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歇了午觉起来正与赤芙在房内说着话儿,忽然听得外面有人吵嚷。赤芙急急出去看了,须臾来回道,“只听小丫头们说是那位阮良娣跟前的大丫头名唤惊鸿的,在排揎我们院里的人,湛露拿话弹压着正闹得不可开交呢。小姐可要去看看究竟?”我轻轻“噫”了一声,湛露明摆着是萧王跟前都得脸的人儿,连她也弹压不下去的话,看来这位惊鸿丫头依仗的主子依旧得宠的紧呢。原本不想理会,只当她们闹一会子便会自行散去,却听见外面不停有陶瓷器落地碎掉的声响,吵闹声也更大,似乎朝着正房来了。
不一会儿便见一名衣着华丽眉眼精致的侍婢摔了帘子进来,身后还带着几个婆子和小厮,湛露并几个多福轩的小丫头也紧跟着掀帘子进来,团团儿的站了一屋子人。湛露含几分愧色的对我道,“奴婢无能,没能拦住。”多福轩一名尚显稚嫩的丫头对惊鸿不忿道,“惊鸿姐姐,万事逃不过一个理字。你们就这样闯进多福轩也就算了,怎的连夫人的正房也乱闯,好歹容我们通报一声啊。何况你还带着二门上的小子们。蔻儿倒不知道咱们王府里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规矩!”
那名唤惊鸿的侍女草草一福,扬声道,“莞姑娘有礼,奴婢奉良娣之命而来,还请姑娘不要怪罪。”她把“良娣”二字咬得极重。
我嘴角轻轻扬起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不过很快隐去,抬头看着她,淡淡道,“怪罪你?这我可担不起。”径自对着她身后的婆子和小厮道,“出去候着吧。我想阮姐姐虽然打发了你们来,可也没交代你们到本夫人的正房里撒野吧!有什么事让惊鸿姑娘来办就是了。”
那几个人彼此对望几眼,犹豫着不动,直到又瞥见一边犹自咬牙发狠的湛露,这才直着身子退了出去。
我仍旧端坐不动,看向惊鸿,云淡风轻道,“良娣姐姐有何吩咐,惊鸿姑娘可以讲了。”
惊鸿拿帕子掩口一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良娣最喜爱的一只名唤‘解语’的翠皮鹦鹉不见了,吩咐奴婢务必找到。可奴婢带着这许多的人,翻遍了二门内的角角落落也遍寻不得,想着也许它也喜欢美人,飞来多福轩也未可知,便想来瞧上一瞧呢。”
我徐徐摇着团扇,曼声道,“可瞧见了?这东、西暖阁里边可要再瞧上一瞧?”
惊鸿施施然道,“莞姑娘,奴婢瞧着这样子,‘解语’多半不在多福轩,这便告退去别处找寻了。”
我绵软娇笑,道“那就不送了。还请惊鸿姑娘向良娣姐姐代为问安,若小莞哪天得了殿下的允许,一定当面去向她请安。”
惊鸿面上扯出一笑作答,浅浅屈膝为礼,转身冲外面的人喝道,“怎么还这样没眼色,也不知道给本姑娘打帘子!调教了这么些日子还是不长进,难怪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贱奴了。”骂完便头也不回的自己摔了帘子出去。
赤芙气的身子发颤,直要追出去理论,我拉她坐下,看她嘴唇也白了,忙让小丫头倒了热茶来逼她喝几口才好些。打发了其他人出去,抚着她后背给她顺气,柔声道,“你这样着急做什么,急急的赶去理论,不正显出她骂的是我们了。何况我们原也做过公主府的奴婢,只怕阮良娣是探得底细才派人来给的下马威,在这件事情上和她的人吵起来,丢脸吃亏的只能是我们,这原本就是人家划拉好了的算盘。如今府中没有正妃,良娣虽是偏室也算是半个主母,她要作践没有封号、地位低上许多的小妾,外人也只会说她个无容人之量就完了。这原是高门大族内宅中司空见惯的事情,你倒比我沉不住气了。”
赤芙眼中含泪,恨声道,“她也把人欺侮的太狠了,听闻也不过是凤台大营从五品偏将之女。赤芙真替小姐不值,倒要受这样的委屈,被人一味作践。若在从前……”
我截断她话头,肃声道,“你也说了是在从前!若只知沉溺过去、看不清眼前形势,只能是作茧自缚、自取灭亡。”赤芙点头擦了眼泪不再言语。我却心中一惊,刚刚责怪赤芙的话,其实应该用来自责才是!我何尝不是一味沉溺在前尘往事不可自拔!
