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形容我的玉儿,即使枯萎乏味,可他依旧迷人。玉儿也像陶人儿,很容易摔碎。我需要保护他,很要命地保护他,即便周遭的人会说闲话,即便连臭狼也会念叨,可我还是想保护他,虽然他长大了,他饿不死了,可他还仍需要爱,仍需要保护。这种独有的感情只有我和臭狼能给他,无可代替,无可将就。
我阿娘从没告诉过我崽子长大了就不需要照顾,阿娘也很疼我,直到我长得比她还要高很多很多很多的时候,直到我身上的皮毛不再长个不停的时候,我仍和阿娘相守,守在家里等阿爹。虽然阿娘阿爹已经不在了,可我还是觉得,这世间一定有某处有他们的身影,他们一定也在等岐儿,等岐儿回家。
我回头看看才发现,原来我与爹娘的缘分那么短,原来我与玉儿的缘分东拼西凑起来也不过十几年。
夜深了,臭狼抱着我,我想着很久很久之前的事。
我记性不好,真的很不好,前脚说的话后脚我便忘得一干二净。有时候我也觉得这很影响我的心情和日子,常常因为一点东西忘到哪一处找不到了,难过,随后就是逮着臭狼让他帮忙找。诸如此类的实在太多,估摸着,我只能记得玉儿和臭狼的事了。
玉儿从小就很难养,这是泽里大多人都知道的事。原本就没有养过崽子的我只能小心谨慎地养着,不过那个时候也只是觉得玉儿和两三个月的小狗一样,出去了知道回家。谁知道那一会他出去玩一出去就是二十来年,玉儿不见之后,我总觉得他带着我的三魂六魄走了,他和我牵着一根很长很长的绳儿似地,拉扯着我的动向,好像他往哪里走,我就会抱着他的襁褓带着他的生辰八字去找他,冥冥之中,好像是玉儿牵引着我找他。
剩下一魄虽被臭狼留下,可到底装满对玉儿的愧疚和想念。
可是臭狼…,他说到底还是人神,以至于玉儿的心同我的,几乎是没有什么心有灵犀可言。
好在那只是从前,自从玉儿回来呆在我身边之后我便不觉得了。我觉得我的玉儿是明白我的,他是我的玉儿,也是我能说掏心窝子话的人。都是有血缘在的关系,我也不觉得有什么要避讳。反正玉儿作甚么我都不会怪他的,许是因为我这样随便,所以玉儿有时候也会觉得局促和为难…
我不知道。
玉儿揣着崽子第四个月,那个人提前打了招呼,说这个月来不了,得下个月。
我在里屋边抱着玉儿边听他们说话,也听他们挂了电话后玉儿哽咽的唾沫声,玉儿将思念和恨意都咽进了喉里,摸了把眼睛便转过头笑着看我,有些调皮地朝我说:
”爹爹,玉儿要乖乖睡觉了,你快出去陪狼爹吧”玉儿鹌鹑蛋大小的喉结滚动着,我知道他在忍泪,便将他喉结轻咬住了。
我想起来从前见过的一个场面。
山洞里,一只冷得打哆嗦的大狗吃掉了三只奄奄一息的小狗崽子,咬着崽子们的脖颈,然后皱着眉吃下去。我看着它的眼睛,泪盈盈的。
舔了舔玉儿的喉结,再睁眼看他,玉儿仍是一副笑面。我舔了舔玉儿的眼眶,尽量放柔了声儿说道:
“哭吧,别忍着,爹爹不是在吗?爹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陪你”我说着,给玉儿的羊毛甲子理了理,将他半抱起来了。
玉儿躺在我怀里,搂着我的脖子摸我的头发,一直唤我爹爹,边唤我边哭。不一会儿臭狼也进来了,再挪位子给他坐也不方便,我便也不管了。
