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我换了身厚衣裳准备去告诉臭狼,我要去看玉儿。
他正往灶里塞柴火,锅里不知道煮了什么,见我过来便笑问道:
“穿的这么齐整,去哪儿?”
“东城,我想崽子。”
大抵是我愁态渐露,臭狼也停了手里的活儿起来,想抱我又怕一手灰弄脏了我浅蓝的褂子,只能拼了命提高了他的眉头,惊道:
“外头霜多厚啊,这么晚了就这么出去,冻死了可怎么好?”
话落,他又急着去屋里拿了手机来,即刻就给玉儿打了个电话。
玉儿接了,我却不敢接过。
“爹爹,爹爹?”xiumb.com
那头的声音闷闷的,不一会儿就听到宝儿玩闹的声响,臭狼又朝我递了递手机,边喊道:
“大晚上的,你爹爹要去看你,怕你盖得不暖和,吃不好睡不好,你快劝劝他。”
臭狼又看了我一眼,我只好接了过来,小心回答:
“爹爹不怕冷…”
话音未落,玉儿直吼住了我:
“打视频就行了,你接起来,宝儿要和你说话。”
一听,臭狼忙将滚了的紫薯羹舀了起来,我们一人一碗,手机搁在饭桌上,对面的宝儿盘着头发,绢花吊坠着。我问她怎么打扮得这样漂亮,她说是刚参加完比赛,玉儿还没给她卸完妆我就打电话给他了。她不愿意坐好,玉儿唠叨她,后面来了个人影,像是万重山在地上收拾那些个宝儿的卡片和过家家的玩意儿。宝儿说,阿爷,老师说要放假啦,我考九十八分,你能给我买糖葫芦吗?
臭狼欢喜得不得了,直道:“买!想吃什么阿爷都买给你,阿爷连烟花都买好了。”
宝儿听了忽然就愿意乖乖地坐着了,不然老是跑来跑去玉儿根本抓不住,只是他自己又开口逗她:
“你走回老家吧,看谁载你。”
不料,宝儿直往万重山地方向指去,大声唤了句:
“爸爸!你的车给我开,我要自己开去老家!”
这孩子一下儿把大伙儿都说乐了,上下两排牙掉得歪七扭八的小人儿说要自己开车回来,的确滑稽可爱。万重山也没给她留点面儿,直问道:
“俩轱辘的脚踏骑会了没?还敢问我要钥匙,可别乐死了我。”
语罢,宝儿直朝他踢脚。看得出来她是一点儿都不怕他,玉儿一开口她又坐正了,可她也是不怕玉儿,仰着头朝我们说话,不小心扯着了头发也不喊疼,玉儿拿她没办法,拿走了手机自己躺沙发里不管他了。万重山在一旁抱怨:
“唉,你自己看着办吧,小舟不给你拆头发了,我也不会,要不你自己拿上卡去对面洗个头再回来。”
玉儿见宝儿自己又嘟着嘴巴拿着梳子过来,乐呵呵地问我:
“爹爹,你看她,我是不是该拿扫帚了?”
臭狼也加柴火似的,说道:
“是得拿扫帚了,谁家崽儿不挨打?,拖拖拉拉的,别成了习惯。”
万重山可没玉儿那耐性,真上手攥了一竹板儿。玉儿不管,头发给她梳散了就走开了,换了个视角给我们看,笑道:
“来看直播竹笋炒肉。”
我俩看着万重山也不像是真要打她,只是吓唬吓唬:
“你啊,以后再不听话我和小舟就疼弟弟不疼你了,快,自己的东西自己收拾。”
两句话,宝儿不听,只顾着和他大眼瞪小眼,没曾想万重山真的往她身上挥板子,她直往玉儿手边躲,吓得鼻涕眼泪都下来了,可怜巴巴地问她亲爹:
“爸比,你都不要我了,都不保护我了。”
玉儿一听就咳嗽起来,指了指桌上七七八八的头花,命令道:
“大山说什么了?”
宝儿这才擦了擦鼻头去收拾,见了万重山那副冷得不行的表情就忍不住开口求饶:
“爸比,爸爸最听你的了,你让他把板子往放下来好不好?明天我帮你烤蛋挞!”
