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肉汤不知道是夜子郎他爹还是他娘小时候煮给他吃的,他偶尔会煮来吃吃,祛湿的。原料就是猪瘦肉或者牛瘦肉切条,然后用石臼把肉条打到黏糊,但又不能打成肉糜。加花椒孜然酱油,水开下一把老姜丝,接着下盐再下肉条。
很好吃的,但是溯儿不爱吃姜,夜子郎就另外给她煮了青菜。她和我一样爱吃焯水的大白菜和生菜球,贼甜。
我吃完肉汤也不用再吃了,肚子很撑,可能中午在学堂吃多了土豆,一直打嗝。天黑前夜子郎要收拾好灶房,也要喂溯儿吃,他就拿了一小半山楂片塞给我,低声道:
“拿去外面吃,别让溯儿看到,吃完就好些了,别喝冷水。”
话落,他又赶着去喂溯儿了。晚上煮的粥,不喂的话孩子压根不吃,好好的一碗粥能给我吃成粥水。
天快黑了,我也不想出去门外,就拿了一片山楂片含在嘴里,然后拿抹布擦擦我们包药的台面。山楂片是买来哄溯儿的,有时候忙起来她还会哭着要人抱,我们就拿一小片哄她。之前去东城的超市里买了点山楂棒,太甜了,那玩意儿跟糖块似的,之后我们还是回来泽里的小铺子买,人家自己做的,专门给不爱吃饭、消化不好的孩子吃。我也算是吧,老狐狸了。
夜子郎喂完溯儿才吃饭,他不会赶着吃饭,慢慢吃,吃完了慢慢收拾。溯儿吃得不多,晚上估计要泡奶粉,但我不想让她吃夜奶,会龋齿的。
洗抹布的时候我抬头看了眼灶房,柜子里好像还有苹果。
“臭狼,里头的果子溯儿能吃吗?我给她切一个吃。”
我大声问道,夜子郎就走出来看我,摇了摇头说:
“算了吧,不吃饭就饿着,不是岐儿说的不能惯着吗?”
我沉默了,不知道怎么回答,过了会儿他便去收拾碗筷了。
“爹爹,手机”
溯儿跑过来扯了扯我的衣角,我问她:
“你要手机?要打电话吗?”
夜子郎听我这么说一边刷碗一边笑,溯儿就委屈起来了,就说要手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把她牵到屋里看数字绘本转移一下注意力。因为巽风泽毕竟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没有电源,溯儿要是习惯了看手机我们没有足够的储备电源给她充手机,但我不知道,她只是说:
“爹爹,手机看哥哥宝鹅”
我有些无能为力,只剩下39格电,蓄电池的电要留着应急照明的,不能拿来充。打视频太费电量了,我就打开相册给她看了看之前拍的一些照片和视频。
“溯儿,你看,这个是谁?”
我问道,指了指相片里的宝儿。她开心极了,戳着屏幕喊道:
“宝鹅!哥哥宝宝!”
“真棒,那这个呢?”
我指了指穿着运动服的玉儿,他刚锻炼完。
“哥哥,长头发哥哥。”
溯儿说着,又说:
“哥哥爹爹宝宝”
我点了点头:
“嗯,爹爹的宝宝,你也是爹爹的宝宝。”
她忽然指了指照片里的一个背影问道:
“大山是谁宝宝”
我笑她:
“肯定是他爹爹和娘亲的宝宝啊,只有你和哥哥是爹爹的宝宝,其他人不是。”
我解释道,但丫头又把我问倒了。
“娘亲。小宝没有娘亲,宝鹅没有娘亲。我要娘亲”
溯儿把手机推到被子里了,似乎很抵触再看到万重山的样子,在她的小脑袋瓜里,大概在想为什么就他有娘亲吧。
我不是神人,只能勉强解释:
“狼亲就是你的娘亲。大山就是宝鹅的娘亲,娘亲就是一个不会不要你的人,知道吗?”
话落,我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溯儿听了之后都不那么疑惑了,就是凑过来闻了闻我的心口的味道,狐狸味儿。人类也有这种类似的味道,只要是个孩子都能闻得出来。
“爹爹,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闭眼睛”
她道,有些坏坏地打量着我的脸,我说:
“你要干嘛?”
我凑近瞪了瞪她,她蹬腿,生气了,我忙哄道:
“好好好,我闭上眼睛了。”
我心想真是拿你没办法,没想到下一秒她就把我胸毛给拔了起来,把我疼得当时就嗷嗷了起来,夜子郎吓得抱着一团一副就跑下楼来了,看到她手里拽着毛一下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你欠打了是不是?说了多少次,不能揪人身上的毛毛,你怎么不听呢?”
他狠道,我已经疼懵过去了,被拔掉一撮毛的地儿火辣辣的,夜子郎质问我:
“狐岐,你还不说两句?下次能把你头发都剪了信不信?”
我忙摆了摆手,当着他的面把溯儿的头发拔了两根下来,她立即就哭的稀里哗啦起来。
“滚吧。”
我道,把她整个人抓到小榻上了,正好给夜子郎留个位置叠被子。
“疼是不是?疼就对了,你欺负你爹爹,难道你爹爹不会疼吗?”