“有点儿发热”臭狼摸了摸玉儿的脸和额头说道,我忙让他出去烧水给玉儿喝。他溃疡好了才没多久,这会儿又哭,恐怕不到明日又要化脓了,臭狼拿针给他挑黄籽儿的时候,他都疼得抓我的衣裳抓得紧紧的。要是别的地方也还好,偏偏是咽喉正中破溃。
等了好一会儿了,臭狼终于端进来一碗,放了少许白菊。太烫了,我拿汤匙给吹了吹才敢喂给他,问他是不是肚子里不舒服他就摇头,问他是心里有什么不高兴的他也说不清,只是闷在我怀里哼声,说他难受,委屈,哭得两颗眼珠边都是血丝。问我:
“爹爹,玉儿怎么会这样,玉儿不高兴”
臭狼看着也睡不下,便疼了疼位置坐到了我脚边,靠着床架小憩,生怕我有什么需要他。
吻了吻玉儿,我说:“玉儿明天陪爹爹去花市好不好?”给宝儿做的衣裳里料不够柔软,我想亲自去挑一些。
玉儿听了我要带他去花市,慢慢地哭声小了,摸了摸我的腿骨又哭了,满脸的泪。
“可是爹爹的腿还没好,不要去”我只能说没事儿,总不能一直待在这儿。臭狼看着,看得有些烦了便出去了。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也懒得去猜。
哄着玉儿,哄了很久玉儿才放开紧紧抓着我领口的手,我告诉他,我一定走,等明早天一亮他照样儿能看见我。
有了这个约定,玉儿阖眼睡得很安心。
他的肚子已经不是我小心就能过去的大小,我会哄他睡着,在他醒来时抱他,吻他。我不会在夜里和他睡在一起,我怕我泉涌般的情意会将他锁紧,怕伤了他。
出去时,臭狼的眼睛是亮堂堂地看着我的,二话不说便把我抱了回去,好像我一出生就应该是他的一样,好像我的肉身和魂魄都是他的,他强有力的手臂是锈迹斑驳的粗重锁链,他的脚是铜色的枷锁,这样很不温柔的四肢,我再抬头看看,他的脸和身子是最温柔的。只不过有一处不温柔,有一处将疼痛都给了我,将我的肠内搅得天翻地覆,我在他给我洗浴时偷偷抚摸过那处内壁,针扎一样疼,薄薄的内壁好像快要破了,伸出来看,手指上是长长的半透明的血丝。琇書蛧
我为什么不喜欢他,想来是这个原因。这世上,大概会有喜欢疼痛的人,可是我偏偏不是,我偏偏一点苦药汤都喝不得,偏偏一句话、一桩小事就想让我打得臭狼皮开肉绽。他谦让我,也很大度,什么事上都愿意听我的,可偏偏这事上我没法儿控制,于是只能在他说要崽的时候找遍理由来逃避。
不敢说岐儿怕,不敢说岐儿体会不到真正的情意,我连同他之间的情都未读懂,怎能先让我无知地,像个什么物件似的给他用。
有人说情窦初开是很懵懂的,可我连情窦都不知道什么。臭狼也曾试过让我明白,可是他一抱我,我只会因为他胸口的温暖而高兴,这个换了谁都一样,要是有比他还暖的胸膛,说不定我会高兴得嚎起来。
臭狼问我喜不喜欢他,我问他:“我喜欢你哪里呢?”臭狼回我:“这话该是我问岐儿,岐儿不说我怎么知道”可是臭狼不知道,岐儿根本不知道。我忽然想到阿娘和阿爹,可是想想,阿娘和阿爹是亲兄妹,阿娘喜欢阿爹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他们要好最正常不过了。
这么一想,臭狼问我的话又找不到答案了,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
于是我哭了,扯着臭狼的领子问他怎么会不知道,他是狼王,他有什么不知道的,我不相信。
是,臭狼一定是骗我,他怕我知道了会生气,怕我知道了发脾气,怕我把他的物件都砸了。那平日里又是谁给我发脾气的权?不还是他自己吗?
