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重山本想跪在他面前做个样子,想着认认错也就过去了,谁知道谢轻舟竟然拿孩子威胁他。无奈,他只好松开了手,径自起身去厨房了。m.xiumb.com
听着万重山脚上的拖鞋与地上摩擦发出的啪嗒啪嗒的声音,谢轻舟算是松了口气。
万重山既然不在面前周旋了,他也不用躲回房间,身子刚遭了一顿折腾没多久,这会儿小腹还是有些紧绷、钝痛,再不坐着休息会儿挪来挪去的也是费劲。
他摸着肚子,脑子里想的都是万重山的事儿。
这几年靠着万重山,他攀上了大公司,房车也都有了。只是拿人手软,这般好似也将自己卖给了他们老万家。
朝九晚五的班,也不是能常常坐办公室吹空调抱电脑的。大部分时候都得带着新人跑,东家跑完了跑西家,有时候遇上麻烦些的客户能在咖啡馆坐大半天。猜着人的心思,轻声细语问这问那,太费口水。中午傍晚一下班他还得赶回去伺候万少爷的吃食,为了多省几块钱跟菜市老板拖磨几分钟,然后兴冲冲地提着一大袋儿新鲜的食材赶回家。
有时候万重山也会因为他的姗姗来迟而发脾气,开门便指鼻子骂脸。谢轻舟看不过他心情不好,也得好声好气儿地和他解释。吃完饭刷好锅就得去捡衣篓里的脏衣服脏袜子。万重山穿得好,他也不舍得放洗衣机里搅。真丝的、牌子的、真皮的,等等,他都得亲手洗,只那些睡衣睡袍,大件点儿的被子毯子他才放洗衣机。
一洗完衣服,他还得去玄关处看看万重山满架的鞋。哪只皮鞋脏了、不亮堂了就擦擦油,沾点清洗剂仔细着来。运动鞋,球鞋脏了就拿去洗,洗好包了纸放阳台上晒。
吃穿解决了,还得再讲究个‘住’字。好在这房子是万重山自个儿挑的,软装硬装都是俩人设计,他喜欢,住着也就舒服。这人洁癖严重,对谢轻舟也只要求个每天地上亮堂,卧室整洁就行。其余的摆饰、家具、电器,他也只当个方便,没什么拥有感。
以至于摔了谢轻舟买的花瓶、电脑手机、相框,等等一切谢轻舟以为他也会爱护的东西。
他糟蹋别人的东西很是来劲儿,偏偏自己的书房是不太爱让谢轻舟进去打扫的,倘若不是书架上的玉白菜和几排书落灰了,他一定不让常进去。平日里有事儿也得先敲敲门,谢轻舟想拿本书翻翻也不让动。
这种奇怪的偏执使谢轻舟很是无言以对,他不懂万重山为什么非要书房里保持一个样子,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让自己去看那些书。
直到现在他还是无从得知万重山到底在执着什么,只是…这么两年早赶晚赶下来他也没力气去寻找答案了。
东城靠海,那天气十分潮湿,书放底下是最容易受潮的。谢轻舟便往房里添了个小书架子,自己买书放进去了。
那之后他便知道,原来两个人在一起也不是什么都能分享的,就像他永远不会对万重山说自己曾经受过的小委屈那样,没什么必要。
工作用心了,照顾少爷也尽力了。累死累活伺候了人家五六年,今儿总算也有他享受的份儿了。
只是…他本以为辞了总经理的位置能休息一番,好好理理名下的股票基金什么的,静静心出去旅游一趟再考虑以后作什么。
可没想到他一退位让贤便有了。
一朝被蛇惊,他还是得抱着肚子与万重山纠缠个不停,不是伤心就是自己生闷气儿,时不时地还得受万重山的气儿。
他本可以选择走的,只是万一他两位爹爹赶不回来,自己又不懂得生养,怕一尸两命。况且,他也不想爱了万重山这么多年,生了孩子他不能看到,孩子也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庭照顾他长大。倘若万一…他这副孱弱的身子掉了命,也不至于没人喂养稚儿。
身子怕自己的,谢轻舟很清楚的。成与不成也是三七开。还不知道那囊袋的刀口愈合得怎么样了便又怀上了,不仅孩子有早产停胎的危险,他自己的命也可能会悬在手术台上。
可他还是没办法狠下心再看着自己的孩子走。他知道人这辈子的缘分都是有限的,今天来一点儿,明天来一点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用光了。他能做到的,也只有留下他。
到头来,还是成全了万重山,给他生了孩子,说不定生完又得回去干那份累人的活,把后半生都给他了。
偶尔,他也想带着钱走,一个人远走高飞。
只带上钱和手机,衣服不要了,电脑也不要,书不要,戒指也不要,等等的一切他都不要,他想走得干干净净的,带上钱去别的城市过活。
他名下大大小小的资产够他买套小房子、把孩子养到上小学为止。他可以找保姆,下了班再赶回家。
可惜这不现实。
怀孕,肚子会越来越大的。到时候他一个大男人怎么敢在众人的目光灼灼之下挺着个大肚子去买奶粉奶瓶尿布?也不是没办法乔装打扮,只是他实在怕,万一让人看出来了…他害怕旁人眼里鄙夷的目光,就像从前班上欺负他的混混那样。