玉儿只是笑笑,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万重山则另辟蹊径,直朝我们问道:
“叔!我这个大的不要了,给你们换小溯儿来吧!”
“好啊好啊,正好不用管了。”
臭狼也是嘴贱,闹得宝儿跑到了一边哭了起来,也不再找谁亲昵了。万重山走到她边上她便越哭越大声,玉儿走过去牵她才愿意起来。
我忙安慰了句:
“不哭了,他们都开玩笑的,你乖乖的,大家都喜欢你。”
宝儿直拿过手机亲了亲镜头,她这一天太过充实,头发已经油滋滋了,玉儿匆忙说了一声便挂了电话,挂了电话后我还是很想他,便翻了翻之前他给我们拍的短视频。臭狼说他是个有野心的,不会让自己过得太差,我也不知怎地,吃着他煮的紫薯羹心里竟然更酸了。
“臭狼,我不过去了,天气好了你陪我过去。”
我小心看了眼臭狼,他还是笑我傻,反问我:
“刚才不是还想得不行,怎么不去啦?”
我想了想,还是抢过他的碗把那半颗紫薯团子吃了。
“好吃吧?等过年我蒸一些和面粉和了,咱带几个孩子包饺子吃。”
臭狼说着,又拿着碗去舀了一颗过来。糯米和紫薯泥打得实实的,吃起来又韧又滑,我还没吃过紫薯包的饺子,忙也附和:
“那我要豆沙馅儿的饺子,饺子皮得滚一遍芝麻。”
“油炸?不行,你们几个吃了要上火。本来过年就吃得杂,留点儿胃口喝补汤吧。”
臭狼无情地拒绝了,我懒得争辩,索性走开了。蒸的也好,蒸的也好吧,臭狼剁的荸荠猪肉的也好吃,好吧,蒸的也好吧。
————————
是夜,星不移斗不转,四周静嘁嘁地,那狼才从灶房过来,忙得换了身中衣爬上来,看了眼一旁的睡眼朦胧的女儿,怪声怪气儿地问起来:
“溯儿,有人不高兴啦,你一会儿再睡,先亲亲你爹爹,他没吃过炸饺子,纳闷儿呢。”
我听得直咳嗽,又不好给溯儿见着,忙得换到一旁的小床躺了。只是没想到臭狼一个劲儿地打滚儿,学着平日溯儿那粘人的样子,喊道:
“岐儿,呜呜…我要岐儿!溯儿,你爹爹不要你,说明早要把你背去肉市卖了,要换只狗来养。”
这么一说,他是一点儿好都捞不着了,原本溯儿还笑着呢,忽然就拳打脚踢起来,现在她可比八个月大的崽有劲儿多了,双手撑住了床就从大床床尾翻到了小床床头,挨得近,她走得慢悠悠地,呵呵笑着往我脸上吐了口泡泡,又拿脑袋砸我的肚子,弄得我痒痒。
“好了,我起来还不行吗。”
我道,看臭狼给她穿得笨笨的衣裳就想笑。
“这都穿得什么?你可是狐狸,不能怕冷。”
臭狼听了直撇了我一眼,委屈起来:
“岐儿,我好不容易才给穿上的你看她又扯袜子!”
我一看,溯儿果然把两只袜子扔到桌上去了,我忙得抱她去穿了。
“我这张嘴,怎么就这么贱。”
“算了,别给她穿,不冻着一点儿都不怕。”臭狼是不管了,倒头就睡了过去,困得忘了理他的发髻。
折腾完,溯儿也犯迷糊,不用哄着就自己爬去臭狼边上睡了,整一团糯米糕一样,挥着手要把我拉上去,我说边上一堆衣服没叠,她好像听明白了,拍了拍枕头一定要我躺着,喊了声:
“狼亲,狼亲,来。”
就这,愣是把臭狼吵醒了,要他叠穿穿(衣服)。
“小机灵,那都是妮儿衣裳,自己叠去,我才不让你使唤。”
溯儿是听不懂,抓着脚继续睡她的觉了。臭狼见不得一堆衣服拧着,我也起来陪他一块儿收着,说道把小了的衣裳另外收起来。臭狼轻松了许多,也不避讳什么,笑道:
“真坏,把人吵醒了自己睡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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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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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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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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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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