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近了,平日几那么肃静的人竟不避讳玉儿,只侧过身挡住了宝儿随后便低头亲我,舔我耳边不知怎么冒起来的一个小包。
我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了,伸手便抓住了他的小臂,朝他傻笑,好像有什么很高兴的事儿要告诉他,可事实上是没有的。
“岐儿快瞧,我给你带来了,浆了大半天,累的”臭狼忽唤着我,我触了冰冷的琉璃罐子也清醒了。可是心情不如昨日了,只能淡淡地望着他手里的罐子发呆。Χiυmъ.cοΜ
我知道自己勉强笑起来是很难看的,所以也不笑了,就让自己的唇成一条直直的缝,就让自己的眼睛一直这么累着、塌着,许久过后我才开口朝他们说:
“我快死了,你们都不要管,我会找个地方闭眼”看宝儿还傻笑着,玉儿还低头愣着,我的眼尾忽就落下来一行泪。是有些凉的泪,好像回到了阿娘的怀抱,回到了旧日里的小山包。
闭了眼,我不住地往床头撞了过去,不是故意去撞那木板,是失了力气坐不大稳,臭狼又傻呆呆看着我,好一会儿他们才发觉过来我是磕着了。
臭狼牵着我,将我好生掖进了被窝里。我的眼睛看得不大清,只听到玉儿哭了,臭狼的脚步声远,也不远,果然不一会儿又回来了。
他着手掀开了一半我的褥子,也顺便解了我的棉短衣,伤口漏了风的那一瞬,我听见玉儿的一声嘶吼,迷迷糊糊地,我忙开口,又摇头又轻拍床面,有气无力地劝他:
“玉儿,你别哭,别哭”实在没力气了,否则我会将崽子抱过来的,哪怕他们一个人身三十岁了,一个已经会走会跑了。孩子和孩子都是一样的,不管是四只脚的还是两只脚的,他们总会被记挂着,担心着。
看不见什么,只听到屋里闹哄哄的。有臭狼的叹息声,有宝儿的哭闹声,也有玉儿的抽泣。我从没想过子郎这样风光的人物也会如此境地,真是可怜。
玉儿的哭声一阵阵地割伤了我的心口,我怨臭狼不将黑烂的伤口稍加遮掩,厌他一时糊涂,恨他不替我说句好话安慰玉儿…
可到底是恨不起来的,只得无奈地听他安慰玉儿,“你爹没事,他胆小,怕疼”我听了直笑,笑得肩膀都颤了几下,好似在迎接着臭狼洒下来的药粉。
“你怎么这样对我的爹爹啊!狼爹!你怎么这样对他啊!”玉儿几於是咬牙切齿地向臭狼喊着的,我忙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惹了臭狼生气,可是臭狼到底也没有,只是听着玉儿话里的责怪有些发颤。
我们两个好像不大好,做爹爹做得不大好,做长辈做得不大好。宝儿在玉儿怀里哭着,玉儿也顾不得了,抱着她一起哭。
我沉默了,臭狼也沉默了,好像我俩之外都是一些吵闹的、多余的,可是我不这么无情地想,但知道臭狼是这么想的。他的眉头皱得有起有伏,手里抓着的东西好像要被捏破了那样。那是一瓶金疮药粉,红布包的瓶栓子被臭狼放在了我手心里,我不那么捏着,只是托着,生怕会弄丢、弄坏了它。
“岐儿怪我了”默默地,臭狼轻声地说了这句。我摇头:
“怪你,怪你什么”看着他那副表里不一的样子,我也不大想唤他臭狼,不是他哪里欺负了我所以才臭的,是他的心臭了,脏了,是他禁不住嗟来之食。他定是有疯病,否则好好地怎么会将痴离种在我身子里。
闭眼,想要清净了,可是身体却不听自己的,一步一步地小心挪着靠进了他冰凉的怀中。他胸前的革甲太冷,我更冷了。
“出去吧,玉儿,带宝儿吃饭去”他忽向崽子挥了挥手,赶着玉儿似地,可是玉儿哪里放心,直抱着宝儿过来坐下了,两只眼睛满满的血丝,我不住地伸出手去牵他,可是不一会儿便被臭狼抓回来了,将我的手抓进了他怀里,他掖了掖我的手,说道:
“爹不会害岐儿,乖,出去吧”他拍了拍玉儿的肩,那话听起来像是在求他。我知道玉儿不会放心的,只好扯着唇笑,用还能抬起来的右手去牵了牵宝儿,笑说:
“去捞点粥吧,宝儿我看着”语罢,臭狼也小心将宝儿抱了过来,玉儿这才放下心出去。
可是我不放心,在他出去后便将宝儿抱在了自己身边,害怕臭狼一时发了性子会伤着她。
宝儿这个孩子是很有灵气的,闻着我的手臂便说:
“阿爷,爬虫子了,狼爷爷!抓虫子”我没什么力气去跟她解释,只好抚抚她有些乱的鬓发。臭狼不知道是不是听了宝儿的话有些愧疚,握了握我的手便问:
“岐儿,我去拿饭来,你吃一些好不”无奈,我直拧开了他的手,靠在了宝儿边上摇头。心里乱糟糟的,身子很累,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了。不觉饿,不觉困,只觉疲累。是整颗心都重重的要往下坠的疲累,是手头没劲的疲累。
夜子郎转身出去了,但是玉儿回来了,他一手拿着个小碗,一手捏着个橘色的小勺,朝这头宝儿唤道:
“来,自己吃饭饭”宝儿也饿了,一闻着胡萝卜粥的味道便从我脚边夸了出去,玉儿忙快走了步抱住了她。
他是不喜欢宝儿在床上吃饭的,所以宝儿便被抱下去了,就在小案上吃。我看她吃着很香,便问了:
“玉儿,你也去吃?我看着她”说完我就坐起来了,想要坐得离宝儿近些,可是玉儿见我这样便上手阻止了我,说他吃过了,能在这里看宝儿。我换了口气问他:
“你狼爹去哪了?”去哪儿了?