谢轻舟不禁叹了口气,没想到失去万重山的庇护他会那么凄惨。
想着烦心事儿,他也不太能睡得着,只能闭着眼靠着沙发吐吐气儿,正打算小憩会儿万重山却过来了。
谢轻舟听脚步声近了便起身了,一眼也不想见他,可没想到万重山拉着他的手直去了厨房。
“坐着,尝尝我熬的蟹粥”说着,万重山着手打了碗过去,坐在他边上了。
气了大半天,闻着味儿他也饿了,心说吃就吃吧,总不会毒死人。
万重山舀了一勺吹了吹,伸手喂了他一口,见谢轻舟低着眼不说话,他忙问道,“太难吃了,还是太烫了,吐掉吧”话落,他起身拿碗来接,谢轻舟看了忙摇头。
出乎意料的,这粥很合他的口味,清甜,味儿淡口感也不过于软糯。
若是从前,谢轻舟一定会夸他做得好。可惜现在…他不过是一隻寄人篱下的鸟儿,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去夸他喂得好。
万重山见他好似不觉得难吃,便又喂了。蟹肉太凉,他也不敢给谢轻舟多吃。
这人心细的时候,谢轻舟总感动得不行。现下很是矛盾,只得含泪咽下万重山亲手喂的每一口,每一口粥都是刚刚好的温度。
喂完了一碗,万重山还要去打,没想到被谢轻舟出声制止了,“不能多吃这个,你吃吧”说着,他起身往房里去了。
看他还愿意和自己说话,万重山很是庆幸,忙狼吞虎咽了几口跑去了房里,落下厨房一堆烂摊子。
可惜他来的不是时候,一开门便看见人家在脱衣服,这怎么好圆场?
万重山心里着急得很,谢轻舟却不以为然,瞧了一眼便抱上衣服走了。
如今,谢轻舟的身材不如从前好了。从前好歹有些少年气儿的肌肉,现在就剩瘦肉和几根大骨头撑起来似的皮,瘦巴巴地,让人见了没什么想交流的想法。
正常点儿的许就只有那张小脸和颇为顺和的腰身,万重山看着,好似那腰上都是实打实的肌肉,性感的不得了。只是那双腿和那双脚实在瘦,走进浴室的时候,仿佛灯光照亮了一副骨头。
他心想要不要把谢轻舟接回去让他老妈给好好补一补,养肥了再抓回来家里伺候着。
靠门琢磨了半天,最终还是没向在里边儿泡澡的谢轻舟开口。
直到谢轻舟打开门被杵在门口一动不动的他吓了一大跳时,万重山才悻悻低语,问道,“轻舟,要不要回我爸妈家养着?你看咱俩也没生养过,不懂这些”话落,他忙盯着看谢轻舟,生怕错过他惊愕的表情。
谢轻舟先是愣了会儿,而后又仔细将衣服扔进了水盆里泡了起来,此间一眼也不看他,却眉宇微蹙,十分为难,“为什么呢,等我生了孩子岂不是还要在你家做月子,然后你们就要抢走我的孩子…是吗?”
闻此言,万重山忙解释道,“不是,不是啊轻舟!我是看你太瘦了,我妈他们那辈人知道怎么吃好生养,我是想…是想你多长点儿肉”说完,他便从后轻拥了谢轻舟的腰,感受着谢轻舟低沉的喘息声。
半晌后,他见谢轻舟仍是低头洗着衣服,虽没回话,但也没拒绝他的讨好,他忙趁热打铁,“我知道你怕,要不…我让我妈过来照顾你,你知道的,我妈这人可好了,她是很看中你的”
“每次我一回家他就问小谢好不好,关心得比我这个亲儿子还腻歪”
谢轻舟听了心里很是欣慰,碍于情面,他也不能直截了当地拒绝,只好委言,“这样太麻烦阿姨了”
说到这儿谢轻舟顿住了,看了万重山半晌后才轻声接道“重山,不如你得空去问问阿姨,该吃什么补什么,咱们自己做吧”语罢,他又拿胳膊肘蹭了蹭万重山,开心得人家直点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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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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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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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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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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