“臭狼,我想不明白啊”啃着臭狼的手腕,我有些难受了。觉得,他从前老是打我脑袋,时不时就敲几下,我这么笨,这么不灵光一定是他害的。
谁曾想,臭狼直回道:
“傻狐狸”
臭狼的手腕被我咬出来血,他不敢再回话了,只是看着我像看着什么似地。
岐儿要咬死你啦!死臭狼!!!!
我越咬越重,死臭狼终于忍不了疼,忙将我整个人都抱了起来,放在大座里头把我围了起来,伸着手指头教训我。不知道他是故作声色还是真生气,我真被他那声音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慢慢地,我有些撑不住眼皮了。
梦里梦外,臭狼抱着我,格外地像一只缠人的野猫,好像只有我的气味被他舔走他才能安心那样。
我学着猫叫叫了几声,臭狼以为我怎么了,撑开我的眼皮,我看着他,直翻白眼吓他,可是臭狼没被我吓到,反而神色更不善了。
“快睡”蹭着臭狼给我盖的绒皮毯子,我不一会儿又回去了梦乡。
梦里,那只穿着臭狼衣服的猫让我跟他走,我们走到小溪边上,躺在光滑的石头上赏着天,赏着对岸比人高的芦蒿,风柔和地吹着,带动一片绿浪。
不过有一只麻雀飞过来,在我的外衣上留下一颗黄白黄白的鸟屎。
我睁眼,身边便是穿戴齐整的臭狼,我玩他脖子上的狼牙项圈,翻他荷包里的东西,给他胸口的花边长穗子编成一块布,我摸他有些热的脸,看他眼里的自己,看他眼里的蓝天白云芳草地,我看他的眼睛,我看他正在看着我的模样。
臭狼没问我的话,看我的外衣脏了,将我抱起来,慢慢地走到了溪里,他给我洗脚,洗手,擦脸,给我洗了身子,然后将我抱回了岸上,只穿一件薄薄的素衫。
我们在地上打滚儿,互相咬死彼此的唇,疯了般地,我听到牙齿碰撞的声音在我耳蜗里回荡,我忽然有些清醒起来,怀疑是不是臭狼入梦了。
既然这样,我大概也不需要客气。
我偷偷拿了块石头,放到他的胸口,臭狼忙把衣裳解了下来,边脱着衣服边吓我,我。。。
不一会儿,我们又纠缠起来,谁也不服谁,有时候我们说话,有时候我们打着彼此最能受疼的地儿,最后…,臭狼还是忍不住了,将我带去了溪里。
清澈的水,染上我肠里透明的血丝,染上彼此肉身腥臭的津液,臭狼告诉我,这叫鱼水之欢。
我说我们不是鱼,臭狼边抓我边反驳道:是!我说是就是!
那是他第一次这样不讲道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时一种新奇的比喻。
醒来时臭狼仍抱着我,笑问我做了什么梦,怎么两颊上比熟了的桃子还要红,说我满脸春色,肯定是梦到了什么。
我说我梦到他了。
“我们在溪里要崽子,你说我们是鱼”话音刚落,臭狼抓起我的双手来蹭我的脸,狡猾地笑了声后便道:
“我还说我们在行鱼水之欢,还和岐儿争辩我们是不是鱼……好傻,我是不是好傻啊?岐儿”臭狼苦笑问着,我不知道他怎么了,是不是返老还童和玉儿一样醒来时心情不佳,忙接住了他的吻,随后想尽了话语安慰,
我说:“对,我们是鱼,臭狼你说得对,今天我大人有大量,让你,不跟你争”臭狼听了很高兴啊,把我抱出去门外走了一圈才回来,我可是一件厚衣裳都没穿,他就这么疯了似地抱着我出去走,又哭又笑地说:“岐儿是我的,岐儿喜欢我”有病,害我一回屋就咳了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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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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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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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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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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