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令和诜万万没想到的是,听到他的自告奋勇,童贯不止没有露出欣慰之色,反而面现迟疑,种师道等人更是一副就该如此的模样,这让和诜极为心下极为愤怒,忍不住又道,
“下官愿立军令状,保证让定襄节度使乖乖配合宣抚使大人行事。”
童贯嫌弃的想道,“这些文人怎的这么不知变通,你越这般说,本官越不敢派你前去。”
可以说满朝文武里,就属童贯和穆栩打得交道最多。在他看来,那就不是愿吃亏的主,若是让和诜这等人去,八成会坏了大事。
就在童贯正自为难之际,就见种师中突然道,“大帅,下官曾听闻,穆大人能顺利招安,乃是大帅和蔡少保一力促成,既然如此,那何不请蔡侍郎走一遭呢?”
童贯闻言一喜,忙不迭点头道,“端孺言之有理,本官这就俢书一封,快马加鞭请蔡少保前来,由他督办此事。”
说完,他才仿佛看到脸上青红不定的和诜似的,笑着安抚道,“和知州有此报国之心,本官甚是欣慰,然此番我军新败,方要重整旗鼓,正需依靠和知州在雄州的人脉来招募新军,本官自不能放你前去。”
和诜岂能猜不出众人的真实想法,心下不禁又羞又怒,可又不敢得罪童贯,只得就着台阶下了,“是,下官遵令!”
待和诜退下,王禀又进言道,“大帅,此去大名府请蔡少保,这一来一回至少需要三日。末将担心辽军支撑不了那么久,毕竟彼等全是骑兵,带不了多少辎重,若是先一步被定襄军全歼,怕是不好和辽国交代。”
童贯一想也对,这要是辽军被穆栩就地剿灭,那势必影响后续谈判,当即就问王禀道,“既然此事乃正臣提出,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是好?”
王禀回道,“莫如在蔡少保到来之前,先派人去定襄军打个前站,最好可以带上一些粮草辎重。”
王禀虽没说带粮草做什么用,但大伙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其未尽之语,一时间面上都不好看,尤其是杨可世,他嘟囔道,
“真他娘晦气,方吃了辽贼那么大的亏,不想着如何去报仇,却反要给他们送粮草续命,依我说啊,不如索性饿死那些王八蛋算啦!”
“住口!与收复燕云相比,一场小败又算得什么?再敢胡说八道,军法从事!”
喝退杨可世后,童贯怕再有人提出异议,遂急忙拍板道,“此事既是正臣提出,那便交给你负责,务必尽心办理妥当。”
……
兰沟甸,西侧山顶。
穆栩指着又一次被击退的辽军,悠哉的问朱武道,“以军师观之,辽人战力如何?”
一旁的朱武捋了捋胡须,如实回道,“步战不如我方精锐,马战更甚一筹。”
穆栩会意的点了点头,将手背到身后,静静的望着山谷里辽军的临时营地,不知在盘算什么。
倒是朱武想起半月前,穆栩突然轻装简从,秘密来到飞狐口,亲率两万大军,昼伏夜出来到河北,如神兵天降一般将辽人堵个正着之事,就觉得不可思议。
眼看现在就他们二人,他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便询问道,“使君昔日就曾断言,宋军北伐必败无疑,对于这点,小可自是认可。
只是不知使君何以能精准判断,宋军初战辽人,便会遭遇惨败?”
穆栩当然不好明言,自己是从书上看来的,好在这也难不住他,只听他道,
“我之所以笃定宋军初战就会惨败,皆因童贯之故。这厮满脑子想的都是,凭收复燕云之功封王,根本没心思打仗,光想着不战而屈人之兵,天下哪有这等好事,主帅都这般想,麾下岂有不败之理?”
“唉,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临战之际,却如此犹豫不决,宋军败的不冤,只是可惜了那些士卒性命,就此断送在童贯手里。”
朱武叹道,随即又问穆栩,“那我等可要趁势取了燕地,有耶律大石和萧干这一万余大军在手,不怕耶律淳不妥协!”
