,卧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了开。
陈冬忆握着刚结束通话的手机走进来,温声说:“我刚刚请了一天假,你要是觉得不够,我们就在容城多呆两天。”
这句突如其来的询问打乱了高筱原本想说的话。
她的头昏昏沉沉的,犹豫了下回复道:“先不呆了。”
既然知道了实情,以后肯定会经常回来。
陈冬忆点头:“好,听你的。”
简短的收拾过后。
高筱把父亲的遗像擦干净,端正摆好,掩上了防盗门。
她来也匆匆,走也匆匆,没有注意到陈冬忆清晨时放在桌上的塑料袋消失了踪影。
从容城开车回北京,大概需要7个小时。
陈冬忆似乎心里有事,所以着急赶路。
车子一路上只在休息区短暂停过一次,他下来接了一个冗长的电话,之后就一口气开到了高筱家楼下。
“你晚上自己在家可以吗?”陈冬忆停下车,提起手刹,轻声问道。
按常理说这时候是不应该放任高筱一个人在家的,但他确实有事情亟待求证。
高筱一向不在意这些小节,自然的回应:“没问题。”
她说完下了车。
只是还没往前走两步,就被男人从身后追了上来:“等等。”
“嗯?”
陈冬忆已经走到了近前:“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
“我能有什么事。你快走吧,别墨迹了。”
陈冬忆没再多啰嗦,也没有立刻离开。反而伸手拉住她,用力吻了下来。
撕咬越痛,越能证明彼此还活着。
力量通过喘息传递,这个吻里有安慰,也有体恤。
两个人再分开时,陈冬忆打量起她的模样:“你的脸红了。”
高筱依言摸了下脸颊,果真触手微烫。
“缺氧。”她的声音有点哑。
陈冬忆的眼睛里打昨天起第一次有笑意涌动:“明天见。”
“明天见。”
高筱一路小跑进电梯间,直到在家中的沙发上坐了几十秒钟,急促的喘息才渐渐平息。
一旦心跳安静下来,大脑就有余力处理其他的事情。独处时,很多被压抑的思绪重新聚拢,高筱突然莫名有种感觉,好像自己忽视了什么。
而这时,门铃突然响了。
高筱一愣,终止了尚未成型的思路,起身去开门。
“都跟你说了,我自己没事,不用陪我……”她话到一半,看到走廊里站着的人时,一下子惊住了。
来的并不是陈冬忆。
“你来干什么?”高筱下意识提高了音量。
“怎么了,不欢迎?”对方语气酸溜溜的。
来的竟然是她的前男友宋禾。
他消失在她生活中太久,以至于再见面时,那张曾经熟悉的面孔看上去都开始陌生。
深更半夜的,分手已久的前男友出现在家门口是什么情况?
高筱警惕起来,悄悄握住里侧的门把手,挡住宋禾前进的通路:“你不记得我之前说过什么了吗?你要是再来骚扰我,我就把你做过的事情捅出去。”
宋禾听到这句话之后,马上往后退了一步:“我就是来拿东西的,你激动什么?你把我电话和微信都拉黑了,我只能上门了。”
“什么东西?”
“我之前在分公司的评级报告还在你这里,一直以为没用了,就忘了拿走。现在单位急着要,我不想再找人力走手续。”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你等一下。”高筱把门关上,才返回客厅。
宋禾说的没错,电视柜的抽屉里确实有这么一张薄薄的纸。
她找到之后,重新打开了大门:“给。”
文件递出去,对方接下来,交流理应到此为止。
就在高筱准备关门时,宋禾突然阴阳怪气的开口了:“我刚刚在楼下都看见了。”
“看见什么?”高筱下意识反问。
“看见你挺厉害啊,把陈冬忆钓上手了。”宋禾把文件装好,冷笑了一声,“之前说的那么好听,满嘴什么理想追求的,结果还不是朝钱看?想和我分手去抱大腿就直说,给自己拗什么清纯人设。”
高筱脑袋嗡的一声,怒火直往上涌:“你胡说些什么!”
宋禾的嘴一张一合,不仅看着陌生,甚至有些面目可憎。
“不爱听拉倒。”他耸耸肩,走开两步,突然又回身补上一句,“算了,你可以无情,但是我不能无义。咱们好歹也算相爱过,我还是再提醒提醒你吧。”
高筱强忍怒气,停住了准备甩上门的手:“你是不是吃起醋来没完了?”m.xiumb.com
宋禾看向她,一字一句的说:“我可不是吃醋,是你这次真看走眼了陈冬忆可不是什么好人。”
他停下几秒,像是故意吊高筱胃口似的,再次开口时多少有点不怀好意:“你就不想听听么?”
二十分钟后,泰兴制药。
实验室的门在陈冬忆身后无声合上,他拨通了黄秘书的电话:“乔叔现在情况怎么样?”
老乔醒了。
这个消息陈冬忆在返程停靠服务站的时候,就已经通过电话知道了。
这两天如果不是跟着高筱去了容城,他应该守在医院的。
而说起之所以能发现高筱的去处,其实也有个典故:那天陈冬忆察觉出她不大对劲,第一反应就是联系肖瑾。对方吭哧半天,吐露了和高筱的对话。
很显然高筱的目的地只有一个,所以陈冬忆只能匆忙抛下老乔,往那边赶。
之后的事情稍微有些超出他的预料,但结束的远比他想象的好高筱知道了一部分真相和现实,意外的没有崩溃,而是准备往前看了。
“命运总不会亏待有准备的人。”
陈冬忆想到这句话时,不知为什么觉得有些讽刺。
黄秘书此时开口,打断他的思考:“乔总现在神志是清楚的,就是还有些张口受限,这几天估计都是静脉给液。”
腔隙性脑梗恢复起来很慢,大脑缺氧太久的话,很多机能也许也不能回到从前。
陈冬忆把电话调成免提,开始换实验服:“你和乔叔说,让他多休息,我明天去看他。”
“好的,明白。”
电话结束。
陈冬忆收起手机,俯下身,从包里掏出在高筱家拿回来的塑料袋。虽说背着人做事不大光彩,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除开已知的化疗药,袋子里还有十来瓶过期保健品。每个样品取出再研磨,着实花了一些功夫。
当终于最后一份粉末也被溶解、放入仪器中之后,陈冬忆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难得感受到了一丝紧张。
假设也许要被验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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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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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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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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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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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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