夜子郎边叠衣裳边训话,她只顾着哭,哭了会儿就爬过来找我。可能还是最近我骂的少了,不过她本来也不怕我。
我忙装出一副不想理她的样子,她委屈极了,踩着床板又哭又闹,夜子郎拿眼睛瞥她,吓得她往我衣服里钻。
“算了吧,可能是太无聊了,泽里孩子少。”
我道,孩子紧抓着我,我有些不忍,于是将她抱起来走了走。夜子郎直摇头:
“说我惯着,你这个亲爹才最惯着,她这样扯毛玩儿会发炎的。”
“我等会儿涂点金霉素就好了。”
我道,抱着溯儿轻轻摇了两下子,她不哭了,吃着手看我。
“手手脏,不可以吃。”
我把她的手拿开了,下一秒她还是放到嘴里。现在已经不用吃安抚奶嘴了,夜子郎就过来摸了摸她的肚子,咕噜咕噜的。
“饿了又不敢说,去,去吃白粥,哪来那么多奶粉钱给你吃。”
果然,溯儿一听眼眶又要红了。
“她又不是一岁半,你这么说她会当真的。”
我急道,将溯儿抱给他了,我得去烫奶瓶,不过水很热,我就先拿了一条钙水给她。
“吃吧,狼亲不讨厌小宝,不讨厌啊。”
夜子郎哄道,抱着溯儿像捧着块宝。不过溯儿好哄,夜子郎陪她读了会儿拼音就好了,她现在能记住十来个声母了,只是记住,还没开始学写。
“臭狼,溯儿不笨啊,要不七岁前咱们自己教吧?”
我提议,夜子郎却摆手了。
“岐儿,我不是不赞成,我何尝不想她不用去学堂,我可以教她到二十二岁。但是小孩子不能脱离群体,不能越过社会化训练的阶段,去学堂孩子会开朗些,胆子大些。现在的话是叫私教吧?我儿时也是,这和集体学习是不一样的。”
话落,我也不再追问了,只是淡淡地笑说了一句:
“道理我也明白,不是舍不得闺女么?我看到时候你比我还舍不得,夜子郎。”
夜子郎看着溯儿愣了会儿,不一会儿抬头看我,十分认真地问我:
“岐儿,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为了可以天天照顾到女儿要搬家去学堂附近住,你同意吗?”
我能地点头,并拍手叫好。
“我亲闺女,能不同意吗?你放心好了,我会好好的照顾自己和溯儿的。”
我大概是有些高兴过头了,夜子郎也是,有些失落地将溯儿往怀里抱得更紧,只道:
“怎么着,还不带上我了?”
我哭笑不得,只好回答:
“你是狼王,不能只考虑自己吧,这么大的巽风泽只剩下棪子的小药铺,你要让你徒弟累死吗?再说了,我到哪儿种种菜喂喂鸡鸭,偶尔帮你送药,溯儿估计只吃早晚饭,午饭学堂吃了,不会很忙的,不用两个人照顾。”
其实我也是在安慰他,可他还是掩着面擦起了泪。
“我就是舍不得这丫头,从前丢了玉儿,做个狼王,把儿子弄丢了,害得他没人疼爱。我不想让丫头吃苦,她上完学回来就看到咱们,心里要安稳得多。”
“别瞎想了,她现在才三岁,不是说六岁再去也行吗。”
我将他的手强行拿开了,溯儿已经有些困意了,没看到她狼亲哭。
“开玩笑的,咱们不能搬家,还有巽风泽要担在肩上,想开点吧。”
我的安慰相当于无效安慰,毕竟我可不是什么狼王,我白天黑夜在学堂和巽风泽两个地方来回跑就为了看女儿吃没吃饭,上课有没有走神。夜子郎就不行了,他一走,我觉得巽风泽会出大乱子。
人对权力往往是虎视眈眈的,动物间的种群也是一样的,每个家族都有各自的利益,再干净的粥里偶尔也会有老鼠屎,说到底,夜子郎还是会被困在这里,他比我更需要自由,以至于当我得到片刻解脱时他总是性情大变,他一边渴望我能自由,一边约束着我同他一起做只困兽。
我是有报酬的,报酬对我来说也有很大的意义,所以我渐渐地意识到现在还不是彻底自由的时候,要等到有足够的资本来为我的任性兜底的时候,比如先注册一份合格的证件?买一间小房子?总之要让我和女儿有个落脚处。ωωω.χΙυΜЬ.Cǒm
当然这些都是天马行空的,溯儿不会想要我和夜子郎分开,夜子郎也不可能放我走,这辈子,除非他脑子里进屎了才会放我走。我在城市里见过别人在草地上遛狗,主人先是放松绳子任由狗子横冲直撞,等到狗子跑到快脱缰时又立马把绳子收回来一大截,往往反反几次,狗子甚至不用主人往回扯一下就知道摇着尾巴回来了。
很像吧?狐岐也是如此在夜子郎的五指之下来来回回地逃了几次,可惜把绳子拿在手里的人永远都不会放手,那是他最后的筹码。我可怜的臭狼,也只有这点筹码,可我却不想再逃开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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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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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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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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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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