穆栩摇了摇头,“时机尚不成熟,如今取来燕云全境,只会让咱们成众矢之地,到时不单要面对金国的压力,就连大宋和辽国残部也会敌视我等,太过得不偿失矣!”
“那使君为何要兵出飞狐,如此岂非是为大宋做嫁衣吗?”
面对朱武这個问题,穆栩没有回答,却反问道,“军师可曾想过,若大宋此番北征失败,燕地会落在谁人手中?”
朱武一怔,思量片刻后,回道,“多半会落在金人手里。”
穆栩笑道,“不错,正是如此。所以我才要出兵干预,与其让燕地落在金国手里,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送给大宋的同时,咱们也能捞取一些好处。”
朱武后知后觉道,“我说使君当日与朝廷谈判时,怎的非要定个一年期限。我那时还以为,使君是料定大宋必败,想让他们双方先拼个你死我活,在坐收渔翁之利的。”
不想穆栩却苦笑道,“军师没有想错,我本来的确是这个打算,只是时不我待啊,月前我收到段景柱兄弟从关外送回的消息。金国以攻下辽国三京,想来不久便会占据整个辽东之地。
因此,若我等现下就拿下幽云全境,那就要直面金国兵锋,恐怕会力有不逮啊。要是上天能给我一两年时间,让我好生经营一番幽云,我又怎会出此下策,放弃这到嘴的肥肉?”
“使君的意思是,金人占有辽东后,会毫不停歇入寇关内?”朱武有些不敢置信道。
“然也!军师是否在想,金国怎的不休养生息,消化辽东新占之土?”
“使君所言不差,这正是小可不解之处,还请使君指教。”
穆栩答道,“那是因为军师不了解女真人的习性,这些蛮子原本是白山黑水之间的众多部落,世代以渔猎为生。
在完颜阿骨打将他们整合起来后,女真人就从依靠渔猎为生,变成了一个,靠着劫掠而发展壮大的强盗集团。
所以,此时的金国,看似是个国家,实际上还是实行部落那一套。他们根本就没有治理地方的心思,只想着如何掠夺。”
说到这里,穆栩举目眺望天际,口中感叹道,“你说,一个强盗若见识了中原之地的繁华,他们可有放过之理?”
朱武皱眉道,“若果真如此,大宋怕是守不住燕地啊?”
穆栩冷笑道,“我就是知道大宋守不住,才特意助他们取了燕地。这些一来的话,异日我从金人手中夺回此地,谅他赵官家也没脸问我讨要。”
其实还有个原因穆栩没说,那就是最近一段日子,他从各地得到的情报察觉,云地的那些家族,大部分都首鼠两端,对他将来改革极为不利。
偏远的云地尚且如此,那更加富庶的燕地怕是更不遑多让。
穆栩要顾忌自家名声,不好向这些人下刀,那便索性借下金人的刀,让这些蛮子将那些家族收拾一遍。
想来待他重夺燕地之时,剩下的家族,要么已不足为虑,要么就已投靠了金国,到时想怎么摆布他们,还不是他穆栩一句话的事。
当然,穆栩要是再心狠一些,完全可以放任金国南下饮马黄河,彻底肃清北方的旧势力,为异日之变革扫清障碍。
不过这个诱人的想法方一出现,便被他即刻打消了。
那些没有民族大义之辈固然该死,可百姓却是无辜的。他选择坐视燕地沦陷,乃是无可奈何之举。若再眼睁睁看着金人铁蹄南下,蹂躏汉家百姓,良心又怎能安然?
就在穆栩想着心事的时候,被他调任为亲卫统领的燕青,急匆匆来到近前,抱拳回禀道,
“使君,方才探子来报,从白沟方向来了一支宋军人马,看方向是朝兰沟甸而来。”
穆栩嘴脸微微翘起,对朱武玩味道,“此番倒是令我吃了一惊,童贯这次反应挺快啊!军师不如猜下,宋军此来目的。”
朱武眼珠一转,朝山谷辽人营地扬了下下巴,语气肯定道,“除了下方被困辽人,小可想不出别的原因。”
“军师心下已然有了答案,又何必自谦?”穆栩同朱武说笑两句,随即转头看向燕青,问道,
“可曾打探清楚,来了多少人马,主将是谁?”