人倦怠的时候说话总是有气无力的,我也不例外。说着说着便往玉儿身上靠着了,没有力气再睁开眼看门口,看窗外。
玉儿的肩头是有些硌人的,怀抱也是。可他抱着我,我却觉得满足。
他边抚着我的背边说:
“狼爹去吃了,爹…我以为你们一直很好的”我听着不住地笑给他看,小声说:
“怎么会呢?两个男人在一起怎么会一直很好呢?别看我们总是让着,互不计较,其实都要面子,是爹太窝囊了”说完这话我还是有些不甘心的,笑着便说了,“玉儿别去劝他,你狼爹如今是走火入魔了…崽子,你怕不怕…”末了,我有些不忍心看他红了眼,只好抬手也拍拍他的背安慰。
玉儿许久说不出话来,时而看看宝儿,时而望着我的伤口。其实我和他都是一样的,心愿很简单,不过是希望崽子好好的不受伤,不被吓着。我可怜宝儿,所以将她牵过来了,同她一块儿靠在玉儿怀中。
宝儿说:
“爸比,你像大山一样”许是玉儿身上有灵玉的关系,宝儿总是往他脖子上凑,一下儿安心了不少的模样在她小小的脸上呈现出来时是很趣味的,我常常说她是小大人了,明面上是逗她玩儿,心里实是在夸她小小年纪就这样聪明。
“宝儿,你为什么不把那些青椒吃了?”玉儿问着,宝儿听得从他身上下来了,捂着耳朵支支吾吾地答他:
“那个…是…那个…臭的”我听了直摇头,看玉儿训她也不住地叹气。
我不知道见过多少回宝儿不吃那甜椒了,总是把粥和其他菜吃了,唯独剩几块甜椒躺在碗底。不知道是不是我太宠宝儿,我觉得玉儿太勉强了,明知道她不喜欢吃还回回给她放大几块儿进去,故意恶心她似的。
可是回头一想,怎么能挑食呢?粮食多金贵,那甜椒吃了得多漂亮多水灵!就是孩子不懂得,不知道怎么吃它才好吃。
“阿爷!阿爷”忽然,宝儿抓着我的腰带直往我身上躲,可是玉儿看了我的伤口更气了,忙将她抓到了旁边去,怒道:
“挑食就算了,你闹阿爷干什么…”他也实在不忍心将她丢在床尾不管,没一会儿也抱过来了,
“不喜欢吃就不吃了,下次爸比不给你放那个菜了,宝儿”话落,宝儿不住地仰着小脑袋笑,还忽然站起来亲了口玉儿,大声笑道:
“好呀!不吃青椒了,爸比,宝儿以后不用吃青椒了诶!”我瞧玉儿看着她那欢喜模样都快哭了,忙安慰他:
“不要紧的,那甜椒不就是不辣的辣椒吗?吃这个没味儿的东西做什么,爹在后院不是种了小番茄,你往后多摘摘吧,炒熟了宝儿喜欢吃的。”玉儿听了没再说宝儿,只是看着我,面容都愁了,
“爹,我头疼”
照顾孩子都是这样的,我只好安慰玉儿,让他带着宝儿出去走走,可这孩子才抱出去没一会儿就睡了,玉儿不想麻烦就又将宝儿抱到了我这里,她就睡在窗下,不占什么位置,我也躺下了,小心护住了宝儿。
我知道玉儿是为我好,知道宝儿在臭狼不敢怎么样,可是心里也同样内疚小小的孩子要被抱来当作铁盾一样的庇护。
玉儿也舍不得的,洗完了碗就过来了,一进门便说:
“爹,狼爹拿东西来给你吃了”吓得我听了直回过头盯住了他,慌忙地说:
“我不吃…我不想见他”
“爹,玉儿喂你吃吧”没看错的话,玉儿往后退了几步,好像是在接臭狼的碗,我看了这才放下心,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是甜汤,玉儿,你吃吧”这甜汤是早时剩的汤圆下去煮的,多放了些菜,我想着臭狼知道我喜欢吃甜口的东西就吃不下了,顿时也不饿了,恶心得直扒着床板空吐。玉儿试了一口吃得直皱眉:
“爹爹,你怎么会喜欢吃这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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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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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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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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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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