我仰面闭目,静静将泪水逼退。轻轻拉起赤芙的手,扬眉道,“人家牟足劲做了一场戏我们两个却只看了后半出儿,你总要陪我去看看前半出的戏台子吧!”赤芙破涕为笑,打了帘子跟我去看院子里的情形。
湛露正指挥小丫头们整理前院里被砸了的花盆儿、摆件和盆景,触目一片狼藉,连观鱼池里的几尾锦鲤也被抓出来扔在地上,这会儿连尾巴也不甩了,只嘴巴有气无力的一开一合着。
有个着藕色衫子的丫头见我瞧着那锦鲤发呆,放下手中的碎瓷片,赶紧过去将鱼一条条捡了放回池中。我冲她笑笑,她倒不好意思了,红了脸转身又去收拾远处的瓷片了。琇書網
湛露嘴中指挥着,手上也不闲正收拾着物件儿,见我们过来,神色如常道,“夫人进去歇着吧,奴婢带人收拾好了再出来逛,免得污了绣鞋。”
我以目示意刚刚的丫头给她看,“这个女孩子挺好,做事实诚,人也灵活。刚刚直言不讳的那个小丫头也颇有胆色。”
湛露看了笑道,“这是连娣儿,素日里确是不错,她老子娘都在王爷的乐道堂听差。刚刚和惊鸿叫板的那丫头唤作蔻儿,一向快言快语,倒是个直肠子脾性,不过不是家生子儿。莞夫人如果喜欢,抬举她们上来服侍就是了。”
我摇头道,“不急。今日里多福轩的人都受了委屈,你且留意底下人的动静吧。她们的事情过几天再说也不迟。这里的事情,麻烦你照应着吧。”
湛露恭声应了,又道,“今天的事情是阮良娣无状了,还请夫人不要为此动怒伤身。她一向如此,凡府中进了新人,她便总要寻个由头发作一顿,偏偏王爷宠她也不多作申饬,倒夸她率真可爱,纵得她越来越轻狂。这次只怕看夫人住进了多福轩,便打翻了老陈醋坛子了。”
我不由以扇掩面笑了。这位阮硕人,倒是摸准了萧王的脾气和想法呢——醋意越大说明越在乎他么,再以媚声软语撒娇撒痴自然不会被追究什么。也不作回应只对湛露笑吟吟道,“给你留了绿豆糕,用井水镇着呢。得空便来吃了吧,也消消火。”便扶着赤芙回房去了。
晚膳后乐道堂有人来传了湛露去说话,我只做不知,和赤芙在房里看湛露拿来做绣品用的丝线。赤芙问要不要收拾了针线、换上红烛以备萧王过来,我觑她一眼,嗔道,“又沉不住气了。萧王昨日里对我的火气哪里是容易平复的。你以为眼下我在他心中能越过阮硕人去么,听多福轩受了气便赶来安抚?”
赤芙嬉笑道,“既如此,便请小姐早些安睡,早些入了王爷的梦里去吧。也好早日让王爷愿为小姐撑腰,让赤芙也出了这口恶气!”
我笑着摇摇头,拿赤芙没辙之余,心中却隐隐发酸,是啊,整个王府均以萧王的好恶为风向,我昨日才惹他不快,府中人便均以为我失势,今日便有奴才敢打上门来。如果毫无地位遭人轻贱、人人都可来踩上一踩,连自保都做不到的话又何谈其他。这才是我应该看清的当下境况。看更多好看的小说!威信公号:HHXS665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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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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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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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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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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