“回使君的话,大约有两千步卒,押送着数百牛车,打得是王字帅旗。”
“王字帅旗,来人应是王禀。”穆栩稍一思索,便有所猜测,若如果真是王禀的话,那他倒有兴趣结交一番。
此人在历史上,颇有功绩。曾协助张孝纯守卫太原,在张孝纯将城池献给金人后,他宁死不降,带兵与金人巷战,后投河自尽,算是个响当当的汉子。
穆栩自来敬佩忠臣义士,因而对王禀印象不错,遂一面与朱武向山下大营而去,一面还不忘吩咐燕青,“小乙,你带一都亲卫,前去迎一下这位王将军,带他直接来大营见我。”
半日之后,定襄军中军大帐。
“末将王禀,见过节度使大人!”
看着眼前威风凛凛的大汉,穆栩暗自点了下头,笑着摆手道,“将军远来是客,还请坐下说话!”
王禀先抱拳谢过穆栩好意,随后才小心坐于下首。
“听说日前朝廷大军吃了败仗,不知损失如何?”
王禀迟疑了下,本想蒙混过去,但一想到穆栩能精准截住辽军归路,怕是对先前战事了解颇深,与其刻意隐瞒,不如实话实说。
“不敢欺瞒大人,东路军折损了大半,伤亡不下四万之数。”
穆栩确实知道宋军损失不小,可依旧被具体数字吓了一跳,“辽人不过万人,怎的伤亡会如此惨重?”
王禀张了张嘴,到底不好直言童贯的不是,便闪烁其词的,将原因归咎于天气之上。琇書網
末了,他怕穆栩再度追问,便赶紧将话题扯开,“说起来,还得多谢大人,替我等西军将士出了一口恶气,给了辽人一个教训。”
穆栩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意有所指的道,“好说!童枢密不怪莪抢了他的风头,我就谢天谢地啦!”
王禀干笑一声,言不由衷的回道,“大人说的哪里话,大帅心胸宽广,为人豁达,怎会…”
说说了一半,王禀见穆栩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不禁老脸一红,到底说不下去了,干脆生硬的转折道,
“末将此来,是奉童大帅之令前来劳军,顺便…顺便与大人商议下,如何处置被困辽军之事。”
闻言,穆栩立刻义愤填膺道,“这有什么可商议的,辽军杀我大宋几万兵马,自要让他们血债血偿,王将军不如盘桓数日,看我怎样剿灭这伙辽人!”
“不可…”王禀想都未想,就脱口而出,待话说出才反应过来,明白自己是上了穆栩的当,人家若铁了心要灭了这些辽人,岂会等到今日?
“大人又何必消遣末将,末将不过是个带兵的粗汉,不懂朝廷里的门门道道,大人如果想讨要些好处,大可待蔡少保来了,同他去交涉一番。”
穆栩被王禀揭破心思,非但不恼,反哈哈大笑起来,口中连道,“是我的不是,将军乃顶天立地的汉子,我不该拿虚言诓你,将军不妨直言,童枢密派你前来所为何事?”
眼见话已说开,王禀也就不藏着掖着,当下便将童贯的意思转述了一遍。
穆栩听后,琢磨半晌后,给出了他的答复,“我可以不杀这伙辽人,但也不会将他们送归辽国。”
“大人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简单,这伙辽人乃耶律淳为数不多的精锐,一旦将他们遣返,谁知会不会调转刀口,又来与我等为难?”
王禀想了一下,觉得穆栩此话虽有推脱之嫌,但却未必没有道理,可若不放了这部辽军,又对接下来的谈判不利。
穆栩有意拉拢王禀,不想看其难做,便提示他道,“不知王将军此来为甚?”
“末将此来是为了…咦!”王禀一下就懂了穆栩的意思,暗道,“照啊,我此来所求,乃是为保住这些辽军性命,既已做成此事,又何需再自寻烦恼?”
想清楚前因后果,王禀立时松了口气,笑着向穆栩拱拱手,“多谢大人成全,让我不至无功而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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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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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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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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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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