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河码头处,大大小小的商船驶进驶出,河岸边早已等待多时的赤身汉子们。
快速爬上甲板,开始装卸着货物,吆喝声,催促声,不绝于耳。
河边码头的下游位置,一群身穿灰布麻衣的中年妇女正有说有笑的洗涤着衣物。
连成一排的简陋小船上,生起的火炉冒起了袅袅炊烟,煮沸的羹饭咕嘟咕嘟作响。
穿着破旧衣服的幼童熟练的舀出满满一大碗。
手中蒲扇用力的扇着,待到吹去热气后,大声朝着码头处喊着:
“阿爸,吃饭了。”
很快,为首的船列驶进码头,停了下来,武良还未下船,便感受到了这股扑面而来的众生气息。
“嗯?”
气息涌动间,虽多有无序,杂乱,但却充满着一股对生活还未失去信心的勃勃生机感。
来到这个世界后,武良也曾见过一些底层百姓,绝大部分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像眼前的这种情况,他还真是第一次遇见。
严格来说这些人属于九流中的漕工,乞丐,隶属黑震门中的编外人员。
黑震门中只有漕头,分运使,总运使一类的门人,才有资格调用享受门中资源,这也导致了门内硕鼠众多,中层门人锦衣玉食,下层节衣缩食,面黄肌瘦。
不过,自从武庚辰上位之后,对门中人手,以及总章制度做出了大刀阔斧的改革。
“凡我黑震门人,若有工伤残者,可持信物申领等额药材,十价取其一。”
“若无住所者,可到工务使处申领草石梁木,皆是十价取其一。”
这些新设的规章制度,林林总总足有二十多条,老实讲,当武良第一次听苏唤提起时,心中的震惊要远胜过怒火。
说是被震到头皮发麻,浑身一激灵,可是一点都不夸张。
武庚辰是真想当善人,留的一世美名,还是他本心如此,不愿百姓受苦,这些对武良来说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武庚辰给武良捅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娄子。
武良多少岁了?今年已经六十二了!以至于还要亲自出山,为他擦屁股。
武良真想一棍子打断武庚辰的腿,一天天的,尽尼玛没事找事,坑爹也没这样坑的。
再不济,学学苏承,苏承人虽是个憨憨,但从来没给苏唤找过任何麻烦。
武庚辰的善良,在一个实力为尊,还有妖魔吃人的世界,根本一文不值。
武良对武庚辰没有感觉,但怎么说,也是这副身体的儿子,武良做不到直接拧断武庚辰脖子的举动。
武庚辰所设的制度极为超前,但总体也还未跳出时代的局限性。
正是因为这些制度,武庚辰触动了相当一部分人的利益。
如果不是血洗铁手堂余波还未过去,各大堂主人人自危,他们那能容武庚辰如此放肆。
不过,武庚辰的所作所为,在下层百姓之间倒是很有声望,武大善人的名头名传青府。
“还真让你做到了。”
武良心中突然涌出了一股情绪,这完全是一个老者对亲人的思念,跟他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武会长,为何不见令公子前来?”在船队的尾部,一艘极为富丽的大船之上,一红光满面的老者朝着武良问道。
武良害怕有人发现自己练功造成的痕迹,夜晚时分,他孤身一人跳下水,一拳把船砸个大洞,大船“不慎”触礁。
好在船上货物都被抢救了过来,也并未有其他的人员伤亡,出了此事后,武良与随身侍卫全部转移到了这艘船上。
此人是石州城的老牌家族,杨家家主杨天龙,也是心心念念要与武良结为亲家之人。
“许是事务缠身,不便前来。”武良摸到了茶杯轻抿一口,说道。
他心中也有些奇怪,信鸽早在七日之前便已发出,可在码头处,武良并未感知到他的气息。
“庚辰侄儿行事优柔寡断,慈悲心肠,总是缺了那么一丝狠劲,若是如同会长一般,想必商会定是如虎添翼。”杨天龙笑呵呵的说道。
“我看他是读书读傻了,非要兼济天下,慧及青府百姓,若非如此我又怎会出山,创立联合商会。”武良语气淡淡的说道。
毕竟是人家的家事,杨天龙也不好多说什么,少顷,语气斟酌的问了一句。
“会长可有下一步计划,我曾听刘总管偶见间说起,清河大曲,雪花精盐,以及方皂豆腐之事,敢问会长这些究竟是何物?”杨天龙言语试探性的问道。
杨天龙所说的这些就是联合商会的独有商品了,武良早已派人暗中去做,已经有了很大的收获。
“还不是时候,待到时机成熟,我自会公布,你心急什么?”武良淡淡的“撇”了他一眼。
杨天龙讪讪的笑了,他费劲心思的转移家业,为此不惜成为最后一个到达新河城的家族,甚至还再三要求,让武良坐上了他家的船队。
要知道,越是提前入场新河城,越是能将自家的产业转型,以分的更大的利益,他为的就是当时与刘都云在宴会醉酒时,他无意间说的一句:
盐如雪,酒如刀。
这六个字,光是听名字都能感受到背后所衍生的庞大金钱。
现如今,武良不想说,杨天龙也强迫不得,脸色虽有笑意,但心中却是郁气难平。
看到杨天龙那副表情,武良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说到底,他还是低估了人性的贪婪。
自从世族点头,确认了武良的商会会长一职后,各大家族就不断的投其所好。
诸如百年份的药材,都快堆满一屋子了,就连美人美姬都是以十人为单位的。
商会众多联盟家族,都想从武良这里探听到第一手消息,而杨天龙又是其中最为热切的一个。
只是武良的口风很严,除商会事宜外,其他的一概不说。
无奈之下,杨天龙只得将目光打向了刘都云与苏承。
刘都云推辞不过,在酒宴之上偶然说漏嘴,这也是在武良的允许之中。
杨天龙选择将消息隐瞒下来,而不是与众多家主联合起来去询问武良。
联合商会虽挂着联合两字,但要做到真正的形似一家,枝同连理,却是无比艰难。
正在房内气氛陷入沉闷之时,门外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
“门主,柳总务使到了。”刘都云问道。
“嗯,扶我下去。”
说着,刘都云推开了门,上前拿起武良的拐杖,搀扶着武良走出了房间。
“烈金,青木,覆水,惊风,奔雷,赤火,厚土,七大堂主可是来了?”
话语声渐渐远去,独留杨天龙一人在房内暗生怨气。
两人在众多侍卫的护送下,缓缓下了船。
“庚辰呢,为何不见他?”
“门主.....有件事,您,您。”刘都云张了张嘴,语气结巴,话也未说完。
“出了何事?”武良心感不妙,沉声问道。
“您还是去问副首,我说不出。”刘都云摇了摇头说道。wWW.ΧìǔΜЬ.CǒΜ
码头处,一群气势不凡,身穿华贵衣物的中年男子和几位老者,早已在此等待多时。
见到一双眼蒙布灰衣的老者被人搀扶着走下横板,连忙执晚辈礼,恭敬的齐声说道:
“我等恭迎门主。”
在一旁搬运货物木箱的漕工们早已见怪不怪,留出了好大一片的空地。
想来也只有那位武瞎子才有如此大的阵仗,能够让几大堂主一同迎接。
“召集算金堂堂主,叫他一同前来。”坐上轿子后,武良语气不容拒绝的说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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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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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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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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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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